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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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具人形的黑色式神压制着正发出悲鸣的小短刀，注视着锻刀炉火焰的男人转过头来，不知道在对着谁发问：“刀剑召唤之前刀解会返还一部分资材，那要是满级的刀剑刀解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仿佛得到了命令，式神挟制着五虎退站了起来，往烈火熊熊的锻刀炉靠近，刀匠在晴羽脚下徒劳的挣扎，推门而入的乱藤四郎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尖叫出声：“不要——！”
小短刀莫名尖利的嗓音响彻本丸上空，掩盖了女孩子低声的叱喝。
“飒”的一声，黑色的式神被凌厉的剑锋绞成碎屑，原本心如死灰的五虎退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馨香的怀抱，有浅淡香气萦绕四周，闭上眼仿佛能看见枝叶繁茂花朵如云的樱花树，美好得叫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赶上了。
夜朔的手在振袖的掩盖之中用力攥紧，被召唤出来的女子在结束攻击之后安然站在夜朔身边，她身着华贵衣裙，渐变色的宽袖上有金色的羽毛绣纹，长羽垂落，栩栩如生，就如同她宽大袖袍里伸出的双翼，令人见之难忘。
是姑获鸟，对于小孩子抱有极大爱意的妖怪紧紧地抱着五虎退，美丽的双眼带着深沉的愤怒瞪视着皱着眉看来的男人，若不是有身边人熟悉的气息作为安抚，怀里的小小孩童又惊惧到浑身僵硬让她舍不得放开，下一刻她就能抽出自己的武器一顿伞剑把男人连同那几个弱的看都不必看一眼的式神斩成几截。
“这个是你的式神吗，神音。”晴羽攥紧了手指，又是一个，又是一个受到眷顾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神明也好妖怪也好就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渴求力量的自己？
“是长辈借我的帮手。”夜朔勉强自己要不露痕迹，决不能叫对方看出破绽，他压抑怒气，看向那个将嫉妒隐藏的不是很好的男人，“晴羽先生这样对待刀剑付丧神是否有失妥当？虽然是末位，但是他们都是高天原认证的神祗，这样对待他们，就不怕百年之后地狱清算吗？”
“乱说什么啊，公主殿下——地狱？”晴羽毫不在意的嗤笑出声，“不要因为你是奉神的公主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来批判其他人啊，只不过是付丧神而已，就跟那些一张符纸拍过去就会被打碎消灭的茶杯小豆空屋一样，不要把他们看得太高。”
“这是不对的！神明就是神明！不会因为……”夜朔张嘴争辩，对方却比他更加高声：“好了！就算是神明好了！高位神尚且不能将我们御门……我们阴阳师怎么样，不过是低位物神的分灵而已！他们出现在这里的作用就是为我所用，是来侍奉我的！”
“他们出现的意义是守护历史。”夜朔冷着声音，“是为了守护人类的过去，才会被召唤而来，不是为了侍奉谁，更不是为了被你侮辱。”
“真敢说啊，小公主。”晴羽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要我说，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神社，等待你的神明把你带走，做什么要掺合进时之政府来做审神者？躲在神明庇佑里哀哀哭泣才是你的本职工作吧。”
“请你放尊重一点。”拦住了想要拔剑的姑获鸟，夜朔缓缓将手收回来，面对他尚且如此，在无人管束的时候，在那些没有被乱展示出来的地方，这些原本享有安宁生活的付丧神到底经受了怎样的对待？
可是，还不行。
夜朔交叠在袖袍之下的双手微微颤抖。
