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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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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隐霞推开鲍重房间门的时候,对方正端着盘鸽食发呆。
毕竟曾经是同僚,一把年纪了还露出这种迷茫的神色来,楚隐霞也不忍心,一时忘了自己身后还跟着个人。
白宵岚见楚隐霞推开门就立在那不动,偏了偏头问:“怎么不进去?”
也不等楚隐霞回答,他又抬头跟鲍重打招呼:“鲍大人,喂鸽子呢?”
鲍重从魂不守舍的状态里出来,怔了一下,转头跟鸽子的黑豆眼对视几息才把鸽食碟子放在它嘴边,漫不经心地应道:“是啊。”
楚隐霞走进去在桌边坐下,轻声道:“鲍大人的鸽子从今天起恐怕就不用遛了吧。”
鲍重一个激灵:“怎……怎会。”
“介意让我看看鸽子吗?鲍大人。”楚隐霞说话间已经走到放鸽笼的桌子旁边。
鲍重没做声,楚隐霞便当他答应了,伸手揪着鸽子的翅膀把它抓起来,另一只手抓住一个爪子仔细瞧。
“鲍大人,这爪心的记号是什么?”
“我也不知。”鲍重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我的外来语学的不好,您帮着看看这图案像不像书里说的另一种语言里的捌拾壹?”楚隐霞也不绕弯子,把鸽子放回桌子上就走回来撩袍坐定,轻声问:“鲍大人,鸽子是谁给您的?”
鲍重张了张嘴又闭上,犹豫了半晌还是不发一言。
白宵岚进门之后瞅着楚隐霞脸色不好就一直没敢说话,现在看这情形,也蹭到桌边把鸽子抓起来瞧了一眼,果然是“81”,原来自己当时并没有看错。
可是……白宵岚狐疑地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鲍重,租这只鸽子的人不是董明端吗?
“鲍大人你认识董明端?”他开口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鲍重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仍然摇摇头。
“您可想清楚了,现在交代我们俩还能帮你说说争取宽大处理,要是您还这么不配合,回头交到刑部去,说不好就要判您个满门抄斩哇。”白宵岚苦口婆心地劝。
楚隐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自家表哥原来还挺聪明的,补充道:“鲍大人不为自己想想,也为鲍央兄弟两人想一想。”
见鲍重有一丝动摇的倾向,楚隐霞添了把柴:“而且我听说,刑部与兵部这两年不怎么对付,他们要是查,最后给您安罪名的时候都不一定按真实证据来,您说呢?”
鲍重又沉思了半晌,白宵岚都快把那鸽子喂撑死了,他忽然开口:“鸽子的来历我的确不能说,但是董明端这个名字,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前不久?”楚隐霞忽然想到他们刚到南疆府衙城那天从鲍重房里传来的异样声响,“我们刚到南疆那天?”
鲍重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低下头:“看来那天你们真的发现了,不错,就是那天,有人翻进我的窗户,说是董明端的手下,让我配合他们的计划。”
“因为这只鸽子吧,”鲍重看起来也十分懊恼,“我答应了给我鸽子的人要帮他保密,还要好好照顾这只鸽子,但我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变成这样。”
楚隐霞和白宵岚对视一眼,看来这事情背后还有条勾结金朝余党的大鱼,而且此人跟鲍重关系应当十分密切。
“那天来找你的人说的计划是什么?他们负责堵路,你负责把我们引到那条路上吗?”
鲍重双唇哆嗦了两下,轻轻点头。
“可是他们堵路之后我们必然要走那条小路上山,为何还需要你?”
鲍重肩膀缩了缩,整个人颓丧地很,口中喃喃:“我也是到南疆才知道的,我不是反贼也不是叛徒,我只是没办法。”
“鲍大人?”楚隐霞有点担心他的状态,“到底怎么了?您知道什么了?”
“那鸽子,”鲍重猛地抬头,“是给他们送信息用的。”
“可是鸽子每次飞出去的时候我们都看了,没有纸条。”
鲍重摇摇头:“不需要纸条,只要鸽子飞出去再飞回来,他们就能知道我们一行人的位置。”
“所以这鸽子每天要遛也只是因为他们要我们的位置信息?”联系到对方是一个组织,这样的信息获取方式也变得合理了起来,堵路之后之所以要鲍重的配合也只是要知道他们通过那条路的具体时间便于埋伏而已。
楚隐霞忽然想到,“您到了南疆之后有一段时间都没有遛鸽子,也是这个原因吗?”
