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你这是怎么了 ...
-
以前郑毅早上总是要赖床，现在他天天闹钟一响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妈妈很惊讶于他的变化，还问他：“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良心发现醒悟了，决定好好学习了？”
“什么叫做良心发现，我以前没有良心的吗？”郑毅大口吃着妈妈早上买回来的包子和八宝粥。
“你是没见过你以前那个样子，叫你起个床比登天还难。”妈妈撇了撇嘴。
郑毅笑了，指了一下面前空了的盘子：“妈，没吃饱。”
“三个大包子都不够你吃的，”妈妈说：“路上再买点吃的吧。别舍不得花钱，要吃饱，好好学习，高三都过了一小半了，不能再混了……”
郑毅在小区对面的面包店里又买了两个三明治，给自己一个，给李知行一个，然后去到李知行家的小区门口等他。通常情况下他都比李知行到得要早一点，因为他吃饭很快。今天也是如此。
李知行远远地看到了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还对他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和“无可奈何”的表情。
“快点儿的，”郑毅笑着喊了一声：“大老爷们儿磨叽啥！”
李知行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郑毅塞给他一个三明治：“我刚买的，顺便给你也带了一个，吃吧。”
“都说了多少次，别总给我买东西。再说，我早上在家又不是不吃饭……”
“让你吃，你吃不就完事儿了。”郑毅一边走一边咬了一大口手中的三明治。
李知行露出一个有些宠溺的微笑，也吃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那个。正待吃第二口时，郑毅的脑袋突然伸了过来，一口咬掉了自己手中小半个三明治。
“滚，”李知行拍了一下他的头笑骂：“你是猪啊！”
“来，我的这个给你吃一口。”郑毅把手伸过来。
“去去去，老流氓……”
来到了教室，郑毅也加入了大波的站起来读书的人群中。后排没几个读书的，更别说站起来读书了。现在，平时的散漫头子郑毅居然加入了“好孩子”的行列，显得十分突兀。张宇龙问过他最近的改变到底是为了什么，郑毅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为了高考考得好一点，将来去个好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不是准备继承家业吗？”
“那多没意思。我想明白了，这人啊，就该趁着年轻，出去闯一闯。”
其实郑毅对张宇龙问题的回答，是李知行面对郑毅问他为什么那么努力学习时的回答是一样的。
“别太累了，”郑毅在听到李知行说前一天晚上写卷子写到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感到一阵心疼，伸手环抱住了他：“以后我来养你。”
“哎呀，我一个大男人，有胳膊有腿，用得着你养吗？”李知行在被他抱着时轻轻推了他一下，但没有用力：“再说，你现在这个状态，怕是以后连自己都养不好吧。”
这一句话，让郑毅牢牢地记住了，再加上平时李知行的催促，他开始努力读书。因为基础实在实在太差，他不得不频繁地请求李知行的帮助，大课间球都不出去打了。
“你个垃圾，sinx是奇函数，cosx才是偶函数！”李知行扒了一下弯着腰的郑毅的头：“想啥呢，昨天不才给你讲过？”
“我能那么快就记住吗？再说那不是还有英语单词，政治历史之类的要背吗？这么多东西混到一块，我哪拎得清啊？”
“就是笨，别找借口！”
“胡说，是因为我以前勤于锻炼，注重体育教育，忽略了文化教育。”
“嚯，说得还挺高大上，”李知行乐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小郑同学，好好听李老师讲课吧……”
待到郑毅回到后面时，一直在伏案写题的杨天成突然问道：“知行，你最近是怎么了？”
“啊？”李知行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什么怎么了？”
“最近怎么和郑毅玩得那么好？天天都一块上学放学的。”
“哦，偶然发现我们两家挨得挺近，”李知行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路上有个人一块走，唠唠嗑，不是没那么无聊嘛。”
“是这样吗？”杨天成平时比较木讷一些，但现在却显得异常机敏：“我总觉得你们两个有点不大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就是，两个人一起时气氛啊。你和他在一起，表现得和你和我在一起时，就很不一样。”
“可能跟他还不是很熟吧，”李知行摆了摆手：“别纠结这个了，帮我讲讲这个地理题。”
“哦，好。”杨天成开始埋头看题，李知行安安松了口气。
“兄弟，你怕不是疯了吧。”张宇龙打完球回来，正好看到郑毅背历史课本背得摇头晃脑：“这么勤奋的吗？”
“唉，以前欠下的太多，现在还起来太难了，”郑毅做了一个掩手拭泪的动作：“太难了，这历史太难了。”
“操，你他妈，良心大发现啊，”张宇龙不搭理他的戏精行为：“打算脱离我们这小团体了？”
“什么跟什么啊？就学个习，我们就不能做朋友了吗？”郑毅白了他一眼。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张宇龙“哼”了一声：“对了，前几天有个女生让我帮她介绍个对象，咱隔壁学校的，也是高三，长得挺漂亮。我把你介绍给她了。”
