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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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給你這根糖葫蘆，要不要跟我到一個有趣的地方？」
「...好。」
＊＊＊＊＊＊＊＊＊＊＊＊＊＊＊＊＊＊
南瑾年是被楚留香給撿到暗香的。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要感謝楚留香。
然而他現在想打死那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楚香帥。
暗香，師姐至上。
師姐說的永遠都是對的，如果說錯了，師姐說的永遠是對的。
師姐被欺負了，師弟要幫師姐打回去。
師弟要乖乖聽師姐的話。
總結:暗香師弟沒人權。
打死那個楚留香！！早知道他就不該被一根糖葫蘆誘惑跟他走了！
不過那根糖葫蘆可真好吃啊…
呸呸！他在想什麼呢！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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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瑾年不像上個拜入的師姐一樣有什麼深仇大恨需要報仇。
南瑾年一開始也不叫南瑾年。
一開始他只是一個叫小年子的小乞兒。在記不清楚事情的時候，他死了爹和娘，而老乞丐在一個年底撿了他，恰好在隔日就翻了年，於是便喚他小年子。
後來老乞丐人沒了，他一個人討不到飯，餓暈在了路邊，被動了惻隱之心的香帥用一根糖葫蘆給拐到暗香。
再然後師傅給他取了名字叫南瑾年，師傅說，他沒有姓氏就給他一個，瑾字，指美玉，會想到這個字，是楚香帥帶他來時，帶著一根青竹棍，據說那根青竹棍是他隨身攜帶的東西，後來發現那根青竹棍是用玉做的。
而年就當是為自己給過去留下的回憶。
糖葫蘆的滋味酸酸甜甜，他第一次吃到，便喜歡上了這種滋味 。
如同他的人生，前半生酸，後半生在暗香嚐到了甜。
在暗香的日子裡除了被師姐們使喚，沒什麼不好的。平常的日子裡就被師姐使喚、使喚、使喚、練武、練武。
久而久之日子倒也過得太平。
他愛死了這種平穩的日子。
然而——
「師弟。」
「師兄，何事？」
「先生讓我來同你說，你在暗香許久。是時候該闖蕩江湖了。」
「...師兄，可以不去嗎？」
「先生說，你就算不闖蕩，也該出去向楚香帥拜謝入谷之恩。」
「......。」
騙鬼喔！誰不知道碰上楚留香，等於遇到了大麻煩，到時候還是得闖江湖啊！
「先生說，別逼他把你扔出谷。」
「好的，師兄。知道了，師兄。」
「其實先生沒說過那句話。」
次奧。
「但是你答應了。」
糙。
「先生有交代，既然都出去了，沒個三年就別回師門吧。」
南瑾年...南瑾年已經不想說什麼了。
＊＊＊＊＊＊＊＊＊＊＊＊＊＊＊＊＊＊
「自暗香一別，許久未見，小友可好？」
楚留香搖著扇子，笑的如沐春風。
不好，一點都不好。
「在下特來拜謝香帥的救命之恩。多謝香帥帶我到暗香拜師學藝。」
「小友倒也不用這麼拘束，楚某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想來也是我倆有緣。」
我一點也不想和你有緣。
「小友現在可有事？要不要...和楚某暢飲一番？」
不要。
「多謝香帥相約，在下現下無事，願與香帥同往。」
＊＊＊＊＊＊＊＊＊＊＊＊＊＊＊＊＊＊
「楚留香！ 趕緊把盜的琅轩玉盆景還來！」
「閣下誤會了，楚某從來沒見過什麼盆景。」
我是誰、我在哪？
南瑾年有些恍惚。
明明只是吃個飯，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早知道就不該跟楚留香吃飯。
雖說如此，但楚留香的人品他還是知曉的。
讓他有棲身之所的人，定不是個壞人。
「刀捕頭，香帥這麼辯解，那應當不是盜取盆景之人。」
話一出口，眾人的目光就轉移到了南瑾年身上。
「楚留香的同夥？一併抓了！」
！！
似是沒想到官府的人這麼不講道理，無奈之下，南瑾年只好動手擊退了圍上來的官兵。
「既然如此，楚某先行一步。小友，走了！」
南瑾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攔腰抱起，直接帶著飛了。
！！？
「等、等一下！香帥放我下來啊！我可以自己飛！！！」
＊＊＊＊＊＊＊＊＊＊＊＊＊＊＊＊＊
到了一間小飯館，楚留香喊了一桌菜。南瑾年臉色發青的衝到一旁干嘔了起來。
「小友可還好？方才一時情急，所以楚某才多有冒犯。」
「嘔...在下無事，只是有些暈輕功，還請香帥等我緩一下。噁......」
等到不適的感覺平復後，南瑾年便開口問方才發生的事情。
「方才看香帥陷入了危機，他們似是在問什麼盆景」
「楚某方才被误会与偷盗了琅轩玉盆景的人是一伙，险些被俘，还要感谢小友救我于危难之中。」
「既然如此，那真正的琅轩玉盆景在哪里呢？」
南瑾年疑惑。
「虽然楚某並未襲擊金家的車隊，但那琅轩玉盆景，不巧，恰好落入了楚某手中。」
「......。」
看著對方眼神略帶笑意，嘴角輕揚。若是其他女子看了，怕是會羞怯一番。然而南瑾年看了卻有點想打人。
我想回谷裡，師傅拜託讓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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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告訴了南瑾年他的謀劃，待事成之後，就到點香閣匯合，只是......。
「點香閣是哪？」
「......，小友不知？」
我應該知道嗎？南瑾年面露疑惑的看著楚留香。
楚留香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這樣吧，小友。待事成後，我們在此處集合，我帶你去點香閣。」
......所以這點香閣是個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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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陵城的街上南瑾年按照著楚留香的交代的計畫實施。
