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熬鹰》瓶桃

32、真相

　　“好了，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

　　鸣人松了口气，将身后的佐助放下来，一擦额头上的汗。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时空忍术，尽管只是借用禁术卷轴的术式，但是没想到这样的忍术对查克拉的要求还蛮精细的。如果有轮回眼的话，大概会更方便一些吧。

　　佐助看了看身下的床单，上面印着一堆鸣人卷。

　　“这是我一直使用的休息室，周围都有我自己设下的结界，不会有其他人进来。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回来后，我就和佐助把你送回那个世界。”

　　鸣人一边嘱咐着对方，一边指向桌子上的电水壶，还有柜子里的拉面：“你要是饿了就自己泡面吃，那个是电水壶，你会用吧？抽屉里还有一些美味棒哇格力高啊之类的零食，都是向日葵拿给我的，我不怎么爱吃，你要是无聊的话……”

　　这是完全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吗？佐助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鸣人的絮叨。

　　“发生什么事了。”抬起头，佐助皱眉看向鸣人：“我能感觉到那股残留的查克拉。又是那个家伙惹出的麻烦吗？”

　　鸣人本来不想接话，但是看着对方那样认真的眼神，联想到这家伙和佐助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都是相当认死理难糊弄的——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他苦笑着，挠挠头：“啊，虽然不是很想和你说……但是那个家伙，把杀死你的人给……弄得蛮……嗯……反正挺……”

　　佐助别过头。不用听接下来的形容，他也能猜到那可怜的家伙被鸣人搞成了什么样子——“那你现在，是要去替那家伙认罪吗。”

　　“虽然我并不打算替那家伙认罪，但是没能发现志村一族隐患的人的确是我，正是因为有那样的隐患，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鸣人摇摇头，一直明亮清澈的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些许的疲惫：“总之，这是我身为七代目火影的失职。”

　　失职吗。

　　老实说，七代目火影什么的，志村一族什么的，宇智波佐助既不了解，也没兴趣。他并不关心这个村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那么在乎眼前的这个漩涡鸣人会面临怎样的处境。该说是死过一次的人会变得性情淡漠吗？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身体也好，精神也罢——宇智波佐助确实已经筋疲力尽了。

　　该向之复仇的人，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付出了生命。佐助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是只一点点，只一点点，他突然有些理解漩涡鸣人在地下室里那份望向自己的空虚眼神。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沉浸在一切都结束了的虚空感之中，面对死一般的寂静，他的生命至此没有任何意义。

　　除了自己。没有意义。

　　大概是看到佐助的神情有些沉重，鸣人强撑起一份笑容，像安慰小孩子那样摸了摸他的头：“总之，接下来的事情，我不会再扯上你的。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尽管已经累到不想说话和思考，但他还是不喜欢被对方当做小孩子对待，尤其是被那个漩涡鸣人。

　　他一把拍开对方的手：“……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替我决定。”

　　无视鸣人的惊讶眼神，佐助站起身，绕到桌子前，拿起几颗兵粮丸塞进嘴里。天，居然是拉面味的。

　　“虽然我对你们的世界毫无兴趣，但是，既然是那个混蛋做的一切，我就必须要替他担起责任。”佐助嚼了几口就实在受不了了，吐了又太浪费，他一闭眼睛，努力地咽下那诡异的兵粮丸，看得鸣人赶紧给他倒了杯水，怕他噎死自己。

　　鸣人一边把水杯递给佐助，一边笑着说：“啊，佐助君你不需要跟过去啦，这件事跟你又没什么关、”

　　“那家伙的事情从来都只和我有关系，就算我不想。”佐助放下水杯，看向鸣人：“带我去见你们的大名。”

　　“啊？不用啊我说，我说了这件事是我的责任，你不要逞强啊佐——”

　　“我并不是在逞强，只是在替那家伙做完他该做的事。”佐助打断了鸣人的话。

　　说着，他咳嗽几声，用手背一抹唇边。果然还是没能彻底恢复健康吗？尽管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些，但因为之前的身体就不怎么样，所以就算死而复生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想着这些的鸣人有些担忧地看向佐助，但再次抬头的时候，佐助的眼神便带了更多的坚定。尽管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唇边的鲜血还没能完全擦干，但那份笃定不移的眼神……应该说，果然和宇智波佐助是同一人吗？

　　“在那个世界里，是你和我说的。我和这边的宇智波佐助不一样。我总有一天会杀了漩涡鸣人，不是为了发泄，而是为了带着他的那份罪孽活下去。所以现在，你没有理由阻拦我。”

　　在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后，鸣人更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这个18岁的少年，比那家伙还要更坚强一些吧……

　　可是坚强这种词，对于少年来说，与其说是对他品性的赞美，更像是对他既定人生在谢幕前的客观陈词。无关夸耀，只有事实；如果不坚强，就会疯掉——大概是这样的，无力又悲哀的感觉。

　　“可……”

　　“而且，我也有必须要向你道歉的事情。是关于那个宇智波佐助的事情……”

