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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权力倾轧 ...

  •   转眼又是一年初秋,丰收的季节到了,连宫内的树上都累累的坠着果子,深宫仿佛也多了一丝活气儿来。
      不少宫人们在院内疾走,自屋里走出来一青衣妇人,手里拎着张帕子,她的头发梳得齐整,虽无耳佩、首饰,看起来也精神得紧。
      见妇人出来,一干宫人停下动作,齐齐朝她一福身:“明月姑姑。”
      那被唤作明月的妇人见状,无奈一笑:“小主子又调皮了?”
      宫人倒也不扭捏,纷纷应是,其中一机灵的小宫女道:“姑姑,主子跟我们玩捉迷藏呢。”
      明月便捏着帕子走进院里,旁的宫人只似无头苍蝇般乱寻,她却目标明确,直朝院东头的柚子树走去,才走近两步,就见那树上骨碌碌滚下两三颗柚子,树摇叶动。
      明月便不往前去了,只宠溺道:“凰主子,别乱爬,仔细摔下来跌了脸,娘娘又得怪罪!”
      那树影不动了,半晌,从里头探出个小娃的脸。
      那小娃约摸七八岁,一头乌发分成两半,一左一右扎了俩鼓鼓囊囊的结,顶在一张凝玉似的脸上。
      小娃摇头晃脑,那俩结便也跟着晃动,活像小动物耳朵般,怪招人疼。
      “凰主子。”明月见他探头,恭恭敬敬叫了声,又露出丝笑模样来,伸手作势去接。
      那小娃也轻车熟路的从树上下来,乖乖巧巧的落进明月怀里,他抓着明月的衣襟,一双水晶般剔透的眼睛上下乱瞄,动作虽老实了,却仍旧一副鬼灵精怪的模样。
      “月姑姑,娘又要我学女红啦?”
      “凰主子,奴婢不知。即便是要做女红,娘娘也是为了你好。”
      “哎呀,月姑姑,我肚子疼呀!”
      得了准话,那小娃变换了副神色,在明月怀里打起滚来,一面打滚,还一面悄悄的拿眼睛去瞟,就见明月一脸哭笑不得,把他搂紧了,一手揉了揉那圆鼓鼓的小肚子。
      明月的力道不重不轻刚刚好,那小娃本还想撒娇耍滑,被揉着揉着,渐渐也不滚了,舒服的倚着他的月姑姑,哼哼了两声。
      明月见他不闹了,好笑的点了点这小孩额头,又用帕子给小主子擦了擦树上蹭的灰,依旧抱着人朝殿里去。
      “月姑姑,我不想做女红……”他知此事已成定局,却依旧用蚊子大的声音嚷嚷着,又似抱怨,又似撒娇。
      这便是当年的那红屁股似的小娃儿。
      他的母亲身份尊贵,乃当朝皇贵妃轩辕嫆。
      当年的小凤凰在纷争中出生,身份敏感,轩辕嫆为保全亲子性命,谎造身份,把原本的小王子硬生生变成了“小公主”。
      轩辕嫆为人亲厚,极受宫人敬爱,当时的稳婆、侍女共同参与了这一弥天大谎。至于皇上御派前来的太医,则在几次朝会后自行告老,离开了帝京。
      从此,陆凰便名正言顺的成了皇贵妃的心尖“公主”。
      按理说,皇后与皇贵妃本不会同时出现。一山尚且不容二虎,后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历来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若要设皇贵妃,要么皇后已逝、无法执掌后宫大权;要么皇后已经病入膏肓,实在分不出多的精力,这才会设一皇贵妃,位同副后,代为统领后宫。
      大雍朝皇后身体健康,年龄也不大,按理说此时再设皇贵妃一位,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但架不住皇贵妃身份特殊——她乃前朝大公主,大晋最后的皇室血脉。
      大雍建国才十年,前朝皇轩辕祺帝昏庸无能,被枕边风所祸,外戚掌权,百姓民不聊生,国将不国。晋北边防大将军乃有识之士,胆才皆过人,与乱世之中揭竿而起,率半数晋北边防军一齐反了,一路打入关中,路上民众非但不相拦,还纷纷开门相迎、拍手叫好。
      民心所向,帝势所归——
      那晋北大将顺利入主东宫,下令第一件事,便是诛杀大晋皇室,以及一干外戚。
      风摇影动,昔日皇城陷入血海,无数宫人的尖叫声、求饶声,与刀剑割肉的声音混在一起,兵马已经打进了后宫,只差最核心里一殿未清扫了。
      那大将军挥退了一干手下,孤身带刀进了殿内。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走到哪里,脚下便绽开血花,近了,近了,他朝内室走去,脚步声很沉很沉。
      门打开,里头只有俩十六岁大的小姑娘,一个身穿鎏金宫袍,头戴东珠步摇,两手搁于膝头,端庄的坐着。
      另一个则穿着素色的袄子,立于宫装丽人身后,一脸紧张。
      见这浑身染满血腥气的男人进来,她的手开始发抖,但却向前一步,把那丽人拦在身后,颤声道:“莫欺我姑娘!”