完事後，他在大街上瞎逛。突然，他注意到前方走來的人，來者正是刀鎮惡，南瑾年躲到了一旁，看著他買完了魚，便向前面的老板打聽刀鎮惡的事。
「你說刀補頭啊？他也是個可憐的人。」
「三年前他家爐灶起火，燒了整棟別院，媳婦老娘一起燒死了，兒子也連驚帶嚇的成了癡兒，唉…」
「......。」
聽說了刀鎮惡的遭遇後，南瑾年心裡有些複雜。
按理來說，他應該去提醒刀鎮惡，為了家裡兒子，趕緊抽身。
只是，他覺得那補頭有些不對......。
此次盆景之事，應與他脫不了關係。
因為身世關係，他南瑾年是個自私之人，為了幫助楚留香，他可以毫無同情的不管其他的人。
況且，他認為，就算他提醒那名捕頭，那捕頭大抵是聽不進勸。
做完了楚留香交代的事情，轉頭準備回去，南瑾年卻發現，他不認得回去的路......。
第一次發現自己記不清路......。
「阿彌陀佛，施主可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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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指定的地點許久等不到南瑾年的楚留香，心裡有些焦急。
莫不是在路上出了意外？
早知如此，他...。
「香帥。」
楚留香趕緊轉頭面向出聲來源。
「小友可是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在下不認得回來的路，幸好這位大師帶在下回來。」
楚留香不是沒有注意到南瑾年身旁的白衣僧人，但到底南瑾年與他較於親近，也憂心於南瑾年的下落，才失禮於那名僧人。
「感謝這位大師送在下的小友回來，敢問大師如何稱呼？」
「阿彌陀佛，小僧名喚法相，為尋一人而來。」
「尋一人？」
這倒把楚留香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敢問大師，是在尋何人？，指不定楚某能幫到大師。」
「這到不用，小僧已有她的下落，相信不久後，便能與她相見。」
似是期待遇見尋找的人，白衣僧人面色愉悅。
「法相兄，若是需要楚某幫忙之處，楚某必定相幫。」
「小僧以為...江湖上有名的盜帥與小僧並無關聯？」
法相打趣。
「楚某認為，在大師幫到楚某的小友，大師與楚某便是朋友。」
「朋友嗎？這到也行。」
小和尚，別傻傻的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抗，遇到事情有困難就得找朋友。
「小僧還要尋人，先行一步。」
「那楚某就不叨擾法相兄了。」
「在下就不打擾大師了。」
告別了法相，楚留香帶著南瑾年前往點香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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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殷勤開宴红樓，香噴金猊，簾上銀鈎。象板輕敲，琼杯满酌，豔曲低謳。
「香帥，原來你說的點香閣就是這？」
看了看周遭鶯歌艷舞的景象，南瑾年啓唇緩緩的道。
楚留香尷尬的摸摸鼻子。
「呦～香帥來了~嗨呀~快請！快請！」
看來還是熟客。
南瑾年冷漠的想。
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悶悶不樂，但想起楚留香交代的事情，南瑾年轉頭就拋開了那奇怪的心思。
「我們瑩瑩今晚會登台獻舞，就等著香帥捧場呢～」
「......。」
他記得他們來此，並不是為了看人家跳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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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華燈初上。
方瑩姑娘的點香閣的頭號花魁不是說著玩兒的。
只見她盛顏紅衫，青絲墨染，彩扇飘逸，在人群中簇擁著上台。
『錚錚的琴聲下，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以上某網的形容。不是蠢作者寫的。
待一舞作罷，方瑩姑娘微微欠身，眾人方才如夢初醒。
「楚某願奉上一尊東海琅轩玉盆景—」
「我看誰敢！」
來者是一名少女，她帶著一群官兵趕來。
只見那少女身著紅衣，肩披橙色的披肩。性子些許乖張。
想來就是那盆景的失主，江湖人稱「火鳳凰」、萬福萬壽園金老夫人最小的孫女金靈芝吧。
「我看誰敢把我金家的東西送給這個賤人！」
「你好大的膽子，偷了金家的東西，就敢拿到這裡做順水人情，且問我手中的劍同不同意！」
只見紅衣少女，幾欲拔手中的劍，但還是稍做冷靜並未拔出。
「這位楚公子將東西給了我，難道還有半路收回去的道理，小妹妹就不要叫人為難了吧？」
方瑩拿起手中的扇子輕掩。
「娼館裡的賤蹄子，果然不知廉恥，贓物也敢收的這麼理直氣壯！」
金靈芝氣的渾身發抖。
「嘻嘻，小妹妹冰清玉潔的身子，如花似玉的年紀，怎敢來我們這虎狼之地撒野？只怕一人一口，也不夠分呢~」
方瑩面色如常，輕輕巧巧回道。
看著兩位姑娘的對峙，南瑾年默不作聲的退後兩步。
姑娘們的兇悍，在師門他可是領教過的。
「幕後黑手尚未引出，倒是引來了金絲雀，小友，你覺得如何？」
楚留香趁著旁人不注意，貼近南瑾年耳邊商討。
感覺到耳邊濕潤的氣息，南瑾年神智有些恍惚，他蹙眉穩了穩心神回覆。
「在下覺得，不如將計就計交給方營姑娘吧？」
楚留香看著並不抗拒他的貼近的南瑾年，微微勾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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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鬧劇後，南錦年與楚留香便將方瑩拜託的盆景送到方瑩的房間。
「香帥之前說的...。」
看到楚留香的眼色，南錦年便止住不說話了。
「這風月之地，你怕是第一次來吧？」
楚留香打趣的說。
「是...」
南錦年低低應了聲。
「哈哈，良辰美景，便不說些生死打殺的俗事了，和瑩姑娘談風弄月不是很好？」
......香帥，他...大抵是在防備誰吧？
拿起了小小的茶杯，南瑾年往嘴裡飲了一口。
...!!
