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拂玫瑰》李青澜

48、第四十八章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琬臻和冯堃在北临市的婚礼顺利结束了。张淑慧在大堂安排剩下的人员分批离开。

　　尤父尤母在婚礼结束前就离开了，回头接尤思齐的司机早已在门外等候。想到何津津有话跟自己说，尤思齐就跟张淑慧提出他跟何津津一道走。

　　尤思齐替冯堃挡酒，喝得有点多，而且从北京回来后，律所的事情堆积如山，他每天忙里忙外，非常疲惫。坐在大堂沙发里等何津津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胧中有人轻轻推他一下。他感觉到一只小巧而柔软的手摸在他手背上，这种触感，曾经在梦里出现过。他贪婪这种温柔，反手一握，还真把那柔软握在手里。他感到心满意足，再次沉沉入睡。

　　大家都走光了，酒店大堂空荡荡。此刻，蹲在地上的何津津感到有点为难。她的手被尤思齐握住，想抽又抽不回来。看到他睡得这么香甜，何津津有点不忍心叫醒他。她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她一抬头，看向那个始作俑者。尤思齐闭着眼，嘴角上翘，有点像猫。清醒的他，总是在说话，认识了这么久，她还真没发现他的这个特点。他皮肤不算白，但眉毛浓密，闭着眼，敛去了眼里的精明，此刻显得无辜。他个子很高，居高临下盯着你看的时候，有一种笃定，让人安心能依靠。他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吧？何津津不自觉地想。她拿出手机，通过了尤母的好友申请。退出微信后，看了看时间，都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何津津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因此用力地推了推尤思齐。

　　尤思齐幽幽转醒，短暂歇息后，他感觉精神多了。他看到何津津蹲在自己的跟前，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他疑惑地问：“你蹲在那里装蘑菇吗？”

　　何津津瞪大了眼睛写满了不可思议，她不满地说：“你抓住了我的手！”尤思齐才发现刚才梦里的甜蜜感觉原来是真的。他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问：“对不起，你能站起来吗？”何津津试图动了动腿，发现全麻了。她带着哭腔说：“不行，脚麻了动不了。你起来，把沙发让我坐会行不行？”

　　尤思齐立刻站了起来，小心地扶她坐在沙发上。何津津坐好后，慢慢地伸直了双腿，她有种冰块正在消融的感觉。尤思齐看到她紧拧这的眉头，有点不忍，关切地说：“你好点了没？你下次还是直接叫醒我吧。”

　　其实何津津也不明白刚才为何不忍心叫醒他。她猜想过，要是蒋伟突然捉住她的手，估计她立刻飞踹过去了。她低着头，不说话，试图通过活动双腿来掩盖自己的内心的慌乱。

　　尤思齐看到她少有的乖顺，以为她的腿很难受，他自觉地蹲下来帮她捏腿。何津津感到有点难为情，于是，她立刻跳起来，说：“不用了。现在好多了。我跳一下就好了。”她在原地猛地跳了几下，然后就说：“现在好了，咱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尤思齐跟在后面，看到她已经换下了礼服，穿上平底帆布鞋。虽然精心打扮的何津津很好看，但现在随意的穿着的她，浑身散发的舒适感也让他感到舒服。他看到她挽着个大袋子，伸手去拿。何津津拽住，没给。尤思齐说：“嘿，适当的示弱是女性的特权。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大男人，在旁边任由你一个女孩子自己拿着个大袋子而无动于衷的。”就在何津津犹豫之际，尤思齐把袋子接了袋子过来。袋子看着有点大，里面只是装着何津津换下来的礼服和高跟鞋，因此，不是特别重。

　　何津津不习惯依赖男人，她小声抗议：“直男癌。”

　　尤思齐听到了，回头嬉皮笑脸地跟她说：“对，就委屈你就成全我的绅士包袱吧。”两人并肩而行，何津津虽然换下了高跟鞋，但脚挤了一天，有点痛。走了几步，她就开始落后尤思齐一个身位了。

　　尤思齐回头想跟她说话，发现她低着头慢慢地走在身后，脚步一脚深一脚浅的，他自觉慢下来等她。

　　“你的脚还痛吗？”

　　“嗯，有点痛。”

　　“以后你不用勉强自己穿高跟鞋。我觉得你穿平底鞋也好看。”

　　“看情况吧。穿上高跟鞋，显得亭亭玉立，要是场合需要的话，我也能忍一忍的。不是有句话么，形势比人强。”

　　尤思齐看着她，很想跟她说：我可以让你不用忍这些没必要的痛。不过，他家的司机已经尽职尽责地把车开到他身边，因此，他没说口。他打开车门，让何津津先上车。碍于司机在，一路上两人并没有交谈。

　　“尤先生，需要开进小区吗？”司机已经把车开到目的地。

　　尤思齐看着何津津，他尊重她的意见。

　　何津津主动说：“不用了。里面不好停车，我就在这里下吧。谢谢师傅。”然后，她对尤思齐说：“你能不能一起下车，咱们聊几句？”

