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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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升起来了。
夜朔闭着眼睛，感受着洒在身上的光辉。
有风吹起，衣襟发梢被温柔的拂过，叮铃铃的铃铛声在本丸里清脆的回响。
本丸景趣带来的虚假“月亮”被真实的月亮替代，来自高天原三贵子之一的高位神明月读命的神力在这一方算不上大的独立空间铺展开来，纯净的灵力夹杂着神力雾气般弥漫，裹挟着月亮的辉光仿佛是细碎的钻石般洒落，如同灰尘般堆积在本丸之中的黑暗气息被驱散。
于是刀剑付丧神们心中微小的黑暗被驱离，体验过这样仪式的宗三左文字转过头去看暗堕的十分严重的同伴，而被注视的胁差闭着眼睛，看不出分毫的痛苦，只是身上狰狞的骨刺在刹那间腐朽，仿佛是到了时间自然凋零的花朵，倏倏然落在地上，在细碎的钻光间湮没。
起舞的神子每一次扬手、振腕、移步都带着奇特的美感，神乐铃叮叮当当的响着，每一次衣襟的飞扬和脚步的移动都挥洒出一片几乎凝成实物的浅银色灵力，那之中夹杂着浅金色的神力，这天地间的所有光辉都仿佛集落在神子的身上，明朗皎洁的月色伴着少年的移动起舞，除了铃铛的声音明明没有任何音乐，但却仿佛有谁拨动了琴弦，夜朔的每一步都踏在起伏的音乐上。
从上至下依次按三五七排列的神乐铃随着献舞者的挥动发出泠泠的响声，坠在下方的五色带飘荡着优雅的痕迹，伴随着飞舞的衣袖，虔诚的将舞蹈展现在供奉神明的眼前，祈祷着能够让神明驻留下一时片刻的目光。
月光洒落下来了。
月亮是什么样子的呢？
高远的，纯洁的，清冷的。
温暖的。
不像是过去倾泄过的阳光，那种带着温度暖洋洋的感觉，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温暖，似乎是看到了几近凋零的花木再次舒展身躯，那是生命活跃所带来的久违的温柔抚慰，有某种愉悦的心情迸发开来，再怎么黑暗痛苦的经历都在这安抚之中消散，而那些自以为已经忘记的温馨快乐却汹涌而至，暖流驱散了一切的冰冷晦暗，那些自降临于世睁开眼睛之后的所见所知所感都一一的被清算，那些或大或小的快乐全都被摊平在月光之下，仔仔细细的勾勒出让人能够支撑着走下去的力量支柱，叫人再不想回到那冰冷的黯淡情绪之中。
三日月宗近望着天守阁顶上的小少年。
这份力量所带来的感觉那么清晰。
清晰的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之时，“三日月宗近”被刀匠恭敬的捧在手中供奉上去，月亮的神明接过这振太刀，用欣赏的眼光注视他，将华美的月色赐予他，含混着笑意的声音赞美他。
“真美啊，三日月。”
神乐舞，是供奉神明的舞蹈。
因为某些缘故，晴树带着手下来到晴羽的本丸的时候，并没有带着刀剑付丧神，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黑色的人形式神，借由纸式存在的式神密密麻麻的跟随在数位阴阳师身后，堆积堵塞在本丸门前的时候仿若黑色的潮水，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将这间在浪涛中摇摇欲坠的渺小本丸拍碎。
本丸原本的拥有者是一位因为灵力强盛所以被时之政府邀请的女子，女子的细心与精致让这间本丸的外表比起时之政府下发的一般本丸更加的精美些，装饰着不少造型美丽的装饰品和花草，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那些精心打理的花草没有收到很好的照顾所以有些凌乱，乍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把晴羽带出来，过段时间叫他换个代称再接手其他本丸。”晴树皱着眉对身后跟着的人吩咐，“仗着那身灵力就敢乱来……做出这样的事情，家族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请大人放心。”下属神色恭敬，“除了已经召唤出来的式神还准备了更强力的刀兵，何况不过是寥寥几十个刀剑付丧神的分灵罢了，本不值得大人亲自前来带队。”
“提交报告的是那位奉神公主。”晴树哼了一声，“本来土御门的那帮邪道就不愿意叫晴羽接待这位公主，我都反复叮嘱过他了还搞出这种事情，这位公主偏向他们还好，加入她身后的神道势力也偏向那帮邪道呢？大人的伟业岂不是要被影响？”
“属下愚钝，属下愚钝。”
被下属吹捧了几句的晴树满意的点点头，挥手叫他们开始准备，阴阳师架起术式的下一秒，本丸的大门被粗暴的炸开，晴树带着人冲了进去——
“……！！！”
被磅礴灵力迎面冲击的一时失语，晴树几人在这重压之下动弹不得，只听得见身后式神接连炸裂的崩碎声响，这灵力并非是晴羽那般徒具数量而灵质轻薄，而是浩浩荡荡的如同翻涌巨浪，一波接一波的迎头扑下，纵然本质温和也叫人心生恐惧——何况在灵力中布满了神明的味道，只一个照面，用特殊手法恶意炼制的式神就所剩无几。
“晴、晴树大人……”下属颤抖着呼唤晴树。
“往前走。”晴树稳住心神，“直接去天守阁找灵力中枢和刀帐！把这里直接毁掉！”
