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时不准聊天》木子蜗

16、马鞭草

　　楚隐霞和白宵岚两个人没有捉到鲍重露出马脚的现行，心中都有些恼怒，又碍于这里是南疆，不知道去哪里发泄心中的憋闷，只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逛着逛着反而渐渐平静了些。

　　“南疆估计是最奇怪的一个地方了。”白宵岚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调调。

　　“怎么？”

　　“整个大月国没有一个地方把一个府的衙门设在边界上的，除了这儿。怕不是因为南疆内部乱时极乱，平静时就像一潭死水，把衙门设在边界，真遇事儿的时候好逃命吧？”

　　白宵岚越猜越觉得自己说的可真有道理。

　　楚隐霞笑笑，并不想参与讨论。

　　“前面那姑娘卖的是什么花？”白宵岚不喜欢看各地图志，对南疆的植物也了解甚少，冷不丁看到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就十分好奇。

　　巧了，这是楚隐霞强项。

　　“马鞭草，有个出过海的人回来写了本书，传说这草能克制一种吸人血的怪物。”

　　“这么神？咱要不买点儿？”

　　“那种怪物我们国家没有。”

　　“嗐，又不真指着这个，图个好看呗。”白宵岚小跑两步，从那个卖花的姑娘手里拿回一大捧。

　　“买这么多？”

　　“那姑娘看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给我便宜了许多。”白宵岚从一束里挑出开得最好的一支，“喏，这支送你。”

　　楚隐霞有些嫌弃，自家表哥怎得如此自我吹捧。

　　见他不接，白宵岚一把捋净了花枝，只留头部开得最好的一嘟噜，做成个簪子形状，把楚隐霞冠上的簪子取下，不等他发问，便眼疾手快地把马鞭草簪了回去。

　　“怎么……”

　　白宵岚把取下来的簪子往楚隐霞手里一搁，笑得十分鸡贼，“送你支簪子。”

　　楚隐霞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把簪子揣进怀里，并不做声。

　　却悄悄地红了耳朵。

　　二人都是男子，又是血亲，这一遭过后，便权当两人已像寻常小夫妻一样对镜梳过妆了。

　　“哎这不是……唔……！”前方传来一阵声音，像是有人被劫持了。

　　“谁？”白宵岚抬眼望去，似乎并无异常，只是前面不远有个街拐角，应该藏了人。

　　白宵岚握紧了腰间佩剑，楚隐霞也把飞镖配饰握在手中，两人谨慎地往街拐角那里走。

　　看到半个身形，白宵岚猛地拔剑：“出来！”

　　“等下，那好像……”是个女的？

　　拐角后面躲着的人一边“呸呸呸”一边转出来，朝楚隐霞“嘿嘿嘿”地笑：“楚公子，咱们又见面啦！”

　　“阿史那依？”来人正是曾在京中见过的突突小公主，“那旁边这位是？”

　　阿史那依旁边还站了一人，侍卫打扮，腰间却没有兵刃，一直面对着墙捂脸，一副并不想见人的样子。

　　“这是我嫂——”

　　“嗯咳！”

　　“——我哥的侍卫。”

　　“你嫂嫂？”楚隐霞狐疑地又看了那人两眼，是男子无疑。

　　“听错了听错了，是侍卫。”阿史那依把那人转过来，原来也是一位眉目清秀的翩翩少年郎，带着习武之人的英气，还在为自己刚刚下意识捂住了阿史那依的嘴而懊恼。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白宵岚见到这人便断定他身手不凡，现在只想着互通姓名，以便以后相约演武场。

　　“……”那少年似乎不想答话，看了眼阿史那依。

　　“这儿不适合说话，去我们住的驿站吧。”阿史那依不愧是突突小公主，什么场面都不怵，见状赶紧把两人往客栈里带。

　　客栈二楼房间内，那少年往窗边软榻上一靠，拿起个梨一边啃一边自我介绍。

　　“我是董十一，看你也是习武好手，咱俩啥时候上演武场比划两招？”

　　“这儿也有演武场？”白宵岚原以为只有接待官员的驿站里有，没想到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民间小客栈里居然也有。

　　“那是自然，南疆民风剽悍，家家户户习武，演武场比斗成风，各大赌坊还不时开盘下注。”董十一把梨核扔出窗外，漫不经心地擦擦手。

　　楚隐霞在一旁看着，心中思忖这董十一绝对不是一个小侍卫那么简单，如今不是梨子成熟的季节，他们那能有是南疆知府特意关照，这董十一却也不当个稀罕物，看起来倒像是娇惯养大的少爷。

　　估计阿史那依的无心之言才是真相……

　　“楚公子，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们怎么在南疆？可汗大人呢？”

