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朋友》茉儿。

1、chapter 01

　　——“怎么啦？”
　　——“没怎么。”
　　——“喂，有心事就说出来啊。我可是你哥！”
　　——“我可以不要这个哥哥吗？我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哥哥呢？！”

　　你可以不做我的哥哥吗……

　　Side A
　　“宋茉然，上来把这句中文翻译一下。”
　　女生高高的马尾辫在脑后一蹦一跳，随着她轻快地脚步，成为全班同学的焦点。
　　“喂，听说了吗？高一三班转来的学生，听说是个大美女！”
　　“哇塞，那不是便宜了那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了！为什么高三没有转学生啊！”
　　这是男生们对这个转学生的讨论。
　　“宋茉然，身高一六零，体重四十二公斤。初中三年蝉联省三好生称号。中考成绩全市第三。”
　　“Oh,my god！开玩笑的吧？这么厉害！”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手资料，我在办公室从年段长的工作手册上偷偷抄下来的。”
　　这是女生们对这个转学生的讨论。
　　当然，这些宋茉然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做她该做的事情，安静、低调。
　　转学到尚明中学，对她来说只是因为不想挤公交去离家太远的清榆中学。何况，尚明和清榆也只是全省排名第二的中学和第一中学之差。这不是她所关心的。她信奉的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能考出好成绩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正常发挥。
　　那是宋路南的名言。
　　“很好。宋默然同学的翻译完全正确。”
　　英文老师适时适度地打断了所有人望着宋茉然的背影衍生出的各种思绪。
　　“这里，大家要特别注意as的用法。As这个词……”
　　宋茉然提起笔，准备记录接下来老师要说的重点。一个纸条从手边飞来，落在笔记本的正中央。
　　她抬头望去，是一个胖胖的女生。见到宋茉然投来的视线，连忙摆摆手，向身后指了一指。
　　哦，原来是坐在后排的那个高个子男生。
　　宋茉然扭头盯着他看了一会。男生咧开嘴冲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回过头，拾起那张字条。
　　“嘿，转学生。不介意的话，能交个朋友吗？”
　　嗯。长得不错呢……头发蓬松柔软，没有用厚厚的啫喱膏定型后的做作。衣服干净整洁，不是不修边幅、邋遢彻底的讨厌鬼。还有，脚上那双限量版converse不便宜吧。
　　宋茉然笑了笑，没有回复那张字条。随手就丢进了抽屉。
　　做朋友吗？那可不是一张字条就能决定的事情。
　　宋路南的名言之二：不是谁都配得上用“朋友”这两个字的！

　　高三二班的教室里，宋路南正对着黑板上的一排xyz全神贯注。
　　X三次方的话，应该是这样解了吧……
　　Shit!又报销了一支笔。
　　翻开书包，伸手在夹层中翻找。一支粉红的圆珠笔被掏了出来。
　　宋路南对着那支笔皱了皱眉。
　　怎么书包里会有这么女性化的东西！
　　哦，对了对了！是茉然放进去的吧。
　　一定是了。昨天晚上又忘了收书包，多半又是茉然细心地多放了一支笔。
　　宋路南弯了弯唇角，还是决定就用这支笔，虽然是他很讨厌的粉红色。
　　“喂，放学后打球吗？”
　　“不去了，要去接我妹妹。”
　　“妹妹？别搞笑了！你哪来的妹妹？”
　　“拜托，我有个妹妹难道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真的假的？哥们儿，别逗了！”
　　宋路南把书包甩在肩上，回头冲立在桌边的几个男生一笑。
　　“那个高一的转学生，宋茉然。她是我妹妹。”
　　宋路南跨出教室，一路向对面高一年级的教学楼去。他当然不会看到，留在教室里的男生们面面相觑、错愕的表情。

　　“宋茉然。”
　　“嗯。”
　　很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
　　突然发觉这个声音自己并不熟悉，宋茉然抬头看去。
　　“这名字很特别，也很好听。”
　　是那个传字条的男生。
　　“白天的字条，扔了吗？”
　　宋茉然摇摇头，从抽屉中拿出那张字条。
　　男生勾勾唇角，偏头一笑。“看样子，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糕嘛。”
　　那么你想象中是什么样子呢？宋茉然很想要问问，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一起回家吗？”
　　宋茉然口中的“不用了”还没有到唇边就被打断了。
　　“茉然，走吧。”
　　宋茉然对着教室门口的人点点头，站起身，收拾桌上的东西。
　　男生回过头去，和教室外的人对视了五秒。
　　朋友？男朋友？原来早就有结伴放学的人了啊……
　　看着宋茉然走向教室外，自然地挽着来人的胳膊一同离开，男生扯了扯校服上的领带，自嘲一笑。

