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今天不早起

6、第 6 章

　　一般情况下，道士或者高人设下困鬼阵都是因为恶鬼为祸人间，而且这个困鬼阵只会困鬼，对人无伤害，阵中原本该有的人都是幻影，不是实物。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误闯过困鬼阵，因为这个阵法是双面开才能进入的，必须是阵里的阵眼被破的同时外边的阵门被打开才有可能会将人困入阵中。
　　唐南星敢肯定自己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他以前肯定没来过这个地方。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进入了这个困鬼阵呢？
　　寒栖看了看低头苦思的唐南星一眼，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古往今来，曾有四人误闯过困鬼阵，无一生还。”寒栖冷静的说着，却将唐南星吓出了一身的汗。
　　“无一生还？！”唐南星有些惊讶，惊讶的时候还很奇怪，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曾误闯过困鬼阵，因为这个阵法在他的认知里就是一个死阵。
　　“这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身上携带着阵中恶鬼曾长期贴身携带的物品”寒栖说着朝唐南星的发顶看去。唐南星的头发向来只用一根木簪固定，此刻那根木簪正散发着浑然的黑气，并且还有越来越盛的趋势。
　　恶鬼长期携带的贴身物品？唐南星正在思索自己最近添过哪些新物品，就感觉头发散了开来，贴在脖子上。
　　唐南星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大团黑气，那一大团黑气已经完全覆盖了寒栖的手，颇有往手臂爬升的趋势。
　　唐南星细细想了想，这木簪是纸鬼给他的，一想到纸鬼，唐南星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当初纸鬼给他的时候说过这是他新做的。
　　心里有些涩涩的，唐南星已经完全把纸鬼归类为自己人了，可是此刻他给的东西变成了差点让他命悬一线的利刃。
　　“这……这是一位……一位朋友给的”唐南星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像被堵住了一样，他是真的将纸鬼当做朋友了。
　　“嗯”寒栖听见他的解释还是眼神都没从木簪上挪开，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下。
　　唐南星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他觉得纸鬼看起来不像坏人，自己为什么又被骗了。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唐南星和寒栖同时朝那个方位看去，那是十字路口的一条路上传来的，路上不知何时起了大雾，只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雾使得他们只能大概判断方位，却无法看见那个方位到底有什么。
　　寒栖拿着木簪，抬脚便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摆被拽住了，他低头一看，见唐南星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另一只手飞快的动作着，他的指尖夹着一块不知哪儿来的符纸，很快就被他叠成一个小人的样子，唐南星的样子很认真，拽着他衣角的力气也不小，反正寒栖动了动，是没有挣脱的。
　　很快，小人叠好了，唐南星指尖又燃起了一簇青绿色的火焰，火焰碰到小纸人就忽的燃烧起来，纸人在火焰中越来越大，直到火焰燃烧殆尽，那个小纸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纸人，除了身材干瘪，没有脸，没有手指以外，其他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
　　寒栖有些诧异，他原以为这是一个什么都不懂还身子娇弱的富家公子呢。
　　唐南星大变纸人之后便掀袍起身，让纸人替代了自己的位置，而他稳稳的落在了寒栖的身旁，拽着他衣角的手也松开了。
　　“走吧”唐南星的声音沉了下来，听起来老成冷静极了，不过只有唐南星自己才懂，他现在还是有些低落的。
　　唐南星走在前头，寒栖跟在他身后，寒栖始终随着唐南星的步伐而动。
　　大雾使人伸手不见五指，寒栖跟的极近，如果粗略去看，就像是他在后边粘着唐南星一般。
　　唐南星虽然很不喜欢寒栖靠的这么近，可是在这大雾中为了不走散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指尖燃起跟刚刚一样的青绿色火焰，稍微能看清点东西。
　　唐南星不停的朝着发出婴儿啼哭的地方靠近，靠的越近，声音就越大，唐南星觉得自己耳朵里除了婴儿的啼哭声就什么都不剩了，他听不见除了婴儿啼哭声以外的其他声音，脑子都突然混沌起来了。
　　正当他混混沌沌时，他的耳朵突然被捂住了，隔着手指耳边传来低沉的一声“屏息”，唐南星下意识的屏住了鼻息，想来他刚刚脑子混沌跟这雾脱不开干系。
　　他的耳朵被寒栖的双手捂住，除了寒栖的呼吸声，他连婴儿的啼哭声都听不到了。
　　寒栖的身体贴着唐南星的身体，几乎是推着他前进的。
　　走了有一小会，寒栖才终于停了下来，他的双手离开了唐南星的耳朵，唐南星才又听见了外界的声音。