「咳咳，咳咳咳！」
「小友第一次飲酒？」
「這是...酒？」
南錦年被滿嘴的辛辣味衝擊到，頓時覺得腦子有些暈乎。
「小友？」
「嗯？」
瞧眼前的人一臉傻呼呼的模樣，楚留香心裡頓時覺得有些不妙。
「小友，你這是醉了？」
「醉了？」
唉......，看來今日是有得忙了。
看著乖巧重覆他的話，坐在一旁的南瑾年，楚留香頭疼的想。
「勞煩瑩姑娘為楚某取來些醒酒湯。」
「嘻嘻，那還請兩位稍作罷，妾身這就為你們取來。」
楚留香坐在南瑾年身旁，細細打量著他。
南瑾年酒品好似極好，即使是醉了，也只是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吵也不鬧。
一如初見時，即使是接近頻死狀態，小年子也是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也不會向人求助。
南瑾年是個美人胚子，但因為暗香的服飾，經常遮掩著臉，故並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容貌。又因為暗香的功法，以及低調的性子，更不會有人去注意到他本身了。
南瑾年長的好，楚留香自是知道的，不然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因為一時惻隱之心便就撿了個當年的小年子。
黛眉橫掃，平時清冷的鳳眼因為喝了酒現下沾染了些許水光，不知是主人性格緣故還是天生如此南瑾年的唇是帶著薄情意思的薄唇。
許是因為師姐們的原因，南瑾年的皮膚很是細膩，比起那些經常保養的姑娘們還要好上幾分，又因長期不見天日的緣故，更是白皙細嫩。
美則美矣，卻絲毫不顯得女氣。
看著南瑾年，楚留香喉嚨有些乾澀。
「唔...，想睡覺。」
南瑾年嘟嚷著這句話，便向桌子趴下。
察覺到了南瑾年的動靜，楚留香從怔神中醒來。
真是，許久未見了啊......。
他的小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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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給你這根糖葫蘆，跟楚某去個有趣的地方可好？」
「...好」
稚嫩的嗓音低低的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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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初入江湖的楚留香遇到小年子的故事。
「楚哥哥，這是要帶我去哪？」
「去一個可以讓你不會再餓肚子的地方。」
看著洗淨面容，露出了眉目清秀的臉蛋的小少年，楚留香微微一笑。
當初撿了小乞丐，楚留香不是沒有原因的，一來是因為若是他不撿，也會有人注意到，如是好心的人那便也罷，但若是楚館之人...。
想到這，楚留香眼神暗了暗。
二來，他覺得這孩子和他有緣，不然，怎會在眾多小乞兒下，他就撿了他呢？
想到這，楚留香摸了摸小年子的頭。
這孩子倒也乖巧，一路上不吵也不鬧，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楚留香想，要是當初他沒有撿著他，不知道發生小年子身上究竟會是何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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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剛撿著人時，楚留香和胡鐵花一起帶著小年子去了客棧，洗去他一身髒污。
尋常人家的孩子十三歲時，該是活蹦亂跳、神采飛揚的樣子。
小年子卻不是，長期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他看起來卻像八、九歲的孩子。膚色蠟黃，頭髮些許乾枯。
楚留香看著有些不舒服，決心將小年子養的白白胖胖的。
於是便叫了一大桌菜。
「哥哥，這會不會太多了？」
「欸~小年子啊～盡量吃，不用替那老臭蟲省錢。老臭蟲的錢養十個你，也是綽綽有餘。」
「可是胡大哥，我們只有三個人。」
。。。。。。。。
於是吃不完的菜打包了。
原本楚留香以隔夜菜對身體不好，不讓小年子打包。但小年子卻以不能浪費食物為由，拒絕了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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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相處的一個月下，楚留香雖是沒有成功的將小年子養了一身膘。但是小年子卻實是長得比以前水靈多了。
在楚留香幾次三番下，喊了一桌子的菜，卻總是吃不完。又整了幾次大開銷買了一堆衣服給小年子，小年子看了很是無奈。
於是他去熟悉物價。
「楚哥哥，這太貴了。」
「放心吧，小年子。你楚哥哥不會被你吃垮。」
「可是胡大哥，楚哥哥他每次喊了一桌菜我們都吃不完。」
「欸~小年子楚哥哥這不是怕你吃不飽嗎？」
楚留香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楚哥哥，你這樣感覺像在餵豬。」
「誒~我們小年子就算是豬也是最可愛的一頭豬。」
「楚哥哥，你這不是在誇獎。」
「你們以后的錢我來管。」
小年子滿臉冷漠。
於是楚留香和胡鐵花的金錢掌控權就這麼被拿走了。
楚留香表示委屈。
一旁的胡鐵花不忍直視的抬起手遮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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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臭蟲，你這不是在養孩子了，已經是在養媳婦了吧？」
「說什麼呢？你想太多了，小年子還小呢。」
「欸欸，意思是如果他在大些你就不放過他囉？」
「沒想到你連男的和小孩都不放過。」
「嘖嘖嘖，我真是看錯你了！」
胡鐵花一臉痛心疾首。
「什麼叫〝男的和小孩都不放過〞，我這是...這是...。」
這是什麼呢？
楚留香一臉困惑。
「說不出來了吧？」