虽然之前那位加州清光的事情让时之政府对于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关系有了重新的考量，但是也不过是相对之前的状况而言稍微的给付丧神们有了一点保障，晴羽这种没有直接伤害付丧神而是拿伴生灵物出气的，就算是时之政府接到了举报也不过是派出纠察队来看一看，事后做一些不轻不重的罚款处理，甚至，像晴羽这样在时之政府还有高层支持的情况，说不定连罚款都没有就不了了之了——就像晴羽说的，身处各个本丸的是刀剑们的分灵，并不能引起他们的重视。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是这种人对付丧神们做出那种伤害的依仗！
“在时之政府的时候，晴树先生向我推荐了你，说这间本丸十分的安宁、幸福，但是就我目前看到的却并非如此，假如你对身为奉神公主的我真的抱有这样不尊重的思想、对付丧神们做得出这种令人厌恶的事情还不知悔改。”挺直了脊背的少女语调飘忽，然而内容却叫晴羽惊出了一身冷汗，“另一位以‘安研’为代号的先生说过，他也认识不错的审神者可以带领我认识我以后要做的工作。——我不是只有这一间本丸可以选择。”
是的，眼前的少女不止有一种选择，可是对于自己而言却只有一种选择，被下了命令要求善待这位人世中离神明最近的人，假如不能将这位奉神公主拉拢到己方的阵营里，至少要保证彼此之间有一个善意的联系——然而近日来的连连胜利却叫他忘记了这一点，倘若真的被安研那一方拉拢过去，恐怕这间本丸就不能继续归在自己的名下了。
“既然是公主殿下有命令，我当然会遵守。”晴羽咬着牙回话，反正这振短刀的几只伴生灵物都已经叫他丢进了锻刀炉，再没有第六只可以叫他撒气的了，而神音只在这里待一周，只是一周而已——！忍一忍装一装也无妨。
再说不出什么话来的男人踹开了刀匠，怒气冲冲的向锻刀室门外走去，本来想要直接撞倒这个不知好歹的奉神公主，但是目光在对方身侧森然而立的姑获鸟身上一转，最后关头狼狈的侧过了身体，避开了站在那里的女孩，对方身姿挺拔，就算不过是十二三岁也敢直面已经成年的阴阳师的锋芒，不愧为奉神公主——晴羽站在回廊上转过头，看着明明气的发抖还是保持着一位公主应有仪态的神音，他扯了扯唇角。
可惜了，家族里没有适龄人选。
锻刀室里，五虎退已经从姑获鸟的怀中退了出来，压抑着眼泪和悲伤跟慈爱的大妖道了谢，转身扑进自家哥哥的怀里痛哭出声：“乱尼！小老虎——最后一只小老虎也被——！呜呜呜……”
“退退不哭，不哭……”小短刀安抚着自己的兄弟，语调中却也忍不住哽咽。
看着相拥哭泣的两个孩子，姑获鸟伸出手拽了一下夜朔的衣袖，于是少年对着她点了点头：“劳烦你了姑获鸟，守好这里的大门，不要让任何人窥探这里。”
“我明白。”姑获鸟于是笑起来，她就知道，眼前的小狐狸纵然历经了漫长时光，那颗温暖柔软的心也不会改变，所以阴阳师才会……选择他来托付一切。
夜朔走过去，锻刀室的门在身后合上，含着眼泪的短刀付丧神抬起头来，他们眼前的公主殿下俯下了身子，仿佛分享小秘密一样压低了嗓音，如同清澈的溪流隐藏进了榆柳荫庇之下，显出别样温柔：“退退的小老虎，还好好的哦。”
有着柔软白发的小短刀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于是女子的指尖温柔的抚过来，在他瑟缩之前轻喝了一声“灵视，开！”，接着柔软的手就离开了，小短刀竟感到了少许的怅然若失，随即他在眼前人的示意下回过头去——锻刀室远离锻刀炉的地板上，浑身散发着清浅蓝色辉光的小五只老虎正在彼此扑咬，年长者的狐狸守护在幼崽的身旁，仿佛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注视，小老虎抬起头和五虎退的眼睛对上，欢欢喜喜的扑过来。
五虎退下意识的张开双手，可是小老虎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到了他的身后，指尖仿若触及微风，柔软皮毛的触感在指尖温柔而缱绻的停留，眷恋的不肯离去。
五虎退惊讶的叫出来，乱藤四郎没有看到这一幕美丽而奇异的景象，于是去询问自己的兄弟：“小退？怎么了？”
“小虎！是小虎啊！”五虎退兴奋的抓住乱的手，然后意识到这一切对方并不能看见，于是他去看微笑着的女子，对方对着他点了点头：“是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大阴阳师教我的技巧，叫做灵视，张开灵视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退退是刀剑的付丧神，小老虎是你的伴生灵物，就算形体被毁灭，可是只要你还好好的，他们就不会真的死去，只是回归到灵物本身的姿态，常人不可见。”