　　“我哥？我哥自然不能来啦，毕竟这是你们大月的地方，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那他？”楚隐霞看向躺在窗边与白宵岚相谈甚欢的董十一。

　　“他一向神出鬼没，我也没想到能在这碰上。”

　　“他不是突突人？”

　　“不是，他是大月人，只是参加了一个培养侍卫的组织，受我哥雇佣。”

　　楚隐霞不禁压低了声音：“你哥雇他干吗？打探消息？”

　　“不是不是，”阿史那依连忙摇头，可不敢胡说，“董哥是个武痴，除了比武什么都不在乎，我哥就是雇他在大月的时候保护自己安全。”

　　合着是临时雇用，“那你说他是你哥侍卫？”

　　“嘿嘿，我大月语不太好嘛。”阿史那依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那你偷偷溜来南疆干吗？”

　　“之前在书上看到说大月南疆的马鞭草花田是一绝，最近不正是马鞭草开花的时候嘛，我就想来看看，我哥不同意，我就只好一个人偷偷溜出来了。”

　　提到马鞭草，楚隐霞的脸诡异地红了一下，“突突到这路途遥远，路上没遇到困难？”

　　“我身上有钱，又会说一点大月语，倒还挺顺利的，而且我可谨慎了，走的都是人多的大路！”

　　阿史那依喝了口茶，抬头注意到楚隐霞今天不同寻常的发簪：“您这头上是马鞭草？”

　　“对，对啊。”一向口齿伶俐的楚大人难得磕巴了一下。

　　“这样戴确实蛮好看的诶！楚公子莫不是已经去过马鞭草花田了？您能带我去吗？我和董哥在这转了两天了，还没找到花田，到城门口的时候，那些人也不让出城。”

　　“不让出城？”楚隐霞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抬头喊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

　　白宵岚正跟董十一按照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的顺序一个一个切磋心得，冷不丁被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道：“怎么了？”

　　“阿史那依说这个地方不让出城。”

　　“不让出城？为啥？”

　　“不清楚。”

　　有问题。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楚隐霞转回阿史那依说道：“你毕竟还是突突的小公主，不便在南疆露面，而且这里既然封了城，一时半会估计不会放开，今年的马鞭草花田怕是看不到了，这几天你们就在这客栈里歇歇，择日回家吧。”

　　闻言，董十一倒是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行了个礼，“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两位尽管开口。”

　　白宵岚刚想感念这位新朋友的侠义豪情，董十一紧跟着就补了一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行。”楚隐霞也是头回见到如此江湖气的人士，被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

　　向阿史那依两人告辞之后，楚隐霞和白宵岚干脆在路上讨论。

　　南疆是孙达的地盘，况且如今朝廷从未下过封城的命令，这孙达却自己做了这么大的动作，可见这人早已在这混成了土皇帝，说不定各处都是眼线，没有私密安静的地方。

　　既然如此，不如大隐隐于市，有白宵岚在，就算有探子也不敢靠到近前来探听。

　　白宵岚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这说封城也不全对，我们来的那个方向城门敞开，大路畅通，就这几天还不断有外地来的商贩进城呢。”

　　“对，准确的说，是封了从这个城进南疆的路。”楚隐霞也发现了这其中的古怪之处。

　　“而且听你从那个小公主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这城门也是最近几天才封上，怎么就这么巧，赶着咱们来的时候关门？”

　　楚隐霞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吾心甚慰”。

　　“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白宵岚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说的都对。”自家蠢表哥终于开始动脑子了。

　　白宵岚看了看自家表弟的脸色，斟酌着开口：“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楚隐霞面上笑得温和，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嗖嗖冷风：“我想看看他到底在城门后藏了什么秘密。”

　　想到什么似的，白宵岚一个激灵：“你想偷偷溜出去看？那守城的将士可都不是吃素的，表弟你最近练了绝世武功了这么自信？”

　　楚隐霞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回答道：“你想哪去了？这事儿咱不能偷偷摸摸的干，要做就必须光明正大地把事情闹大，事儿越大越不好摆平，我倒要看看这孙大人是不是真的土皇帝。”

　　“对了，可能真要找董十一帮个忙。”

　　“没问题，我跟董兄一见如故，刚好约了后天在他们那个客栈的演武场比试比试呢，你一起来？顺便要做什么都一起商量了。”

　　“你这么信任他？”

　　“我虽然权谋之术不在行，但是兵法诡谲都是经历过的，看人的眼神一等一的准，以前我们北部军混进几个奸细，都被我抓出来拾掇了。”

　　白宵岚一说起军中的事情就停不下来，“你别看这董十一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实际上透着一股侠义气息，绝对不是什么奸细小人之类的。”

　　“好好好，”楚隐霞简直输给他了，“那就后天客栈里一起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