胡鐵花搖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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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楚留香感覺很不對勁。
拐賣的人販子越來越多了。
光是小年子今日下來遇到的就有四、五起。
雖說不排除小年子容貌的關係，但是太多了。
就好似...,小年子被盯上了。
等等，被盯上？
城裡並不是沒有孩子，但在路邊嬉笑打鬧的孩子確實不多。
大意了。明日就送小年子離開。
「老胡，最近城裡狀況不太對。我通知了蓉蓉先小年子離開。」
「老臭蟲，你這樣擅自做決定，小年子他怕是會不高興吧？」
「唉…。」
「我可不管你啊~不過你得考慮好，那小孩兒可不像表面上那麼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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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子。」
「是，楚哥哥。」
「你楚哥哥最近有事要忙，我讓另一個小姐姐送你到原本楚哥哥要帶你去的地方好不好？」
「......。」
「小年子？」
「不可以...」
「嗯？」
「不可以呆在你們身邊嗎？」
小年子低著頭，大聲的說了出來。
「我一直都很乖，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我！」
「爹爹、娘親、老乞丐、就連哥哥你們也是！為什麼！」
「求求你。哥哥。別不要我...」
小年子說完，便死死攢住楚留香的衣袖，似是這樣，楚留香才不會扔下他。
看著小年子咬著下唇，欲哭不哭，眼框含淚卻死死的不讓他流出來的倔強模樣，楚留香深深的嘆息。
「唉...」
「小年子...。」
不理。
「小年子。」
「你很好，沒有人不要你。」
！！
小年子原本低著頭，倏然抬起。
「只是，楚哥哥想要告訴你這句話。」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就算今日你楚哥哥沒有和你分開。等到了目的地，楚哥哥和胡大哥和你，也是要分開的。」
「你的爹爹、娘親，就是這個道理，老乞丐也是。和你分開，他們定是不捨的。」
「那為什麼，捨不得我還要和我分開？」
「因為啊...分開、是為了期待下次的見面。」
楚留香的眼裡帶著點點的笑意。
「期待更好的自己能與對方見面。抱著期待、想著對方會是什麼摸樣，懷著這樣的心情與對方見面。」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知道分開會不捨，卻還是要分開。」
「是這樣嗎？」
「不錯，想必，你的爹爹和娘親以及老乞丐，在和你分開時，是這麼想的。」
看著原本黯淡的眼眸，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芒。楚留香鬆了口氣。
養孩子不容易啊…。
「小年子，現在我要告訴你......。」
＊＊＊＊＊＊＊＊＊＊＊＊＊＊＊＊＊＊
「所以並非楚哥哥要和你分開，楚哥哥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我不要。」
「小年子！」
「即使你嘮嘮叨叨說了一堆，我還是不要離開！」
「為什麼你認為我不可以呢？我也有從老乞丐學了自保的武功啊！」
「唉...。」
楚留香向前了幾步，抱住了小年子。然後往睡穴的位置按了下去。
「我會擔心啊......。」
今日的嘆息次數，比以往都要多啊。
楚留香無奈。
他自是沒有錯過小年子睡著前那不可置信又失望的眼神。只是他仍舊決定送走他，這是絕計不可更改的。
在胡鐵花同他聊過後。
他沉凝一段時間，他想也許他是喜歡上這個小孩兒了。
楚留香默默收緊了手臂，像是抱著一件絕世珍寶一般。
他低下頭，淺淺的將嘴唇碰了碰小孩兒的額頭。
『你對我來說就是整個世界，不需要用言語去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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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子支身一人入了人販子的老巢。
在蘇蓉蓉告訴楚留香這個消息時，楚留香的扇子脫了手，罕見的落了地。
「楚大哥很抱歉...，這是我的問題。」
「瞧瞧，我當初就說了什麼。」
胡鐵花幸災樂禍。
「老胡...。」
楚留香無奈。
「沒事的，蓉蓉。是我沒料到他會那麼早醒來。」
「我早該想到的，他性子那麼固執。」
「楚大哥，你...」
話以至此，楚留香蹲下身將扇子撿了起來。
蘇蓉蓉，張嘴似是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默默閉上了嘴。
「蓉蓉、老胡，走吧。我們去接離家出走的小孩兒回來。」
＊＊＊＊＊＊＊＊＊＊＊＊＊＊＊＊＊＊
小年子很聰明，只是平常很是懈怠，當他動起腦時，他會冷靜的將他的才智發揮最大化。
他知道楚留香和胡鐵花一定會來找他，於是在往人販子的時候他不著痕跡的留下了蹤跡。
記號很隱蔽，卻足以讓楚留香他們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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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留香等人找著小年子時，楚留香正好看到令他撕心裂肺的那一幕。
一群大男人倒在旁邊，人販頭子將小年子向床上壓去。
以及小年子絕望的閉上眼。
楚留香將手中的扇子擲出，帶著破空聲，擊暈了人販頭子。
他跑到小年子旁顫著手將他攬在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
低聲的哄了哄小年子，卻在傷痕累累的小年子面前是那麼蒼白。
「哥哥，你來的真快。」
「對不起，我果然還是太自不量力了...。」
小年子說完暈了過去。
「老臭蟲，你...。」
「罷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和蓉妹子吧。」
說完胡鐵花便將地上的人拖著離開了。
楚留香將小年子的頭靠在自己的頸旁，他死死的錮著昏迷的小孩兒，低著頭不言不語。
隨後趕來的蘇蓉蓉看到這樣的場景，默默後退幾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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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谷
