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温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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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章
那日，温无锡与白明止逃离道一宗后便迅速召出飞行法宝驶离了中州。飞行法宝一日千里，跨越整个中洲前往东洲一晚的时间便已足矣。
星河璀璨，长夜万籁，夜晚看上去是如此寂静美好。只是，刚经历了一场决裂的温无锡的心情却并不是那么美好。哪怕睡着了也并不安稳，这几日经历过的一切都在梦中不停地重演。
集市上初次相识的涂白，说起心上人时害羞的涂白，比赛中对他以命相护的涂白，以及……月夜下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对他刀剑相向的涂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不解，他愤怒，他如此问了——然后得到了一个可笑的答案。
“因为……你是师父最恨的尸傀宗余孽。”
温度如同横在他脖子上的刀剑一般冰冷。
他以为涂白会是他最好的朋友，可原来他温无锡在中州名门正道的涂白看来，什么都不是。“尸傀宗余孽”这就是涂白对他的定义。
哈，温无锡在黑暗中紧紧抱住了自己，无声地自嘲。
“不甘心吗？”黑暗中一个充满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双手悄然攀上了他的肩头。
温无锡侧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一个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的，肆意地出现在他内心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甩开另一个自己的手，温无锡冷漠地看着他：“我可没叫你，无心。”
温无心——另一个自己的自称。
面对温无锡的冷漠以待，温无心却是无所谓地笑笑，抱住温无锡亲昵地与他脸贴着脸：“别这么冷漠啊，我们可是一体的，你是怎样的心情我又怎会不明白呢？”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真的吗？你心里可不是这么说的。”温无心爱怜地看着自己倔强嘴硬的半身，摩挲着他的脸颊，贴近的脸似吻非吻。“第一次被信赖的人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吧？”
温无心放开温无锡，悠哉地飘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落寞晃神的温无锡，如同蔑视众生的神祗，傲慢地目空一切。
“我知道的，你是真的把那只兔子当朋友。”
“可是人家呢？”
说到这，温无心微微翘起了嘴角，似乎十分愉快。
“他和你可不同。”温无心停顿了一下，语气像是感慨又像是叹息。“涂白，是叫这个名字吧。那只兔子命比你好极了，本身的身份便是名门正派的名师高徒，被长辈爱戴，被同门拥护……那天，你也看到了吧。”
温无锡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天。那一日，他看着涂白结束了比赛，兴冲冲跑去想要祝贺涂白，却看到涂白正被师父师兄团团围住嘘寒问暖——那一幕的其乐融融，是他无法融入进去的。
那一刻，温无锡就明白了，涂白与他不同。
“那样的涂白，会缺你这一个朋友吗？”温无心漫不经心地在手中变化出一朵绽放的妖冶堕落的彼岸花，细细把玩着。“你如他而言，就是路边一朵可怜可爱的小花，心喜时自然细心呵护。可一旦厌恶了，也不过是随手扔掉罢了……”
像是腻了手中花儿的艳丽的颜色，温无心一把捏碎了手中的彼岸花，猩红色的花瓣四散在空中飞舞而下，消失不见。
“他那样的人，看似温柔无害，实则……和白家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没什么不同。”温无心从温无锡的背后轻轻搂住他，低声耳语。“那些白家人怎么看你的，你还记得吗？”
温无锡紧咬下唇，不愿回答自己半身的问题。
“你在白家，看似风光无限，娇宠万千。每一个白家人表面上对你恭恭敬敬，你享受着白家嫡少爷的待遇，甚至在某些方面上连白明水都比不上你。可实际上，那些人都在背后说你是白家两兄弟的——”
温无心低声在温无锡耳边说了两个字，很轻的声音，却足够让温无锡听清楚。
“够了！”
温无锡暴怒地推开了温无心，白家那些人背后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跗骨的蛆虫，来历不明的下贱养子，白明镜白明水两兄弟养来玩的……禁/脔。那些人嫉妒他一个外姓人能得到和主家少爷同样的待遇，又畏惧于白明镜的威慑力，便只敢在背后偷偷议论谩骂，话自然是能有多难听便有多难听。
在白家，所有人都讨厌他，他能依靠的也只有白明镜白明水。可白明镜虽然对他有求必应，可他却从未在白明镜身上感受到一丝温度。或许，他该庆幸，自己对白明镜是有用的。
只有白明水，只有他，是真的对他好。无论他再任性再过分，白明水都会包容他，关心他。无论他惹出什么祸端，都会有白明水帮他解决。