　　尤思齐点了点头。

　　两人下车后，何津津领着尤思齐走了几步。他俩在小区大门旁的大树下站住了。何津津从斜背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尤思齐：“思齐，谢谢你的礼物。我后来看到发/ 票了，这手链太贵了，我不能要。”

　　尤思齐没有接，他追问：“你拒绝这份礼物，是因为我送的关系，还是因为它贵？”

　　何津津皱眉：“有差别吗？”

　　尤思齐坚定地看着她：“有！”

　　何津津叹了一口气，说：“有句话，无功不受禄。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尤思齐松了一口气：“便宜和贵重，都是相对的概念。这手链，我负担得起，我并不觉得贵。花点我能花得起的钱，能博得你一点喜欢，我觉得很划得来。”

　　何津津感觉这个话题正滑向一个她无法把握的方向，她拉起尤思齐的手，硬是把手链塞到他手里：“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一般朋友之间的礼物范畴了。我真的不能接受，我也没有立场接受。”

　　尤思齐拉着她的手，笑了。他用力一扯，把人扯到自己怀里，低下头，亲上去。

　　何津津大吃一惊，想呼叫的一瞬间，反被淹没在尤思齐攻击性很强的吻里。她尝试推他，但换来尤思齐更有力的拥抱。她渐渐感到有点缺氧，身体轻飘飘的，只能任由对方予取予求了。

　　“津津？”

　　一个激灵，何津津用尽全力推开尤思齐。她羞红了脸，低头应了一声：“妈。”

　　尤思齐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衬衣，干练的中年妇女站在小区门口的灯光下。她有着跟何津津相似的眉眼，但身上干练的气质却跟何津津截然不同。

　　何母看到女儿的羞涩的表情，怀疑自己刚才误会了。她下夜班回家，走到小区门口，看到两个小年轻公开亲热，她还有点惊讶现在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待她多看两眼，发现那个女孩子非常眼熟，再认真看一下，哟，不就是自家闺女吗？她是医生，看出她姿势的不自然是一种拒绝。她怕自家闺女受欺负，因此，走了过去，叫了一声。但现在女儿这般羞涩的表情，让她有种坏了别人好事的感觉。她疑惑地问：“你不介绍一下吗？”

　　何津津恍然大悟，她手掌朝着尤思齐：“妈，这是尤思齐。”然后她伸手朝向何母，说：“这是我妈。”

　　尤思齐立刻上前两步走到何母跟前，他笑着伸出手，说：“妈，初次见面，以后叫我思齐就好了。‘见贤思齐’的‘思齐’。”

　　何母看到对方落落大方，她也伸出手握住尤思齐：“嗯。你好，思齐。”

　　何津津愣愣地看着两人，她一把拉过尤思齐，忿忿地说：“‘妈’是你叫的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啊？”然后她把尤思齐往车那边推。

　　尤思齐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对何母说：“妈，今天没准备，下次我正式登门拜访。我先走了。再见。”

　　何母看着女儿迫不及待地把人赶走了，笑着应了一声：“好。妈等着，再见了，思齐。”

　　何津津拉开车门，用力把尤思齐往后座里塞。生气地说：“你还真敢叫？！你这个坏人！你赶紧走！”

　　尤思齐突然伸手把她拽到怀里，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你也喜欢我。刚才亲你的时候，你回应我了。”他侧脸在何津津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晚安了，宝贝。”

　　他一松手，何津津往后一跳，用力地把门关上，对着尤思齐大喊：“你赶紧走！混蛋。”

　　尤思齐哈哈大笑，今天人又亲到了，丈母娘也见到了，已经算是弯道超车。他不打算逗她了，示意司机开车。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何津津往回走，发现她的妈妈正在小区门口等她。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妈。”

　　何母看着她，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送你手链的那个人？”

　　何津津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趁刚才混乱之际，尤思齐重新把手链塞回她的包包里。她想，这礼物真的无法再拒绝了。

　　何母打开家门，说：“人长得挺周正的。你也长大了，合适的话，就处一下吧。”

　　何津津双手捂脸：“妈，他很可恶，老欺负我。”

　　何母在玄关换鞋子，语气清闲地说：“没事。亲一下不会怀孕的。”然后她转身走回房间，留给何津津一个开明的背影。

　　“啊？！”何津津无力地蹲在地上，她隐约觉得今晚发生了一件对她的生活影响很大的事。

　　这时，何父听到母女俩回来的声音，他捧着书，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看到何津津蹲在玄关，关切地问：“闺女，你怎么蹲在那里，你不舒服吗？”

　　何母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对何父说：“你不用管她。她刚谈恋爱，有点不适应。”

　　何父“哦”了一声，扔下一句：“早该处对象啦。”然后，他平静地回书房继续写论文。

　　为什么大家的反应如此平静，就只有她心律不齐？

　　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房间。她觉得自己急需要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