「楚大哥、胡大哥小年子醒了。只是...。」
「嗯？」
「只是小年子不記得和你們相處時間發生的事情了...。」
「什麼！？」
「那老臭蟲，你！」
胡鐵花驚的從椅子跳起來，他看向了楚留香。
「是嗎？這樣...也好。」
這倒是印了當初那句話。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什麼叫這樣也好。老臭蟲，小年子你就這樣放棄了嗎？」
「老胡...」
「老臭蟲！我真是看錯你了。我去看小年子。」
說罷，胡鐵花大步走出門外。
「楚大哥。你若真的喜歡小年子，再等他大些吧。」
一旁的蘇蓉蓉低聲相勸。
楚留香輕搖著扇子望著窗外，蘇蓉蓉這時竟也是摸不清他的想法了。
＊＊＊＊＊＊＊＊＊＊＊＊＊＊＊＊＊＊
「啊— —」
門外遠處傳來了方瑩的驚叫聲，以及茶盤落地，杯盞碎裂的聲音。
楚留香驟然被打斷了思緒，他蹙了蹙眉，看了看南瑾年。
他守在房間，並未對門外的情況做出任何反應。
果不其然，之後房內出現了一批黑衣人。
楚留香面色從容的擊退黑衣人，隨後他走到桌子旁，打橫抱起南瑾年，出了房門。
＊＊＊＊＊＊＊＊＊＊＊＊＊＊＊＊＊＊
「別動！」
「刀補頭就是他們！截了我們金家的鏢，分贓不均還殺人滅口，屍體還在城西的小樹林裡。」
「人證物證俱在，請大人為我做主。」
「楚某...委實冤枉呀...。」
楚留香無奈自嘲。
默不作聲的抱緊懷裡的南瑾年，隨後嘆了口氣。
「還請瑩姑娘替我照看下這小醉鬼啊......。」
楚留香最後看了看靠在他胸膛睡得香甜的南瑾年，默默將南瑾年交給了方瑩照看。
聽著楚留香略帶無奈卻又寵溺的語氣，方瑩拿起扇子掩唇輕笑。
「楚香帥重要的人我自然是不會怠慢的。」
＊＊＊＊＊＊＊＊＊＊＊＊＊＊＊＊＊＊
晨曦初露。
「唔......。」
「這是哪？」
南瑾年剛睡醒，頭因宿醉還有些昏沉，他微微搖晃了腦袋。
「呦~南公子醒了？」
「方瑩姑娘？」
「我怎麼在這裡？香帥呢？」
「南公子忘了昨日喝了一杯梨花釀就醉了？香帥昨日被捉去牢內了。臨走前將南公子交予我照顧。」
糟了。
這麼重要的計畫他居然給睡過去了！
得趕緊去牢裡。
想到這，南瑾年便直接翻身下床。
「欸~南公子這是要去哪？」
「找香帥！」
「別急嘛～」
「方瑩姑娘我擔心香帥出事兒。」
「先把錢付了再說。」
看著向他伸手，笑的千嬌百媚的方瑩姑娘，南瑾年感到無奈。
「給。」
「嘻嘻~妾身歡迎南公子下次再來～。」
荷包失血的南瑾年表示，這點香閣誰愛來誰來，反正他是不會再來的。
＊＊＊＊＊＊＊＊＊＊＊＊＊＊＊＊＊
潛到地牢，偷走了鑰匙。
南瑾年將楚留香放了出來。
「香帥！」
「你怎麼來了？是事情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我聽到香帥被應天府衙門收走，便過來地牢......。」
「不過在來的路上，我見到了一隻奇怪的小蟲子便，發現它一路來到應天府。想來，和罪魁禍首脫不了關係。」
南瑾年抓著脖子的圍巾有些緊張的掩掩口鼻，低聲的告知楚留香線索。
就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緊張。
「琅軒玉盆景、怪蟲、應天府大牢......，事情有些眉目了，不過要想揭開真相還需要更多證據。」
說完，楚留香帶著安撫的意味摸了摸南瑾年的頭。
「香帥...？」
南瑾年有些呆滯的抬起頭看向對方。
「雖然小友在這件事的處理有些衝動。不過，做的不錯。」
對面的白衣男子，雖身陷囹圄，卻無損那風流灑脫的姿態，更甚還和顏悅色誇獎他。
「這大牢裡可能就有證據，我去找找看。」
南瑾年打破這奇怪的氣氛，神色不自然的轉移話題。
＊＊＊＊＊＊＊＊＊＊＊＊＊＊＊＊
「你居然想把楚留香放走，你們果然是一夥的！虧得程鏢頭還在本小姐面前說你的好話！」
金靈芝的聲音叉了進來。
「你們若是現在說出偷盜琅軒玉盆景是為何目的。受何人指使，我考慮向大人陳情，減輕你們的刑罰。」
「金姑娘，在下認為，你真的誤會了。琅軒玉盆景真的非我們所劫。」
「有些事情也並非你所想的那麼簡單。」
南瑾年解釋。
「金陵多起偷盜琅軒玉案，俱有人證指認是楚留香所為，這你有何話說？」
「人心隔肚皮，你們也並無真評實據不是嗎！」
聽到有人栽贓楚留香，南瑾年高聲反擊。
「那你們為何會在劫鏢後出現在命案現場，難道不是黑吃黑？」
「我們也只是恰逢其會....。」
這巧合，南瑾年也無法辯駁。
「到了這個地步還不交代實情，你們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
懶得跟她爭了。
見無法說動金靈芝，南瑾年掉頭就走。
「你這人好生沒禮貌！」
無視了後頭金靈芝的嬌喝。
往牢裡深處走去，南瑾年邊走邊想法子，突然他停下腳步歪了歪頭。
南瑾年用了隱身潛到獄卒旁打暈了他，將他的衣服扒了換上。
換好衣服，南瑾年細細盤問了牢中的幾名犯人，發現他們共通點便是有琅軒玉首飾、忽然就暈了過去，醒來就在牢裡頭了。
以及牢裡總是有許多蟲子，獄卒給的飯菜總是參著些蟲子。
盤問後，南瑾年準備離開，但卻被一名補頭攔住了。
「低著頭，是想去哪呀？」
被攔住時，南瑾年本有些慌亂，突然他靈機一動。
他掐了嗓子換成那獄卒說話時的語氣聲音。
「小的正盼著大哥來換崗呢～」
「那正好，你交班了順便幫我把這些飯菜給犯人送去。」
抬起菜桶，感覺手裡的重量有些沉。
南瑾年皺眉。
他拿起了勺子翻了翻菜桶，仔細一看，果然發現菜裡參雜著他來時瞧見的蟲子。
他拎著菜桶跑到楚留香那。
「香帥你看，這犯人的飯菜裡居然也有蟲子，這蟲子必然有什麼古怪。」
「美玉、蟲子......犯人！原來如此，這幕後之人的用心，當真可怕。」
楚留香低低的抽了一口氣。他向南瑾年解釋。
「這種蟲子來自東海，名為吞金蟲，以琅軒玉為食。」
「若是人被它螫咬，或是誤吞蟲卵，就會產生強烈的幻覺，變得嗜血殘酷，凶暴無比！」
「有人利用這座不見天日的地牢，用吞金蟲造出了一大批令人膽寒的怪物啊...」
既然知道了，那就絕對不能讓犯人吃這樣的飯菜......。
＊＊＊＊＊＊＊＊＊＊＊＊＊＊＊＊＊＊＊
向楚留香交代完蒐羅到的線索後，南瑾年聽到了一陣哭聲。
是誰在哭？
他恍惚。
「嗚...嗚嗚，爹爹快回來！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好像...似曾相識。
嗚，大家都怎麼了？為什麼都不動了？娘親，你動動啊，不要不理囡囡。
嘿！小孩兒，你叫什麼名兒啊？明年就新年了，這都翻了個年兒，我給你取個名兒叫小年子可好？
老乞丐，你怎得...也不理我了？
怎麼回事？好像想起來些什麼，頭好疼。
南瑾年扶著頭，晃了晃腦袋。
忍著頭疼，他跑到了小孩兒那。
「你叫什麼名兒，怎一個人在這兒，你爹又是誰？」
你叫什麼名字？我該叫你什麼呢？
記憶裡好像也有人這樣問我......。