　　说到这里，宇智波佐助突然皱起眉，用和那家伙一模一样的冰山脸，挤出了一个有些悲伤的……很淡很淡的……笑容。

　　鸣人呆呆地看着那个悲伤的笑，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立刻想问发生什么了怎么了，可不知怎的，他说不出口。

　　就像是被什么给掐住了喉咙捂住了嘴巴那样，他隐约知道对方要说的是什么，也隐约知道对方在因为什么道歉，但是在一切揭晓之前，人类总会本能地和真相保持距离。漩涡鸣人也不外如是。

　　佐助闭上眼，不断地抹去唇边和鼻子里流出的血，用手背，用手心，换一只手继续抹，可是血怎么也止不住。

　　他睁开眼，看着染满鲜血的双手，收起那份悲伤的笑意，眼神淡漠：

　　“——而这件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那个……你没事吧……”

　　一直跟在宇智波佐助身边的暗部，此刻正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一粒接一粒地往嘴里塞止血丸和补血丸，边跑边吃，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往嘴里塞糖块。

　　然而这些东西好像没什么效果，血依旧不断地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黏黏答答地往下流。是在这之前身体就受到了什么重创吗？可是就这么看着，他们也看不到宇智波佐助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也许是某种内伤？四个暗部面面相觑，但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佐助根本不打算回答他们的问题。他只是用手背挡住口鼻，咬着牙忍着从肝脏处传来的剧痛。这就是18岁的自己在忍受的痛楚吗？黑色的手套已经被血润得湿漉漉的，凝在刘海上脸上的血渍也没能擦太干净。他就这么一路狂奔，全凭意志力撑到现在。

　　佐助现在完全理解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是什么了。毫无疑问，自己已经和那个废物的精神完全连接在一起了。

　　既然他现在还能欢蹦乱跳地跟着暗部飞奔，就说明那个精神病鸣人大概用某种禁术，把另一个自己给救活了。然而只是救活，却没能把他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因为完全拧在了一起，所以对方的痛苦他也只能跟着一起承受，并毫无解决办法。

　　这就是这五天发展的真正意义——所谓，让这段扭曲的始作俑者彻底消失吗？

　　佐助这样想着，惯性地伸手摸向忍具包，却只摸到了柔软的布料。这一路跑到现在，各种增血药丸都被自己吃光了。

　　他向旁边一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暗部，向自己递来了什么东西。

　　佐助看着那个药瓶，那是暗部特供的止血药吧。很小的时候，在乱翻哥哥的忍具包时，看到过类似这样的东西。

　　“——…不必了。”佐助回绝了对方的馈赠。

　　真的是好意吗？面对这样的情况，佐助实在没有办法信任对方。他必须要保持足够清醒的头脑，才能够帮得上鸣人的忙。尽管他一直都很相信自己被大蛇丸培养出来的各种抗药性，但是就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他还真没太大把握。

　　连佐良娜都被暗部盯上，成为要挟自己的筹码——事态一定发展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那个志村族长，多半是被精神病鸣人给杀了，而且绝对不止“杀死”那么简单。

　　那股一直笼罩在木叶上空的，充满巨大恶意的九尾查克拉，就是最好的证明。

　　尽管那个志村一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自作自受，但是这一切的后果都需要真正的漩涡鸣人去承担。

　　佐助太了解鸣人了。尽管他们二人的疯狂工作有着自欺欺人的成分，但是那家伙想要守护木叶的心情绝对不是虚假的。凭他对鸣人的了解，对方绝对会把志村一的死亡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即使那些事情根本不是他做的。

　　鸣人那过于强烈的使命感，以及一直以来，未能察觉这些事情的愧疚感，都会逼着他去承认这荒诞的一切。

　　但是，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天真和愚蠢了。这种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重要，别被自己的责任感给束缚住了。稍微有点政治头脑，好好想一想这件事的最优解是什么吧，这个超级大白痴！

　　佐助这么想着，突然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几个暗部也跟着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

　　血顺着他的嘴巴涌了出来，佐助干呕一声，捂住腹部，单膝跪倒在地。

　　——

　　审讯室。

　　18岁的宇智波佐助直起身，用手背一抹嘴边的血。然而他的双手早就染满了血，这样一抹下去，半张脸都染上了红色。

　　鸣人立刻扶住他的肩膀，让佐助尽可能地依靠着自己。

　　昏暗的空间，沉闷的气氛，这让鸣人一时间有点恍惚。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和佐助在那边的世界里，在那个小小的地下诊所经历过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少年也是这样，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向恶趣味的医生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讲个清楚。

　　医生听得满足极了，可鸣人却只能压抑着这份无力的愤怒和悲伤，不知所措地看着少年，欲言又止。

　　那个时候的佐助和现在的佐助一样平静。不是强装出来的冷酷，也不是心灰意冷的无动于衷。18岁的宇智波佐助，已经坚强到了某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能不能给他找个椅子？”鸣人环顾周围，语气诚恳：“他身体不太好…”

