《当你凝视深渊》谙桥

14、Chapter 13

　　如果车上没有其他同事，聂芷言铁定已经把万桐扔下车。她低吼一声，怀里的人非但没有离开，还变本加厉不躲不闪地回视。

　　“言姨，你用的哪款香水？”万桐听人说，法医常和尸体打交道，总会沾染浓烈的腐尸恶臭味。然而聂芷言身上不仅没有，还隐约藏着淡淡的清香，如暖风拂过，流连在她鼻尖，久久不散。

　　······

　　“下去。”聂芷言再一次不自觉地翻起白眼，左手推搡着她，力道却不重，到底还是回答了，“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会破坏现场气味。”

　　“哦。”万桐从聂芷言怀里离开，转回身，双手趴着聂芷兰的座位，不假思索地问，“聂队，林盛复的手机呢？”

　　聂芷兰没回头：“朱防收进证物袋了，怎么？”

　　“能不能拿过来一分钟？明天他女儿高考，我想······”

　　“不行。”聂芷兰干脆利落地拒绝，回过头补充一句，“万桐，谁告诉你证物可以私自使用？”她觉得这孩子的思想很危险，万事都凭着自己的感觉和意愿作为，迟早要出问题。

　　“不是可以申请吗？我想以林月月父亲的口吻发一条消息给她，鼓励她沉着应战。”

　　人多的地方，自然有人情味。虽然法不容情，但是偶尔稍加变通，就能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聂芷兰闻言，看着万桐氲满赤忱的眼眸，就像自己当初刚从公安大学毕业那会儿，初生牛犊不怕虎，语气也就软了下去，只说：“申请下来，高考已经结束了。”有一便有二，她不可能为万桐开先例，然而可以退一步，用其他方法达到目的。

　　“我让朱防瞅瞅林盛复怎么称呼林月月，你拿自己手机给她发消息。”

　　万桐终于安静下来，坐回后座。她收到朱防的消息，在通话栏打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小月儿加油，老爸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语言或许脆弱，无法跨越生死，但是有时候却在无形中化作一座桥，连接着生与死。万桐想，此时此刻，林盛复一定也想对女儿说出这番话吧。

　　***

　　六月中旬的夜晚总是闷热，尽管冷气扇不断排出习习凉风，聂芷言还是辗转半宿才渐渐入眠。

　　不知何时，眼前的视线忽然亮了起来。

　　“不要······”聂芷言撕心裂肺般摇头乞求，男人却越靠越近，夸张的表情狞笑着。他手里捏着注满白色液体的针管，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抓住那纤白的手臂，言语狠恶，“听话，别乱动，一会儿就把你交出去。”

　　冰冷的药水通过静脉注入血液，药物迅速产生效果，大脑的快·感瞬间袭来。聂芷言强忍着生理反应，反复撞墙抠喉，胃火顿时涌上，灼烧肺腑，吐得头晕目眩，昏倒过去。画面一转，是医院的病床，她的手臂被绑在栏杆上，一次又一次忍受全身肌肉和骨骼疼痛，如同被虫咬蚁噬。熬不住时，摔碎勺子想割腕跟随父母而去，却隐约听到姐姐在病房外低声哭泣，又悄悄藏起碎片。

　　很快，场景又变了，偌大的房间，两三个人压着她的四肢，注射一管浑浊不清的药水，才慢慢止住抽搐。

　　“这是第几支了？”

　　“四支。”

　　“不用注射，我能熬过去。”

　　“你熬不过去的。”眨眼间他们的面目狰狞着，变幻成一支支巨大的针管。

　　恐惧……止不住颤栗……无尽的黑暗，只有她一个人，被针管包围。逃不出，挣不开，针头，即将没入她的手臂。

　　“不，不要！”

　　聂芷言喘着粗气睁开眼，天光完全大亮，她拂了拂颈间沁出的冷汗，才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

　　***

　　林盛复的案子告一段落，交由检察院跟进。检察官和警方一起，带着杨帆和王斌回到案发现场重组案情。

　　机械厂位于银杏树东侧200米，林盛复去凌晨面馆必须经过银杏树附近。杨帆跟踪林盛复，摸清他的动向，夜晚埋伏在深处，先用木棍敲晕他，随后拿麻绳套住他的脖颈，吊在银杏树的树杈上，使其窒息而死，紧接着驾车前往夕蒙山埋尸。王斌帮他隐瞒，换掉死者的衣服，将尸体运往西区浏阳村焚烧。

　　至于那条语音，其实是林盛复经常出差，发给郑海莲的语音，王斌拿自己手机录下来，并未经过剪辑，原封不动放了出来。因为林郑二人的夫妻关系仅流于表面，郑海莲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警方还查到，30年前，杨帆父亲曾经救过下水游泳，险些溺死的王斌。这也成为王斌义无反顾帮他顶罪的其中一个原因。

　　王斌在看守所的第三天，聂芷言帮他做伤情鉴定，八级伤残，王斌的家人打算寻求法律援助，起诉郑海鹏故意伤人。

　　***

　　连续侦破两个非正常死亡案件，刑侦支队的民警迎来久违的周末。一大早，暖黄的艳阳刚透过玻璃，赵帼英就敲门而入。

　　“小万警官，给你五分钟，收拾好东西出门吃早点，然后随我去市场买菜。”

　　“啊？好不容易挨到周末，赵副局长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多睡会儿？”万桐歪着头，言语恳切。

　　赵帼英掀开薄被，命令的语气开口：“不行，快起床，你兰姨和言姨中午过来吃饭。”

　　“啊？不是明天吗？”

　　“明天你言姨要去相亲。”

　　“相亲？和谁？”万桐瞬间清醒，想知道谁能受得了聂芷言的冷酷无情。

　　“滨南大学的老师，你英明神武的老妈介绍，什么时候也该给你介绍一个。”

　　床上的万桐已经叠好被子，冲她嬉皮笑脸：“不，老赵，我还年轻，而且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男生，介绍个女孩子行不行？”

　　万桐大学毕业，就发觉自己喜欢女生。暗恋的大学同学没敢表白，直到去年成为同学伴娘，亲手送上结婚戒指，她才彻底死心。万桐研二那年向赵帼英出柜，当初赵帼英还不相信，劝解良久，但她抱着自己的婚姻都那么失败，女儿的人生大事尽量不干涉的心态，慢慢地也就任其发展了。

　　“女孩子没有，你自己去找。”赵帼英今天心情大好，竟然翻起万桐乱糟糟的衣柜，拎出一件淡粉色短袖，一条背带裤扔给她，“这套好看。”

　　“老赵，换一件，粉色太少女，我现在已经老了。”

　　“你前一句还说自己年轻，后一句就说老了？不觉得自相矛盾吗？粉色好看，平时冷色调的衣服穿多了，尝试一下新鲜感。”

　　万桐最终不情不愿套上短袖，站在全身镜前仔细端详，感觉也还行，老赵诚不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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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警方在犯人认罪之后，就会带犯人重组案情，一是想清楚了解事情经过，二是看看是否有漏洞。
这篇文不会有父母的干预，赵副局长很开明，以后会很疼爱女儿的另一半，纠结就交给现在还彼此嫌弃的两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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