　　“你在教室等很久了吗？”
　　“也没有。我一直在写晚上的作业。”
　　宋路南从车棚中推出他的山地车，接过宋茉然的书包。
　　“上车。”
　　宋茉然看着山地车后轮上的挡泥板被改成了坐垫，忍不住觉得有些滑稽。
　　“哥，你怎么把车改成这样了？”
　　宋路南伸手揉了揉小女生的头发，“还不是为了你这小东西？你头天来这里上学，肯定不熟悉路。我载你几天，你就认得路了。”
　　茉然摸了摸自己被揉乱的流海，“其实，可以让爸来接我。反正今天早上他已经送我来了。”边说边坐上了宋路南的车后座。
　　宋路南捉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抱紧点，这样安全。”
　　茉然在他背后低头一笑。哪里有那么夸张啊，又不是要赛车。要安全，不要骑太快就好了嘛。
　　想归想，她还是很乖巧地抱住了哥哥的腰。
　　“刚才在教室里那个男生，是同班同学吗？”
　　“嗯。”
　　“你们在说什么？”
　　“也没什么。他想送我回家来着。”
　　“啧啧，现在的高一生，怎么都这么直接呢？”
　　茉然坐在后座上，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穿梭来回的人群，不自觉牵起了嘴角。
　　“哥，以后天天都来接我放学吧。”
　　“怎么，你又想偷懒啦？”
　　“好不好嘛？”
　　宋路南无奈一笑，抓住在他腰间不安分的双手。
　　“好。我敢说不好吗？”
　　路灯一盏盏亮起，映入了茉然的眼中，化作温暖的昏黄色调。她把头靠上左手边的背脊，闭了闭眼。单车前行中带起的风拂过她的流海，拨动起发梢一阵小小的波浪。

　　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我还可以这么亲密地对待你吗？

　　Side B
　　宋路南回到家中，把书包甩在沙发上。
　　“南南，回来啦？”
　　“嗯。”
　　“洗洗手，准备吃饭。”
　　听着洗手间传出的哗哗水声，宋妈妈一边盛饭，一边开口询问。“茉然今天去学校还适应吗？”
　　“我看她挺好的。第一天去就有同班男生来搭讪。”
　　宋妈妈笑弯了眼，把碗筷放上桌，抬头说：“嗯，我们茉然那么漂亮、聪明，肯定是招男孩喜欢的。”
　　“不过我看，她还是不要和那种男生过多接触得好。她那么单纯……”
　　宋妈妈看着儿子微微皱着眉坐上桌来，忍不住要打趣打趣一本正经的儿子。
　　“怎么，怕你那宝贝妹妹被人骗去了？”
　　宋路南翻了个大白眼，“妈——酸不酸呐？”
　　“酸吗？我还怕你不爱喝这酸辣汤，没有多放醋啊……”
　　宋路南气结。他是真拿这活宝妈妈没辙。

　　书桌一角放着一个粉色相框。那是茉然亲手做的，送给十岁的哥哥作为生日礼物。相框中是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的合照。
　　宋路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已经这么晚了啊……
　　他站起身，收拾好书桌上凌乱的作业、笔记本，打算去洗个热水澡。
　　关灯前，照旧拿起那张合照，笑着对照片里的小茉然说：“小东西，晚安。”
　　对面窗户的灯灭了。唯一的光源消失了。
　　茉然的卧室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中。她有些不适应地阖上了眼。
　　他应该要去睡了吧。那么……
　　“哥，晚安。”

　　“妈，对面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十年前的宋路南还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他对着妈妈兴奋地把刚才见到的新邻居描述了一遍。
　　“那个小女孩，长得好像洋娃娃呢！”
　　“是吗？”宋妈妈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那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人家啊。”
　　“那是当然的！”
　　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她刚好也姓宋。茉然、路南，读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相近。
　　宋路南很理所当然地当上了哥哥。
　　“如果不说的话，可能还真的会被当作是亲兄妹呢！”
　　小女孩腼腆地笑了，带出唇边浅浅的酒窝。
　　这就是相遇的开始了。
　　以后的日子，每天都会看到这个小男孩骑着单车载着小女孩的身影。
　　他会和随随便便来拉妹妹手的陌生男孩大打出手，在胜利以后叉着腰对着趴在地上的男孩大声说：“别再来骚扰我妹妹！”
　　九岁的小男孩哪里知道什么叫“骚扰”？
　　可是这些落在七岁的小女孩眼里是那么威风，好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
　　再后来，十三岁的小女孩考上了别的初中。不再有机会坐上哥哥的单车去上学了。
　　但是仍然能够看到这样的画面：十五岁的少年斜靠在单车旁，等在巷口。早晨七点的阳光透过高大梧桐树的枝桠细密地铺在他柔软的流海上，落在他素净的白衬衫，化作点点光亮。女孩微喘着气，双颊有些泛红，匆匆向巷口跑来。
　　他照旧会伸手揉一揉她的头发，“小东西，这么磨蹭呐。”
　　接过他递来的热牛奶，她照旧会掏出一支圆珠笔塞入他的书包里，“这支是新的，应该可以用一个星期的。”
　　然后，他们会在分岔路口说再见。一个骑上单车向左，一个坐上公交向右。