鲍重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可说,害楚隐霞两人陷入险境的人是他,白宵岚追出去的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被愧疚折磨。
“我大概知道了。”楚隐霞站起身来,和白宵岚一起向他告辞。
鲍重偷偷打量两人的神色,并看不出来他们打算怎么处置他,只好轻轻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表弟!”
在楚隐霞进屋打算关门的时候,白宵岚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楚隐霞放他进屋。
“我今晚跟你睡一屋,”白宵岚又转头吩咐跟在后头的阿福阿禄,“你俩上我房里睡去,今儿晚上不用在外头守着。”
“是,少爷。”阿福忙不迭答应下来,扯着还有话想说的阿禄就跑,进了房间还数落他两句:“没看到两位少爷有要事在身嘛!”
阿禄摸摸鼻子,没告诉他自己本来只想问包袱里的山核桃味儿瓜子要不要给他俩拿点儿。
应该也不需要吧。
楚隐霞关上门,无奈地看着已经坐在自己桌前拉开干果匣子挑拣的人:“又怎么了?怎么忽然要跟我睡一个屋?而且这屋里只有一张床。”
“你这刚被人绑走,现在还需要安慰,”白宵岚往嘴里扔了几个葡萄干,“我现在最合适,又能安慰你又能保护你,进可攻退可守两用人才。”
看出来他有话想说,楚隐霞也由着他,只问道:“那你打地铺?”
“咱俩表兄弟你怕啥……”顿了一下,白宵岚想起来了什么,猛地改口:“我打地铺!”
楚隐霞也不拆穿他的不自然,只从柜子里给他找出厚褥子和被子,毕竟才六月底,夜里受凉也够呛。
晚上睡觉之前,白宵岚神经兮兮地把门窗都关死还用插销扣上,才在床边的地铺上躺下来。
月明星稀,万籁俱静,正是谈心好时机。
“表弟,没睡着吧?”
楚隐霞一直等着他开口呢:“嗯。”
“其实……”话到嘴边,白宵岚又犹豫了,在黑暗里翻了个身,背对他说:“我看到了。”
“什么?”楚隐霞一时没反应过来。
“胎记。”
短短两个字,让楚隐霞愣在当场,他全身的血液都冰冻了起来,仿佛正穿着单衣置身于大月最北的寒冬大雪里,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见他半天不回话,白宵岚坐起身来看着他,一双眼睛反射透进来的月光,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是因为这个吗?”楚隐霞听见他问道。
“什么?”楚隐霞几近麻木地追问。
“在马车里,你忽然说要给我涂药,是因为你知道这个胎记的存在了是吗?”白宵岚的声音很轻,可听在楚隐霞的耳朵里却像是平地惊雷。
白宵岚还在继续:“这个胎记我认得的,小时候还和你一起念书的时候,我们俩坐在一起偷偷摸摸看图志,里面说这是金朝皇室嫡系的特征,胎记越红血统越纯,我没有记错吧?”
“你想说什么?”楚隐霞从恐慌的情绪里缓缓抽离,平静地回答。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接受,白宵岚要向朝廷揭发他的身份也好,要直接捆住他押送回去也好,他都接受。
“所以你不是姑父的亲儿子!”白宵岚的眼睛亮闪闪的。
“甚至可能不是娘亲的亲儿子。”楚隐霞没听出他话语中的雀跃,眼睛盯着帐幔,自嘲地接道。
“所以咱俩也没有血缘关系!”白宵岚更兴奋了,“不是什么血浓于水的亲表兄弟。”
“是啊。”连表兄弟的身份都不想承认了,下一步就是把自己捆起来……嗯?
“你怎么爬上床来了?”
“你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竹马竹马!”若是白宵岚身后有尾巴,这个时候想必已经摇成了无敌风火轮。
“……”楚隐霞有点呆滞,这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跑到话本子里面了?
“隐霞。”白宵岚压着他的手往前凑。
“还唤我表弟吧,”楚隐霞抽出一只手来推拒,“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表弟,”白宵岚握住他压在自己胸前的手,“我太开心了。”
“……?”
“我早就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情意的,只是你读书读多了,心里伦理纲常大得很,才总对我爱答不理的,现在好了,”白宵岚握住他的手凑到自己唇边蹭了蹭,“咱俩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样的情谊都可以了。”
说着,白宵岚不依不饶地噘着嘴往前蹭:“来庆祝一下。”
黑暗里看不清楚,实际上楚隐霞已经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就差羞愤晕倒了,见白宵岚一副索吻的架势,心下一急手上使力……
“哎呦!”白宵岚坐在地上扒着床边控诉他,嘴巴都能挂油瓶,“你家暴!”
“……”楚隐霞捂着脸不愿意看他。
凑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