　　雾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妇人的辱骂声还有男子的怒呵声，还有夹着雪的风冷冷的拍在脸上，唐南星紧了紧披风，和寒栖一起安静的听完了这一场争吵。
　　突然，马匹的嘶吼声传来，马车的车辙转动，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伴着妇人的尖叫声传来，然后有了一刻的空白，才又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马匹远去的声音。
　　直到就连妇人的微弱哭声都听不见了，雾才一点一点的散去，唐南星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像是妇人的孩子被抢了，但是雾散去的路面上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唐南星疑惑的望向寒栖，却见他一脸的凝重，剑眉竖起，眉峰紧紧的皱着。
　　“你听明白了嘛？”唐南星见他像是在思考中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猜到了一些，接着看吧”寒栖说着，推着唐南星躲在了没有被雾覆盖的那一段路旁边的草丛中，寒栖覆在唐南星身上，他们的身子交叠在一起，寒栖的手撑在唐南星两边的地上，他的胸膛紧贴着唐南星的背部，体温隔着衣服传来，寒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风吹动他的头发，落在唐南星脸上，脖子上，有些痒痒的，唐南星觉得这个姿势过于近了，于是抬头想让寒栖换一个，可是刚一抬头，唐南星的脑子突然空白了一下。
　　寒栖正低着头，看着他的发顶，准确来说应该是看着他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眸被卷翘的睫毛半盖着，折射出如琉璃般的光泽，当然这光来自唐南星指尖还未熄灭的青绿色火焰。
　　唐南星几乎是下意识的呼吸一窒，寒栖此刻像极了谪仙，安静的自带仙气，让人不忍打扰。
　　唐南星的思想正往不可思议的地方走去时，寒栖收回了眼光，然后用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看向了路中央。
　　唐南星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路中央停了一辆马车，马车看起来比较简陋，驾车的人穿着一身黑衣，头上还戴着一个斗笠，唐南星只能从那人的身形中看出来那应当是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将车稳稳的停在路中间，而后从马车中抱出了一个被包裹严实的婴儿，只见她先是用手眷恋的抚摸着婴儿，然后又突然发狠的掐住了婴儿的脖子，婴儿发出响亮的啼哭声，这啼哭声又与之前在雾里听到的不同，之前的婴儿哭声听起来底气不足，像是身体亏损，只是凭着本能哭而已，但这个听起来却中气十足。
　　女子将包裹着的布巾扯开，露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不过婴儿全身上下都是青紫的掐痕，看起来惨不忍睹。
　　接着，女子将婴儿非常温柔的放在了马车的车辙下，唐南星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差点就发出了一声惊呼，但是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寒栖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惊呼一般，先捂住了他的嘴。
　　唐南星当然知道这只是回忆而已，但是他还是不忍心看到下一幕的出现。但事实证明，生活中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你不想看就不出现。
　　女子重新坐到驾车的位置，唐南星只见她轻轻的拢了拢头发，然后挥动了手中的缰绳，马匹走动起来，带动马车，车辙转动，唐南星不忍心的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就只看见了满地的残骸和鲜血了，女子和马车早已不知去向。
　　唐南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寒栖要选一个如此别扭的姿势了，因为如果不是寒栖压着他，他早冲出去制止那名女子的行为了。
　　寒栖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唐南星的嘴巴，连带着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都减轻了不少。
　　唐南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大口的喘气，仿佛刚刚跑完几百里一般。
　　唐南星还没喘过气来时，他们来的方向又传来了对峙声，寒栖二话不说，一只大手拎着他的后领就又顺着来的方向去了。唐南星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他扭头去看，地上的尸骸已经不见了，随着灰尘的落回，一切也落回了原地，就好像那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唐南星心里突的升起一股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