　　其实，并不是亲兄妹……
　　却一直以兄妹的身份生活了十年。
　　或许，他们都没有发觉，自己心里萌生出的小小的芽儿。

　　如果不再是兄妹，我们之间会是什么样子呢……

　　Side C
　　“茉然，宋路南真的是你哥吗？”
　　“是啊。”
　　“哇——好羡慕哦。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学习好、篮球好！好厉害的！”
　　“是吗？”茉然眯眼一笑。
　　校草啊……校草的房间可是乱成了猪窝呢。这样是不是很影响魅力？
　　宋茉然被围在了一群女生中间。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她的哥哥宋路南，间或就打探一下传说中的校草有什么喜好。
　　也难怪她们这么积极。情人节要到了嘛。
　　“喂，我说，情人节要到了，你打算对我们的班花采取什么攻势？”
　　“攻势？没想过……”
　　“不是吧，陈哲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逊了……”
　　被叫做陈哲宇的男生低头轻笑一声，“没有攻势才是最好的攻势。她和那些女生不一样的。”
　　“靠，你小子还玩欲擒故纵啊？”
　　陈哲宇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盯着第三排座位上的女生，歪头眨了眨眼。
　　“这不是欲擒故纵，这是以静制动。”

　　一大早来学校就收到了一叠情书、数盒巧克力。
　　“茉然，帮我转交给你哥哥嘛，拜托你啦！”
　　一大早来学校就听到了这样的台词，不下十遍了。
　　原来做校草的妹妹还有这样的代价……
　　宋茉然无奈地摇摇头，把第十一封情书和巧克力放进抽屉。
　　方要抬头，眼前又伸出一只手。
　　“放着吧，我会转交给我哥的。”
　　头顶传来一阵哧哧的笑声。宋茉然抬头去看，是那个叫陈哲宇的高个子男生。
　　“这是给你的。”
　　一盒白巧克力。
　　“听说你不喜欢吃黑巧克力。”
　　茉然的脸有一点点发热。除了哥哥，这是第二个知道她喜欢白巧克力的人。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谢谢……”
　　也没有所谓直接、大胆的表白，就只是一盒巧克力而已。如果不收下的话，反而会很奇怪吧。
　　看着女生微微泛红的侧脸，伸手接过巧克力收进书包里，陈哲宇再一次勾起了唇稍。
　　原来是这么害羞的女生啊……

　　“嗯，给你的。”
　　宋路南望着眼前的大纸袋，“什么？”
　　“我们班的女生要我转交的。给你的情人节礼物。”
　　宋路南皱了皱眉，“哦。告诉她们，下次不要送这些东西了。”
　　随手就把东西塞进了车棚旁边的大垃圾桶，“上车。”
　　茉然有点惊讶。就这样扔掉了吗？
　　回家的路上，茉然一直盯着哥哥的背发呆。
　　那些情书啊、巧克力啊，说不定是花了好几个晚上时间完成的，就这样随意地被丢弃在垃圾桶里。明天，可能就被送去垃圾回收站处理掉了。
　　“哥，那些东西……你一眼都不看吗？”
　　“嗯，从来不看。很浪费时间。”
　　茉然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被尊重，那些女生会不会很难过？
　　茉然不再说话了，靠在哥哥的背上，安静地看着人行道上来往的情侣。几乎每个女生手里都捧着一大束娇艳的红玫瑰，衬着她们的面容也微微染上了一层红色。
　　“怎么了？今天特别安静啊。”
　　宋路南扭过头去看背后的女生，正映入眼的是茉然直视前方发怔的表情。
　　小丫头也长大了，到了向往玫瑰花的年龄了。
　　“要给你也买束玫瑰吗？”
　　茉然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哥哥给妹妹送玫瑰花？多奇怪……”
　　宋路南哈哈一笑，“也对。留着等你未来的男朋友送吧。”
　　“哥，如果是我做的巧克力，你也会就那样扔掉吗？”
　　“傻丫头，怎么会呢。你做的巧克力，我一定会全部吃掉。”
　　茉然站在楼道里，看着哥哥推着单车走向杂物间的背影，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期待和好奇。
　　那……如果我给你写情书呢？你也会认认真真地看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