      见此情景,那大将却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抽出了那把已被鲜血染红的刀,行至两人身边,拿那还在滴血的刀尖挑起了素衣女子的下巴,冷声道:“我来送你姑娘往生极乐,你不感恩戴德便罢了,为甚还要拦着?”
      那宫人的泪流了出来,没有退后,反而张开了双臂,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阻拦眼前这骇人的汉子,做自家姑娘的最后一道屏障。
      她一字一句道:“莫、欺、我、姑、娘!”
      那男人似是叹息一声,手腕微动。
      就在此时,那一直端坐着的女人也动了,她比男人的动作更快,从身后一掌劈晕了那故作坚强的宫人,宫人软软的倒进她怀里。
      她爱怜的为这人理了理鬓发,又将人抱上身后床榻,这才不紧不慢的坐回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晋北大将军陆昭?”
      那男人被点明了名姓,却毫不紧张,亦对着这女子坐下了,刀搁在膝侧。
      “想必殿下便是晋王的掌上明珠,大晋朝的“金牡丹”,轩辕嫆了。多年前武林大会轻鸿一瞥,可叫末将好生挂念。但未曾想过,时过境迁,再次见您会是此等情状。”
      外面的声音渐渐静了,几乎再也听不见宫人的哀叫,只有寒铁与寒铁相交摩擦的声音,回荡在这昔日宁静的后宫之中。
      天要落了,云端上是血染的红,宫墙里也尽是血染的红。
      轩辕嫆叹息一声,摘下发间的东珠步摇:“成王败寇,不必多言。嫆只有一愿。此女本为良民,机缘巧合才来我殿伺候。”
      她侧头看了看在锦榻上昏迷不醒的宫人,神色温柔:“她本非宫中人,亦无轩辕氏血脉,生而纯善,唤作明月。我知将军雷霆手段,不求他法,只愿将军留她一命,左右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下人罢了,碍不着将军的宏图大业。”
      陆昭听了,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公主所言甚是——然,留她一命,于我有何好处?”
      他本是个黑面阎罗,此番笑起来,却像匹闻到了肉腥味的狼。
      轩辕嫆却毫不变色,像是预料到了一切一般,安然道:“若陆将军信守承诺,我便将传国玉玺双手奉上。新帝即位,无玉玺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有此物相助,将军想必能少费不少功夫。”
      陆昭愣了,饶是他这般思量,却未想过轩辕嫆会出此招。
      明月左右只不过是个下人,而那可是传国玉玺。
      没有人会用玉玺换一条人命,哪怕是他在晋王面前挟持了他的掌上明珠轩辕嫆,陆昭相信,甭管平日有多宠爱,至此时他也绝不会交出传国玉玺换他大女儿一命。
      但轩辕嫆却轻轻悄悄的就这样敲定了一切——为了一个下人。
      没了传国玉玺,便没了东山再起的筹码。轩辕嫆也并未为自己谋出路。
      陆昭:“你不怕死?”
      轩辕嫆:“我早知大晋轩辕家时日无多,大树将倾,哪怕是再绚烂的牡丹也无法独活。”
      陆昭像听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好一个无法独活!”
      他一手掐住轩辕嫆下巴,冷笑道:“我便偏要你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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