“什么？”郑毅的反应大得有点超乎张宇龙的意料：“你干什么啊？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不是，你以前自己说的，有好看的女生找对象就直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出去，而且你现在不是也没对象，我就把你联系方式给她了……”张宇龙有点懵：“有什么问题吗？”
“没，”郑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的好友申请，想也没想地点了拒绝：“我现在不想谈。”
“你……可别是学习学傻了。”张宇龙目瞪口呆，但看着郑毅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也没继续说下去。
“喂，妈……哎呀，我这周末很忙啊……不是，我有很多事要做的啊，好多东西都没复习呢，马上又要考试……我真的不想去啊。哎呀！”
中午在食堂，郑毅看着李知行盯着刚刚挂掉的电话，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怎么了？”
“我妈让我去给亲戚家的女孩补习，”李知行把手机塞进口袋：“不是，我都去了好多次了，为什么还要去。这周末还要自己复习，还要给你补习，我哪有时间？”
“那就不去了呗。”
“我妈不让，”李知行叹了口气：“她觉得我抽个时间给她讲讲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哎呀，烦死了！”
“烦什么烦什么？”郑毅大笑着搂住了他的肩膀：“你去给别人补习，我还没吃醋呢，你烦什么啊？没事没事，大不了哥把时间让给她，反正咱俩一起的机会多得是。”
李知行看着他，突然用筷子从自己碗里夹出来一大块鸡蛋往郑毅嘴里一塞。郑毅没有反应过来，顺嘴就张口吃了下去。饭在嘴里了才反应过来，直接上手捏住了李知行的脸：“坏家伙。”
“哥，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讲你以前的故事啊？”给李雯补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基础知识，在休息的空当李雯趴在桌子上说：“我等了好久了，你就是每次都应付我。”
“我也没答应就告诉你啊。”李知行笑着翻手机，□□上郑毅发来了一长串消息：
“在吗在吗在吗？”
“啊啊啊知行我好想你啊。”
“你什么时候能补完？”
“我去她们家楼下等你吧，你把地址发给我。”
李知行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打字道：“不用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郑毅很快地回复：“你还准备在她家过夜不成吗？”
“不会的，每一次都补得很晚。没关系，哥，我会掌握好时间的。”
李雯看李知行低头打字打得高兴，直接开口阻拦：“李知行，你和谁聊呢？脸都笑成个花儿了。”
李知行这才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和一个朋友。”
“朋友？我看是女朋友吧！”李雯撇了撇嘴：“和朋友能聊得这么开心？”
“不是女朋友啦。”这也是实话，确实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诶，你有女朋友的吧？”李雯突然凑近问道：“你这么好的条件，没女孩喜欢不该啊。”
有女孩喜欢自己，李知行不是不知道。他身为一个同性恋，有一种对感情特有的敏感。从小到大，喜欢自己的女生没断过。也不是没人表过白，也不是自己没试过去喜欢女生，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可他做不到，没法去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没有，我那么辣鸡，”李知行笑道：“你就别给我吹彩虹屁了。”
“你要是辣鸡，就真的没几个男的可以了。”李雯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哥，相信自己。”
李雯经常对他就“哥”啊“哥”啊地叫着，他以前也没觉得不对。不过今天是和郑毅在一起以后第一次来给李雯补习，有时和郑毅一起，他也会叫他“哥”。现在听李雯这么叫自己，他感到一阵不适应。
“哥？”看着李知行仿佛入神了，李雯又开口喊了他一声。
“啊？”李知行如梦初醒：“我刚刚跑神了，不好意思。”
“你跟我客气啥。”李雯嘟哝了一句，把头转向书桌，看自己面前摊开的英语书：“哥，我真得觉得你挺好的。我知道你觉得我太不正经，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以后。你每个星期都来给我补英语，但我以后想学数学，对英语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你以后学什么，都躲不开英语的。”李知行无奈地笑了笑，他很高兴李雯自己岔开了话题：“其实每一门学科都有它自身的魅力，学一学，开拓一下视野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万一你以后出国留学呢？”
“怎么可能？”李雯苦笑道：“我又不像是会专心学习的人，以后哪里会出国留学？”
“以后的变数很大，你永远不知道你的计划会为了适应现实作出什么样的改变，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怎样的人。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充实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优秀的人。这样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至于很狼狈地去面对。”