「嗚嗚嗚，我叫刀正義，我爹叫刀鎮惡，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捕頭。壞人來了，好多人，好多血，爹爹不要丟下我，嗚嗚嗚......」
坐在地板上的小孩兒抱著刀，抽抽噎噎的摸著淚。
「莫哭。」
他摸了摸正在哭泣的小孩。
「你爹爹不會不要你。」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彷若有強大的安撫力，刀正義奇跡般的止住了淚。
「你知道你爹爹在哪兒嗎？我帶你去找他。」
南瑾年問。
面前的男子雖然神色冷淡，卻給他莫大的安全感，刀正義抱著刀的手緊了緊。
「爹爹、爹爹在......」
刀正義的話還未說完，牢裡的犯人卻失了神智，動亂起來。
「血、我要血！」
「嗷嗷傲！我好餓！！！」
楚留香趕來將犯人擊退，向南瑾年急促的道。
「是人傀！看來有人在此用人養屍！你且小心，注意自己安全！」
南瑾年蹙眉，看了看一旁的刀正義。他帶著人駕著輕功放到安全的地方。
「乖乖待著，莫要亂跑。」
「好。」
＊＊＊＊＊＊＊＊＊＊＊＊＊＊＊＊＊＊
「快給本小姐滾開！這到底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金靈芝揮舞著手中的劍 。
「金小姐，這些飛蟲和屍體都會受到琅軒玉的吸引，你且放下手中的盆景吧！」
「不！這是本小姐給奶奶找來的壽禮，本小姐一定要將它完整的帶回金家去！」
「如此，金小姐自便吧！」
見狀，南瑾年便帶著匕首一旁擊退人傀了。
「你！」
金靈芝看了又是一陣氣極。
不知整的，人傀開始互相殘殺。南瑾年借此機會將牢裡的無辜犯人放了出來。
「你們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趁著空閒，楚留香過來找南瑾年商量對策。
「你認為，究竟是誰在這地牢裡藏玉養蟲、製造人傀？」
「公門中人。」
「不錯，這些犯人都有些冤情，且又有共同特徵，你注意到了嗎？」
「琅軒玉。」
「正是如此，是有人從他們手上奪取琅軒玉，且將他們關在這做為實驗材料。」
「......。」
「罪魁禍首究竟是何人，我想你心中已有答案了。」
南瑾年抿了抿唇，低頭不語。
他轉頭向衙堂尋找大門鑰匙 。
「小友。」
南瑾年離開的腳步頓了頓。
「莫擔憂。」
「嗯。」
我在這，莫擔憂。
＊＊＊＊＊＊＊＊＊＊＊＊＊＊＊＊＊＊
搜索著衙堂，南瑾年看到桌子上的手賬記著中毒犯人的種種反應。
而手賬的落款...果然，寫著刀、鎮、惡。
後方傳來了刀落下的破空聲，南瑾年閃身避過。
「果然，是你。」
「為什麼？」
「為、什、麼？」
刀鎮惡一字一頓，面色奇異的重複南瑾年的話。
「我護著這金陵城多少次？護著這城中多少人？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可這些人！又是怎麼對我的！」
「我所謂的兄弟，構陷我、出賣我！我的左鄰右舍聽到我妻子的哭喊卻連寶官都不敢！」
「無辜？他們哪個都不無辜！這是他們欠我的！」
刀鎮惡滿臉憤恨的嘶吼著。
南瑾年聽了垂首不語，只是拿著匕首、拉著鎖鏈，轉頭就將刀鎮惡挑飛。
遠處傳來喧嘩聲，刀鎮惡心裡閃過了不詳的預感，爬起來急忙奔去。
南瑾年隨後跟上。
刀鎮惡擠開了人群，向中心望去
他的兒子，刀正義。抱著他給他的刀躺在了地板上。
刀鎮惡顫著手蹲下身摸了摸兒子稚嫩的臉龐，伏著他悲慟的哭了起來。
報復的後果，是一無所有。
那做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兒子雖癡傻，卻並非什麼都不懂。
他用他的方式保護了他。
我的爹爹叫做刀鎮惡，他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做刀正義，雖然沒有像爹爹期許的那樣捍衛世間的正義，但是我保護了爹爹！我保護了心中的正義。
我叫做刀正義。今天，我捍衛自己心中的正義。
眼見事情告一段落，南瑾年鬆下緊繃的神經，終於抵擋不住腦中的刺痛感暈了過去。
「小年子！！」
＊＊＊＊＊＊＊＊＊＊＊＊＊＊＊＊＊＊
從記事起，好像有個溫柔的女聲總是抱著他，輕輕的哼著童謠。
「快快睡~好長大。期待囡囡喚阿娘。」
還有一雙軟軟小小的手，總會小心翼翼的摸著她的臉。
「娘親，弟弟什麼時候長大？」
「阿梅乖，弟弟很快就能陪你玩了喔。」
「嗯！我等弟弟長大陪我玩！」
但是之後真正忘不了的卻是那印入眼簾的火紅，以及滿地的血紅。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娘親抱著他。
「聽著，囡囡。娘親要你記得，不要報仇，比起報仇，娘親更希望你快快樂樂的長大。」
之後娘親把他藏到了一個缸裡。
「囡囡乖，莫要出聲。待外頭沒聲音時再出來。」
「娘親，姐姐呢？」
「你姐姐她...，嗚...」
女子掩面失聲，最後什麼也沒說的蓋上缸的蓋子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等到外頭沒了聲音，慢慢的從剛裡爬了出來。
望著四周，看到每個人都伏在地上。他去找了他姐姐，跑遍了家裡卻沒有看到他。最後，他在大門那看到了他的娘親。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那溫婉清麗的女子旁，見她也倒在地上。
「大家...為什麼都不動了？娘親，你怎麼也不動了？理理囡囡...」
他推了推女子。
「嗚嗚嗚，爹爹去哪了，快回來。娘親她不動了。」
他好像了解了什麼，卻又什麼都不明白，只知道，那個會哄他，抱他，親親他的女子，可能以後都不會在唱好聽的童謠給他聽了，於是他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靜靜的的守在女屍旁，門口卻傳來了動靜。
一名穿著破布裳的老乞丐拿著酒葫蘆和青竹棍搖搖晃晃的走進來。
「呦~小娃兒，瞧你家這慘狀，你可有去處？要不要跟著老乞丐走啊？」
「你叫什名兒啊？這明個兒都要新年啦，都翻了年了，我喚你叫小年子可好？」
「好。」
原來今天是除夕啊…。
＊＊＊＊＊＊＊＊＊＊＊＊＊＊＊＊＊＊
就這樣，小年子就跟著老乞丐過著四海為家的生活。
老乞丐很好，他教他識字、教他習武。卻從來不告訴他，他叫什麼名兒，只是讓他喚他老乞丐。
他問老乞丐為何讓他習武，老乞丐含糊說著讓他用來防身。
他問老乞丐為何手指只有九指，老乞丐頑皮一笑。
「這啊，老乞丐怕自己貪吃誤了大事，所以把他切了~」
「可是老乞丐，你現在還是很貪吃啊…」
「老乞丐你就不疼嗎？」
小年子伸出他小小的手摸了摸斷指處。
「哈哈，過了那麼久，早不疼了。」
「小年子啊！瞧你這面容像女娃娃般精緻，性格也像女娃娃似的，嘖嘖！不好不好。」
小年子茫然的望向老乞丐。
「來來~跟老乞丐過來~」
老乞丐沾了點河邊的泥巴，糊到了小年子的臉上。
!!