“是依凭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处置呢，你的一句话吗。”清澈温和的嗓音自前方响起，着月白狩衣的“少女”亭亭玉立，回廊上的人从容不迫，风姿卓然的刀剑付丧神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带着刀剑特有的锐利与冷漠注视着这边勉强保住几个式神的阴阳师。
“这里，这里可是‘暗堕本丸’啊，公主殿下。”无视了刀剑付丧神们清明澄净的气息，晴树给下属打着手势，“您是被劫持了吗，我们是来救你的，请远离这些危险的暗堕付丧神，跟我们回去。”
“你收到报告了吧。”夜朔不在意的回应，“晴羽对付丧神们做出的那些事情，甚至——”
式神扑上来时带起了风，黑色的武器只差一丝距离就会斩断夜朔脸上佩戴的符纸，但是没有机会了，月神的护盾借风势升腾而起，这毫厘的差距却不能再前进一分。
神力引导着灵力倾盖下来，最后的几只式神也化为乌有。
晴树的下属立刻放出了准备好的术式，面目狰狞的妖怪身材庞大，爪子被炼制成了刀刃的模样，嘶吼着冲了过来——
“甚至，囚禁了晴羽的伴生神。”接话的男人脸色阴沉，巨大狰狞的狼牙棒下压着那只还在吼叫的妖怪，然后提起狼牙棒，不等妖怪爬起来就用力的打下去，看起来强大的妖怪在一击之下委顿在地，黑色的血液从躯干下弥漫出来，但是还没死，间或的抽搐一下，反而引起了男人的兴趣。
地狱来的鬼神没有理会阴阳师被反噬的吐了口血就晕过去的情况，低下头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妖怪的模样，随后气息又阴沉下来：“这种炼制手法太粗糙了，我都能看出来这方法的简单粗暴，真是……”
“毕竟不是继承了安倍晴明正经传承的家族，只能做到这样也不足为怪。”夜朔笑了笑，夜里那场神乐舞耗费了他太多体力，结束时被打破囚禁的伴生神找上门才知道晴羽的真实身份——平安时期镇守平安京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后人，虽然由于种种缘由改姓为御门院，却还恪守着阴阳道的传承，只可惜晴羽身为继承人又蠢又自大，除了灵力别无所长，只是占据了血脉纯净的优势，叫御门院上下不得不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就像是现世里那些被宠坏的熊孩子，不管什么只要是想要就要得到，得不到就要毁掉，要所有人对他恭顺服从，却从来不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令人服从的本事和能力，也不动动脑子为什么家族的人会对他有求必应，家族之中和外界又有什么不同。
被人嘲讽的一口气梗在喉咙，听到“安倍晴明”的一瞬晴树就知道他们封印的那两只没什么用的弱小神明被找出来了，若不是弑神会导致恶报所以没有下手也不至于暴露出家族本身的情报，这一秒晴树还有点后悔没有直接杀掉那两只伴生神，不过想一想晴羽也没参与什么大事情倒也无所谓，只是这一次恐怕不能简单解决了。
最后，被从地牢里面提出来奄奄一息的晴羽还是被晴树带走了，具体对本丸付丧神的补偿还需要鬼灯再去跟时之政府扯皮，后面赶来的安研虽然没有堵到晴树一行人但是也从狐之助手中拿到了完整的事件报告，想也知道一下子面沉如水的应急处理室室长安研先生回去会对晴树做出什么处罚，保证了会在时之政府官方写明晴羽的恶劣行径并剥夺其审神者身份永不再用的男人一脸隐忍愤怒的对刀剑付丧神们道歉后道别，本丸终于清静下来。
“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吗？”乱藤四郎凑到夜朔身边，小心翼翼的询问。
“只是看起来放过他们了而已。”夜朔揭下了伪装用的符纸，力量消耗过度导致他耳朵尾巴全都收不起来，顶着这个模样的话他一点也不想跟晴树他们对话，夜朔一边牵着乱藤四郎的手往回走，一边给他解释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虽然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对于晴树他们而言，晴羽的所作所为会导致他们在时之政府内的地位出现巨大的变动，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但是不论他们想要做什么都会因此受制——当然啦，这部分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单说晴羽的话，他死后灵魂会直接堕入阿鼻地狱，刑期三千、不，一万年起跳，具体时间要等鬼灯先生他们做好统计，不过我可以帮他直接预定万年旅行计划，”毛茸茸的耳朵摆动了一下，偷偷摸摸跟过来的小短刀们忍不住眼睛亮晶晶的看过去，“堕入阿鼻地狱的时间我可以请阎魔大王帮帮忙再延长一点，让他在黑暗和恐惧中无休止的下落先落他个三千年应该能让他长长记性吧……至于还活着的时候呢——”
“因为他囚禁了伴生神，冒犯了付丧神，顺便虽然没什么本身但是我大小也算是个神使，所以‘命运’不会再因为他身居灵力的缘故眷顾他，而他还掠夺了无辜审神者的性命，篡改了星瑠小姐原本的命运，他离开时之政府所建造的这个独立空间之后就要用自己原本的人生来偿还这份因果。”
“简而言之，晴羽活不长了，至于死后——各种意义上他也就没有以后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