所以他喜欢上白明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那白明水喜欢你吗？”温无心问道，嘴角的笑满是讥讽。“你确定他不是……可怜你？”
温无锡没有说话，兀自沉默。
“因为可怜你所以才总跟你在一起，因为可怜你所以才对你那么好。可他会因为可怜你，而喜欢上你吗？”温无心见到温无锡因为他的话越发失落，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或许会？毕竟他可是个老好人。可那又能怎样呢？他会因为可怜你喜欢你一时，会因此喜欢你一世吗？”
温无锡还是没有说话，偌大的空间中只有温无心在自言自语。
“可怜啊可怜，我的半身。”温无心假作怜悯地抚摸着温无锡的脸庞，额头贴着额头，气息掠过脸颊，呵气如兰。“你太害怕孤独，只要抓住了，便以为那就是救命的稻草。抓的太轻，害怕再度掉下去；抓的太重，害怕稻草折掉。于是便自以为是的维持着可笑的现状，以为这样便可以假装自己在岸上。”
“只是，我的半身，你却忘了——”
温无心的手指细细描画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眉眼，轻抬起温无锡的下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举动温柔而爱怜，说出来的话却残酷不已。
“其实你自始至终都在深渊之下啊。”
所谓救赎，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温无锡瞳孔一震，茫然无措地重复着温无心的话。
“我，自始至终……都在深渊之下？”
原来，他从未逃脱吗？原来，他还是当初那个谁也不爱的小男孩。
眼眸中，最后一点神光也消然无踪。
“是啊，不过，我的半身你其实没有必要害怕。”将要崩溃的温无锡抱进怀中，温无心对着自己的半身轻吐爱语。“因为我会爱你啊。”
“爱我？”听到这话，温无锡无神的双目上恢复一点光彩。
“我爱你啊，在这世界上最爱你的只有我啊，我的半身。”温无心捧着自己半身的脸，自上而下地从额头亲吻到嘴角。“而我，永远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永远？”温无锡反复确认着。
“没错，永……”眼看猎物就要永远沉醉在自己织造的陷阱中，最后一刻，怀中人却消失了。
温无心沉下了脸：“白明水……”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地笑了。
“算了，反正机会还有很多。”
……
“无锡！”
白明水一进到里舱便发现躺在床上休息的温无锡满头大汗，五官紧蹙，身体蜷缩在一起，似是十分痛苦的样子。他赶忙将温无锡唤醒，一遍一遍地叫着温无锡的名字，直到温无锡睁开双眼，方才喘得一口气。
“我、我怎么了……”温无锡捂住疼痛不已的额头，询问将他叫醒的白明水。
“我方才进来便见你痛苦不堪，你恐怕是魇住了。”白明水将温无锡额头上的汗水一一抹去，“在道一宗，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在意？”
在意到梦中也不安稳，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小白”……是那个瑶天宫宫主的二弟子涂白吗。一个背叛你对你刀剑相向的人你都如此在意，却为什么不肯看看总是追随在你身后的他呢？
白明水觉得自己隐隐有些嫉妒那个被温无锡挂念着的涂白。
“跟你没关系。”温无锡撇开了脸，不愿作答。“那是我自己的事，你总是管太多。”
说完温无锡便微抿了抿嘴，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明明想着对这人好点，可每每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对他恶语相向。
“我……只是想关心你。”白明水放下为温无锡擦拭汗水的手，似是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温无锡又何尝不知，他本意并非如此，只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可叫他因为这个向白明水道歉，却又拉不下这个脸面。紧绷着一张脸，僵持在了原地。
白明水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很快便转移了话题：“我是来通知你，已经到东洲了。再过一会儿，到了白家地界，我们便准备下船吧。”
原来，在温无锡睡着的这段时间，一日千里的飞艇已经抵达了东洲。
说完这句话，白明水便转身出了飞艇的里舱，徒留温无锡一人。
温无锡望着紧闭的舱门，想起了梦中自己的半身的那句话——
“他会因为可怜你喜欢你一时，会因此喜欢你一世吗？”
会不会真如半身所说的那般，终有一日，就连白明水也会抛下他，离他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温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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