　　尽管是七代目火影的要求，但没有人给予任何的回应。审讯官森乃伊比喜轻咳一声，看向鸣人：

　　“……咳。七代目火影大人，我明白您的善意。但是，如果这家伙不仅杀死了志村族长，还残忍地将他和他的随从们分尸……那么现在，他还能够完整地站在这里，而不是立即处刑……就已经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可是鸣人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尽管在来到之前已经明白了佐助的觉悟，但是，怎么能把责任全部推给他呢？他才是那个受害者啊——想到这里鸣人立刻决定说些什么，但是被佐助拦下了。

　　“你们可以拘束我。”佐助说着，看向连接在屋内的显示器，火之国的大名正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己：“……我只是，不小心来到了这个时空，误杀并分尸了志村一。不过，你们仍然有资格审判——”

　　哔——

　　显示器被切断了。在二人有些惊讶的注视中，伊比喜将全部的通讯设备一一切断，对着耳机解释道：“我接下来要进行内部审问，相关人员请帮忙安抚大名的情绪。”

　　接着，伊比喜命令所有陪审人员出去，把耳机关掉，从座位上起身——

　　他示意鸣人把佐助扶过去。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我这里有暗部的止血药。”

　　佐助有些不解地看着伊比喜，但还是被鸣人扶着坐了上去，还被塞了几粒速效的止血药丸。

　　“你也叫宇智波佐助，是吗？不得不说——宇智波，你的谎言实在过太拙劣了。”伊比喜一边说着，倒了一杯水，递给因疼痛而不断颤抖的少年：“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意志，我担任审讯官这么多年，你无法骗我。你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杀人分尸这种事情的。”

　　佐助接过水杯，皱起眉。

　　说着，伊比喜抬头看向鸣人：“但我也知道，这一切不会是七代目您做的。为什么不说实话呢？到底是谁引发了这一切？”

　　听到这样的话，鸣人哑然半晌，微微苦笑。没错，如果事情真的是七代目火影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这么简单，那这位犯人的眼神，也未免太过清澈正直了。而且他们两个显然不是发生了什么剧烈战斗，彼此都深仇大恨的模样，鸣人甚至还在主动为这位重刑犯找座休息。这哪里像是为了志村一和对方打到撕破木叶上空结界的样子？

　　鸣人叹了口气。

　　“真正引发这一切的人，连尸体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你知道的，伊比喜，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因为是我没能发现志村一族的叛乱意向，可是……”

　　“可是这位宇智波不同意。是吗？所以你们就编造了这样一出拙劣的谎言。”伊比喜轻叹一声，“虽然我无法恭维你们的演技，但是我能够明白您的意思。七代目火影大人，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人们必须要有一个仇恨的对象。我知道。”鸣人接过伊比喜的话，“我不介意那个人是我，我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可是伊比喜却没有接着说下去。他看向蜷缩在椅子上，不断冒着冷汗的佐助，神情凝重：

　　“……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宇智波。但是，让宇智波来顶罪的确是最优解。如果七代目火影成为了被众人仇恨的对象，其他国家一定会借此发挥，原本平衡的五大国势力也会发生改变，火之国的地位必然会产生动摇，和平至此的木叶村也一会受到影响。这不单单是您一个人名誉受损的问题。”

　　“而这些道理大名不会不懂。他们是最看重火之国地位，最需要维系国家稳定的人。”伊比喜总结陈词道：“七代目火影大人。事情发生至此，真相已经并不重要。志村一只是志村一族的傀儡，他的死甚至没能掀起志村一族的任何波澜，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整个木叶，没有人在意事情的真相。”

　　“所以接下来我需要您下定决心，配合我和宇智波，不要再说出同情犯罪者的任何话——”

　　“但是，佐助他不是犯罪……”鸣人激动地打断了伊比喜的话，可是伊比喜摇摇头。

　　“七代目火影大人。请允许我再说一遍。事已至此，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宇智波也有自己的觉悟，而您也需要承担您的责任，因为您是木叶的七代目火影。现在，请平复您的情绪，我会在15秒内把通讯重新接通。”

　　说着，他把佐助从椅子上扶起来，搀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审讯室中央。

　　“不错的眼神。”伊比喜轻轻地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吗。我会在监狱中确保你的生命安全，直到火影大人和另一个宇智波佐助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我要感谢你木叶付出的一切。”

　　佐助轻咳一声，点点头：“……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是吗。很不错的决心。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忍者，甚于我们。现在，把查克拉附在肚子周围，尽量多一些。”伊比喜松开胳膊，重新戴好了耳机：“各班人员归位吧。我们开始最终的审判。”

　　“——、？”佐助抬起头，有点没回过神。

　　只一瞬间，屋内的显示器一个接着一个地亮起，和所有通讯设备同时发出嗡——的声响。审讯人员走了进来，拿着各种各样的器具，在排风扇不断切割的光线中，闪着忽明忽灭的冷光，鬼火般跃动。

　　鸣人一愣，他突然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立刻伸出手——

　　伊比喜一拳击中了佐助的腹部，然后，看着对方一点点跪倒下去，神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