“哥，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李雯认真审视着他：“我觉得你刚才贼有魅力，特别帅，哪个小女孩儿嫁给你得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没魅力？”李知行重新朝她挥了挥笔：“所以快来让自己变得优秀吧，少女！”
“啊！”李雯发出一声“哀嚎”：“哥，我刚在夸你呢，你就这么残害我！”
晚上一出李雯家门，李知行就给郑毅打了个电话。
“喂，”对面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传了过来：“你终于自由了？”
“嗯，今天有点晚了，都十点多了。”李知行看了看在月色下摇曳的树影，带了些宁静安然的姿态。
“还跑步吗？我下去找你啊。”
“不了吧，太晚了。你在干嘛呢？”
“打游戏啊！”郑毅的声音很慵懒，确实像是打了游戏的样子。
“郑毅你行啊，我在这边学习，你在那边打游戏。”李知行“教训他”：“以后你再这个亚子，就别怪知行哥哥给你不客气。”
“唉，知行哥哥放我一马，我已经憋了一个星期了，让我放松放松吧！”对面郑毅像是伸了个懒腰。
听着郑毅的带着撒娇的强调，李知行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行，那你抓紧今晚的机会好好放松放松。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在小书馆不见不散。”说罢就挂掉了电话。
很快，手机□□上郑毅的消息就发来了：喂，有没有一点人性！
李知行回复：面对你，我只需要兽性。然后他把手机灭掉，拼命一般地跑了起来。路灯下男孩飞快移动的身影，画出街边一道欢快的弧线。李知行只觉内心的激动满得无处发泄，只有跑起来，才能平静下来。
“啊！”他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跑到郑毅家的小区门对面，见到四下无人，他对着大门，大喊一声：
“郑毅，我爱你！”
“我们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八点的闹铃响了，郑毅把它摁掉，翻了个身，蒙住脑袋，发出一阵阵“呜咽”：“李知行，你把我害得好苦～”
好不容易起来了，洗漱吃饭，再稍微收拾一下着装和发型，已经将近九点了。他拎起昨天拿回来就没有打开的书包出门了，顺便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堆奥利奥，薯片这类的零食，又在奶茶店里买了两杯奶茶便骑着车去往小书馆，顺手就给李知行发了条消息：我出发了！
李知行那边则是七点准时起床，帮妈妈做了早饭，吃完后洗碗就回到卧室把昨天他整理的给郑毅的笔记和自己的资料书塞进书包里。这时，手机铃声。他拿起来一看：周晨！
周晨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以前唯一一个知道李知行性向的人。在李知行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是他一遍遍地给予他鼓励和支持。他是李知行最好的朋友。只是上高中的时候，周晨服从家里的安排，去了本省的省会上高中，以接受更好的教育。于是以前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变得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喂，晨晨！”李知行兴冲冲地接了电话：“今天怎么又闲情雅致来向我请安了？”
“呵，男人！”周晨的声音充满少年感：“我这一周要回来办点事，把我的个人资料整一下，高考报名要用。马上就到家了，咱俩中午聚一下啊！”
“可以啊！”李知行顺口说道，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和郑毅有约，中午要一起吃饭：“等等，好像不行，我中午已经约了人了。要不，晚上？”
“也行，你和谁约好了？”周晨也就是随便问问，他本来也没多想。但李知行短暂的沉默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知行？”
“嗯？”
“和谁约好了？”周晨的音调降了一些，显得有些低气压。
“一个关系很好的人。”李知行低声说。
“男朋友？”周晨十分地不可置信。
“是。”
周晨坐在高铁上，一脸阴沉地看着手机。旁边妈妈问他：“和知行约的晚上啊。”
“是，”他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飞快后退的绿色树木：“这傻子。”
李知行出门了，回复刚刚收到的郑毅的消息：我也出门了，你可能要等我一会儿啦。
耳边却一直回荡着周晨在电话里说的话：你认识他有多久？怎么那么随便。
回去以后让我会会他，我要把关。
我说你能不能收收心。
现在是高三，你想像初三那样再来一次吗？你还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吗？这次再出差错，你要怎么办？
李知行，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不过是喜欢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你这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