“就是说，小老虎还在，只是我们看不见了，但是小退现在又能看见了是吗！”乱很快搞懂了现在的情况，然后非常高兴的摇着五虎退的手臂，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但是……”夜朔迟疑了一下，半蹲下来，任由精美的衣料在锻刀室尘土遍布的地板上散落，“等一下，出了锻刀室，我就需要把你的灵视关闭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符纸，五虎退仿佛能望见那之下掩藏的温柔眼眸，对方饱含着歉意给他解释：“退退还要上战场的吧，不，就算是在这间本丸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和平，在不能操纵自身灵力的情况下灵视不会自己关闭，假如在战场上看到了徘徊的恶鬼，他一定会伤害你，五虎退本身并非斩灵刀，受到伤害是必然的事情，而本丸里面飘荡的式神受到晴羽控制，假如他知道你看得到说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等一下，我就必须把你的灵视关掉了。”
“可以的！我没关系的！”在乱想要争取一下之前，五虎退急急忙忙的先开了口，一惯性格温和甚至表现的有些怯懦的小短刀对着夜朔说，“只要知道小虎他们还好好的，就好了！所以、所以——！”
所以那些会对善意帮助我们的您造成麻烦甚至伤害的事情，请不要做，虽然只是没什么用的短刀，也想用尽全力的回报您给予的全部善意，希望能够保护您不受任何伤害！
后面的话孩童模样的付丧神没有说出口，但是熟知他性格的乱和深切明白刀剑付丧神是怎样一种生灵的夜朔都想得到接下来他会说什么，于是乱藤四郎闭住了嘴，没有提出让五虎退一直开着灵视的请求，而夜朔俯身，将小短刀抱进怀中：“不会很久了……这样的生活……你们不应该被那种人……”
“打扰了。”锻刀室之外忽然想起青年清朗的声音，显而易见是叫守在门外的姑获鸟挡住不能进来叫人，“我是歌仙兼定，晴羽大人叫我喊您去庭院那边，出阵队伍要回来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夜朔应了一声，放开了五虎退，随即在他眼前并指划过，闭合了他的灵视，这才站起身来准备开门，却被乱藤四郎拦住，疑惑间看着乱非常熟练的给他拍打清理了一下边角沾染到了尘土的和服，乱扬起一个真正的笑容：“脏兮兮的话会被嘲笑的！公主殿下可不能因为沾染了这点灰尘就被人笑话呀！”
“谢谢乱君。”夜朔笑着打开了锻刀室的门，对着站在前方的紫发男子略略躬身行礼，“我们走吧——啊，稍微等一下！姑获鸟？”他转头去看站在身边的女妖，“那个糖，你还带着吗？”
“当然了，幼崽时时刻刻都是要哄的，我怎么能不带糖呢？”姑获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两个小糖罐放进夜朔手里，他转身把这两个糖罐放进小短刀的掌中：“这个糖是妖怪们做出来的糖，非常好吃，我听人说甜食会让人感到幸福，虽然不能为你们做到更多，但是，希望这一点甜味能够稍微的安慰你们一下吧。”
“谢谢神音殿下！”五虎退和乱于是很开心的笑起来。
“稍微耽搁了一下，失礼了，那么——我们走吧。”夜朔揉过两个孩子的头，转身对着歌仙兼定颔首而笑，然而唇边笑意慢慢变的凉薄，对于将要再见到晴羽这件事表现出显而易见的排斥。
“你们两个赶快回粟田口的部屋去——神音殿下，请跟我来。”歌仙兼定的目光在五虎退和乱的身上转过，对这位“神音殿下”略微的带上了一点好感度，他走在前方引路，将乱还未带着夜朔转过的地方一一介绍，转过回廊要到达庭院的时候路过一湾深潭，夜朔的目光不自觉转过去，歌仙兼定注意到了，眼中情绪深沉压抑，开口时却是一贯的清正雅和：“怎么了吗？神音殿下。”
“那个水潭……”夜朔抿紧了唇角，他总觉得那里面，有晦暗绝望的气息，似乎是有谁被关在里面，日夜恸哭，哭到声嘶力竭，哭到嗓子里只能发出野兽般的痛嚎——但是，却不曾被人听见。
“千万不要过去，殿下。”打刀冷笑着告诫，“那里面，是这间本丸最令刃绝望的地方——到了，庭院，我们一般在这里启用时空转换器前往各个时代出阵，回来的时候也会出现在这里。”
歌仙兼定看向正好整以暇端坐在那里的审神者，敛下目光低下头去：“晴羽大人，我带神音殿下来了。”
夜朔抬起头来，隔着符纸去看晴羽。
——你等我找到你的伴生神的！问到你都干了什么破事地狱受刑日期我给你按一万年算起步！我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