小年子一臉懵逼，隨後反應過來想要掙扎。無奈卻被老乞丐抓著掙脫不能。
「欸欸，別動、別動！你這臉啊！會讓你遭禍的，等你將老乞丐的教你武功學好學精了，沒有人能欺負你了，才能保你一生無憂。」
老乞丐捉著小年子一邊塗一邊說。
「好了！雖然你這性格像女娃娃，這倒也無事，日後處事定是個小心謹慎的。」
他雖然不明白，但能了解，老乞丐是為他好的。
後來的後來，老乞丐在一次的睡夢中，與世長辭了。
走的時候，嘴裡還是帶著笑的。
「老乞丐，你怎得...也不理我了？」
他走出了破廟，在門口前挖了個坑，轉頭準備將老乞丐埋進去，回頭卻發現老乞丐的屍體不見了。
只留下他的青竹棍，以及酒葫蘆。
他忍著老乞丐屍體不見的難過，委屈的將酒葫蘆埋了進去，立了個墳。
朝墳頭拜了拜，他給自己留下了青竹棍，當作老乞丐保護自己。
轉過身，流浪四方。
＊＊＊＊＊＊＊＊＊＊＊＊＊＊＊＊＊＊
「你叫什麼名字，我應該叫你什麼呢？」
「我叫小年子，老乞丐給我取名叫小年子。」
老乞丐沒教過他怎麼乞討。
於是他差點餓死在路邊。
幸好被一個好心的哥哥撿了回去。
好心的哥哥說他叫楚留香，和他的朋友胡鐵花正在闖蕩江湖。
楚哥哥總是喜歡叫了滿滿一桌菜，又吃不完，買了一堆衣服也穿不完。
胡大哥也不勸勸他。
「放心吧！小年子，你楚哥哥不會被你吃垮的。」
「可是胡大哥，楚哥哥他每次喊了一桌菜我們都吃不完。」
「欸~小年子楚哥哥這不是怕你吃不飽嗎？」
楚留香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楚哥哥，你這樣感覺像在養豬。」
「誒~我們小年子就算是豬也是最可愛的一頭豬。」
「楚哥哥，你這不是在誇獎。」
「你們以后的錢我來管。」
小年子滿臉冷漠。
＊＊＊＊＊＊＊＊＊＊＊＊＊＊＊＊＊＊
跟在他們身邊一個多月，小年子每天早起貪黑雷打不動的練習老乞丐教他的掌法以及棍法。
以前老乞丐在的時候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總是一臉欣慰的。雖然小年子心裡覺得奇怪，但也沒有說什麼，只當老乞丐說的，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防身術。
回到客棧房裡，楚留香敲門，應聲進房。
「小年子。」
「楚哥哥，有什麼事嗎？」
小年子，直覺接下來的話，可能不是什麼好事。但他還是忍住聽下去。
「你楚哥哥最近有事要忙，我讓另一個小姐姐送你到原本楚哥哥要帶你去的地方好不好？」
「......。」
「小年子？」
「不可以...」
「嗯？」
「不可以呆在你們身邊嗎？」
小年子低著頭，悶悶的說了出來。
「我一直都很乖，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我！」
「爹爹、娘親、老乞丐、就連哥哥你們也是！為什麼！」
累積許久的怨氣，終於在這刻爆發出來。
「求求你們。哥哥。讓我留下來...跟著你們。」
小年子說完，便死死攢住楚留香的衣袖，似是這樣，楚留香才不會扔下他。
看著小年子咬著下唇，欲哭不哭，眼框含淚卻死死的不讓他流出來的倔強模樣，楚留香深深的嘆息。
「唉...」
「小年子...。」
不理。
「小年子。」
「你很好，沒有人不要你。」
！！
小年子原本低著頭，倏然抬起。
「只是，楚哥哥想要告訴你這句話。」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就算今日你楚哥哥沒有和你分開。等到了目的地，楚哥哥和胡大哥和你，也是要分開的。」
「你的爹爹、娘親，就是這個道理，老乞丐也是。和你分開，他們定是不捨的。」
「那為什麼，捨不得我還要和我分開？」
「因為啊...分開、是為了期待下次的見面。」
楚留香的眼裡帶著點點的笑意。
「期待更好的自己能與對方見面。抱著期待、想著對方會是什麼摸樣，懷著這樣的心情與對方見面。」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知道分開會不捨，卻還是要分開。」
「是這樣嗎？」
「不錯，想必，你的爹爹和娘親以及老乞丐，在和你分開時，是這麼想的。」
看著原本黯淡的眼眸，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芒。楚留香鬆了口氣。
養孩子不容易啊…。
「小年子，現在我要告訴你，並非我們有意要讓你離開。」
「最近，城裡好像少了些孩子。楚哥哥以及胡大哥要去調查此事，怕會波及到你。所以楚哥哥打算找一位姐姐帶你到目的地去。」
「所以並非楚哥哥和胡大哥要和你分開，我們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我不要。」
「小年子！」
「即使你嘮嘮叨叨說了一堆，我還是不要離開！」
「為什麼你認為我不可以呢？我也有從老乞丐學了自保的武功啊！」
「唉...。」
楚留香向前了幾步，抱住了小年子。然後往睡穴的位置按了下去。
「你！」
小年子軟軟的倒在楚留香身上。
＊＊＊＊＊＊＊＊＊＊＊＊＊＊＊＊＊＊＊
小年子是被馬車的震動震醒的。
他先留意的是老乞丐留下的青竹棍是否在身旁，才注意到外頭駕著馬車的白衣女子。
「你醒來了？我們現在在往暗香谷的路上。」
女子的聲音很是溫和。
小年子想，若是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他一定會喜歡這名姐姐。
但是現下雖然對這名女子生不起氣來，卻也沒辦法喜歡。
「這位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蘇蓉蓉。你可以喚我蓉蓉姐，你楚哥哥託我將你送往暗香谷去。」
「......。」
他得想想法子，回去幫幫楚哥哥。
「蓉蓉姐，我們現在在哪兒？離開江南城多久了？」
「我們現在在芳菲林，如果你要回去找你楚哥哥的話就不用想了。距離離開江南城已經過了一個下午了。」
......，他那點小心思完全被看透了。
「我們現在這休息，估計明日就到暗香谷了。」
蘇蓉蓉的聲音從車外悠悠傳來。
