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舞弄青影》醉仙桃儿

16、【十五】蒲公英

　　我虽护在朱硞身前，心中却也有些忐忑，因我发现禁制的术法似是师父所用，才想进来一探究竟，况我来时并未发现有人，才允朱硞放肆了些。

　　可终究是我未经主人允许，带着朱硞擅闯此地，心下一时有愧，又不好表现出来。复又一想，若这声呵斥果真来自别院主人，他何以躲在暗处不曾露面？别是哪个小妖趁我与朱硞不备跟着来了吧！？

　　我挺了挺身，壮着胆子道，“何方妖孽，速速现身！”彼时我法力虽不高明，却觉通身气派拿捏甚好，足以震慑下界小妖。

　　话音沉寂半晌也未见有人答话，我与朱硞环顾四周，寻那声音归属，却连半个鬼影都未见。我在附近查找了许久，也未瞧出破绽，便猜那人法力高强，至少要比我高上许多。我与朱硞摇摇头，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复又向外指了指，便轻手轻脚转身往外。

　　“姑娘脚下留神！”

　　我正抬步快走，忽闻这一声，惊得不敢落脚，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循声望去，脚下一株灵草正撑起两片叶子护住茎上两朵小黄花。他这样子，我瞧着甚是可爱，便择了别处落脚，蹲下身去瞧。

　　仔细辨认，原是一株成了精的蒲公英，花葶上的折痕仍清晰可见，想是先前朱硞打滚时压上去的。

　　朱硞见了一脸欢喜地凑过来，用爪子去碰那花叶子，蒲公英“抱头”便躲，整株花叶都跟着颤了颤。

　　“莫要动我！再动、再动——再动我就……”

　　我听他吞吐言语，伸手扯住他一片花叶，调笑道，“你当如何？”

　　“我当——我便叫主人将你丢出去！”

　　他挣开我的手，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将两片青叶放了下来，抵在花茎下方，露出两朵娇艳的黄花，活像掐着腰的细弱美人，我不免笑容更深，

　　“你主人是谁？”此一句，听上去很是戏谑，但我问得属实真心，因我真的害怕擅闯了哪位尊神的别院，日后还要劳烦师父为我赔礼谢罪，若如此，责罚暂且不论，少不得要被师父唠叨上几月。

　　“我主人——我主人！主人……”

　　头二句这小花精讲得还理直气壮些，末一句便弱渐无声，我便知晓他不过是胡乱瞎编想唬我们一唬，可我怎是凭他这般就能唬住的。

　　“哦——既是无主精灵，便摘了你这朵小花，与我做糕吃。”

　　“我主……我是有主的！只不便道出主人尊号，”

　　“那便作无主。”与这小花精玩笑，顿生亲切之感，仿若从前便认得似的。

　　“我主常着一身黑袍，法力高强，此处是他静修之所！”

　　黑袍？那便不是师父了。自我出生就未见师父着旁的颜色，他从来都是一身红衣红袍，样式虽有不同，颜色却未曾更改。依小花精所言，我猜这别院主人大抵就是凌卜道人了，至于院外的禁制，许是他与师父曾有过什么机缘，才得了师父青睐。

　　三万多年来我对师父之事，知之甚少，就连丹燚、皿㣼这样历尽沧桑的老家伙对师父亦不曾了解，此时我虽心有疑虑，却也懒得多想，师父那样高深的神仙，哪里是我这区区小仙能猜得透的。

　　“你那主人尚且要唤我一声‘上仙’，又能与你做的什么主？我若向他讨了你去，他即刻就会叫人将你挖了捧给我。”说着，我便将袖子向上褪了褪，作势要去挖他出来。

　　“你……”

　　“不如叫我吃了吧！”一直在旁看戏的朱硞走上前来，在地上刨了两爪，突然出声，“这等福地养成的花精，定是大补之物，我吃了必有助益。”

　　“如此甚好，我这就将他挖出来炖了。”

　　我与朱硞一唱一和，打趣着小花精，他却是真信了，竟“呜呜”哭了起来，逗得我与朱硞哈哈大笑，旋即就听他越哭越大声，叫人听了如有肝肠寸断，甚为伤心。我便不好再去戏弄他，轻柔地抚了抚他的花叶，无比尴尬地瞧着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