＊＊＊＊＊＊＊＊＊＊＊＊＊＊＊＊＊＊
吃了乾糧，小年子拿著青竹棍下了馬車，他轉頭看向蘇蓉蓉，確認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情況後，就大膽的走到遠處察看。
突然，他耳朵一動，耳畔細聽，似是有人在低聲說話。
「又..一批人...回來了...」
「對....只不過....楚留香....跑...」
好家伙，剛打著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
小年子眼睛一亮。
他心念一動，朝聲源走去，並將自己的腳步踩重故意發出了聲音。
「誰！」
「大哥哥們...我迷路了。你們可以帶我去找哥哥嗎？」
＊＊＊＊＊＊＊＊＊＊＊＊＊＊＊＊＊＊
一旁的蘇蓉蓉察覺到小年子走遠了，趕緊跟了上去。
看到小年子主動隻身入了虎穴，心裡很是緊張又急。
不過看到小年子轉頭過來向她使的眼色，便了解，他是要她回去通知楚留香人家的據點在這。
她也只得回去通風報信了。
唉......，這小孩一點都不乖啊......，楚大哥你可真不了解他。
＊＊＊＊＊＊＊＊＊＊＊＊＊＊＊＊＊＊
昏暗的房間內。
「呵，你以為，你在路上做的小動作沒人察覺？」
「要不是為了釣出楚留香這條大魚......，你認為你能活到現在？」
「仔細看看你這張小臉兒，可真不錯。你說，要是楚留香發現他小心護著的小孩兒被一群人碰過......他會不會痛心？」
小年子被吊在半空中，默不作聲，神色昏暗的看著頭子。
「不說話？來人。」
「在。」
「裡面那小孩兒，隨你們玩兒。」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倔到幾時。」
＊＊＊＊＊＊＊＊＊＊＊＊＊＊＊＊＊＊
小年子知道自己做的手腳並不隱晦。
但，他想，只要能留給楚留香過來的痕跡就夠了。至少目的是達成了。
看著圍過來的壯漢，小年子並不害怕。
雖然是被綁起來了，並不是沒有辦法。
他利用了繩子將自己盪了起來，用腳踹在壯漢們的頭跟胸口。
被踹中的壯漢們，吐了口血，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一旁看管的人，被嚇懵了。
「快！快叫首領啊！」
呵、不過是一群王八蛋。還不夠送菜的。
＊＊＊＊＊＊＊＊＊＊＊＊＊＊＊＊＊＊
在等楚留香等人找時，小年子沒有想到首領會這麼無恥。
當首領趕來時看到一群大男人倒在旁邊，他惱羞成怒的揍了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年子。
「一群沒用的廢物。人都綁了還搞不定一個小孩兒。」
說著，將他從半空中解下來，抓著他的頭往牆上撞。
疼痛襲來，小年子依舊死死不張嘴，悶聲不吭。
「呵，那群廢物沒用，乾脆我自己來，上了楚留香的人，哼，那倒也不錯。」
說完，人販頭子將小年子向床上壓去。
行動間，小年子努力想掙脫人販頭子掌控，但因剛剛被打的太過疼痛，在人販頭子面前顯得太過無力。
最後小年子絕望的閉上了眼。
及時趕來的楚留香，看到這撕心裂肺的一幕，將手中的扇子擲出，帶著破空聲，擊暈了人販頭子。
他跑到小年子旁顫著手將他攬在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
低聲的哄了哄小年子，卻在傷痕累累的小年子面前是那麼蒼白。
「楚哥哥，你來的真快。」
「對不起，我果然還是太自不量力了...。」
小年子說完暈了過去。
＊＊＊＊＊＊＊＊＊＊＊＊＊＊＊＊＊＊
扇羽般的睫毛輕動，他的主人悠悠轉醒。
眨了眨眼，入目的是被輕紗覆蓋的床頂。
他轉頭望去，他看到了守在他旁邊的楚留香。
曬的古銅色的皮膚，劍星眉目，嘴角總是絲絲笑意。
南瑾年得手從被裡伸了出來，摸了楚留香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瞧著你的時候，總像滿心眼的都是你。
因此，南瑾年被楚留香盯著的時候總是有些不自在。
好似、好似，盜帥喜歡他一般。
『盜帥夜留香，威名震八方。』
這樣江湖上有名的人怎麼可能喜歡他呢？再想想江湖上的姑娘總是帶著思慕的念頭說起盜帥，南瑾年那僅剩的旖旎念頭也煙消雲散了。
可是看著守在他床畔的楚留香，他不自覺的又動心了。
他微微搖了搖頭，指不定香帥對他的每一位好友都那麼好呢！
「嗯......。」
察覺到床上的動靜，楚留香轉醒。
南瑾年看著楚留香，準備收手，卻被他一把捉住了。
「小年、咳，小友你醒了！」
南瑾年看著楚留香望著他那眼裡的驚喜。心下複雜。
「楚哥哥......。」
他抿了抿唇，低低說出了久違的稱呼。
「你都想起來了？」
楚留香微訝。
「嗯。」
「那......，小友。」
「什麼事？香帥請說。」
那聲音悶悶的。
「我想和過去的小年子和現在的阿南，想同他們說......」
「我心悅於你。」
南瑾年抬頭，滿目驚詫的看著楚留香。
「......。」
他沉吟了半响。
讓楚留香泛起了緊張。
他說。
「哥...我不清楚。」
楚留香鬆了一口氣，欲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卻被南瑾年打斷。
「如果看到你會高興。」
「如果被你帶去點香閣會憋悶。」
「如果聽著江湖上的姑娘對你抱持著傾慕的感情會不開心。」
「那麼我想。」
「我大概是喜歡你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楚留香覺得心裡有百朵花在綻放。
他開心的擁住南瑾年，激動地身體都在顫抖。
他說。
「終於，等到你了。」
時隔多年，他終於等到了他的小孩兒。
＊＊＊＊＊＊＊＊＊＊＊＊＊＊＊＊＊＊
「來，給你。」
「這是...？」
「那時候給你的糖葫蘆。」
看著那裹上糖漿顯得紅的欲滴的山楂，南瑾年抬手接過。
「給你這根糖葫蘆，阿南可願意跟我走？」
南瑾年看著打趣他的楚留香，恍惚間，好似跟當年那神采飛揚的少年重疊上了。
他緩緩開口。
「好。」
我心安處，即是歸處。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