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海无涯》小兔奶奶

40、合作

　　无涯如今被世人通缉，根本不敢轻易抛头露面。
　　连她们曾经的住所，凉州的村屋，善都的荒山都被朝廷重兵把守，就等她回去自投罗网。
　　无涯只能躲在悬崖的一处山洞里苟且偷生，身旁堆着一沓她沿路捡来的自己的画像，想着物尽其用，好歹还能用来生火取暖。
　　盛冬将至，无涯却衣着单薄，好在有这柴火供暖，才让她稍微好受些，可老天偏不遂她愿，一时雷声大作，没过多久便下起倾盆雨，这山洞本就狭窄，无涯只好往洞内挤挤，很快雨越下越大，山洞逐渐潮湿，雨水滴进了山洞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柴火慢慢熄灭。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她将身旁剩下的几张画像铺在地上，想将其当成床席将就躺着，一张张画像从她眼前略过，她并未细看，却被其中一张吸引了眼眸，那张画像已看不清她的五官，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死字，隐约还能闻着点血腥味。
　　她竟不知，世人已经恨她到了这个地步，如今，大概只有她死，才能平民愤了吧。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保而已啊。
　　“年少时，若死在那荒山上就好了。”
　　无涯头靠着山壁，终于慢慢入睡。
　　……
　　寒门。
　　闻肃与众弟子于大殿商讨如何处置百川。
　　孟明礼挺身而出，躬身求情：“主师，百川只是个普通人，没必要赶尽杀绝。”
　　戎戒哼笑一声，继而说道：“当初你也说海无涯是个普通人，将其放虎归山，导致如今鬼兽横行，百姓受苦，大师兄，收起你的菩萨心肠吧，这世上，容不下第二个海无涯了！”
　　孟明礼被驳，一时理屈词穷，无话可说。
　　当初被百川救下的几个弟子纠结一阵后还是纷纷跪下求情：“主师，海无涯是麻宿后人已无可置疑，可百川不是，她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当初海无涯血洗清派之时，百川也是与我们站在一起的，况且，此番百川对我们舍命相救，弟子，愿意相信百川。”
　　戎戒忽心生一计，道：“主师，弟子有一计，可牵制百川，也可引海无涯自己上钩。”
　　闻肃颇感兴趣，道：“何计？”
　　戎戒：“海无涯只有纵卿与百川两个至亲，纵卿虽死，可明眼人看得出来，百川在海无涯心中举足轻重，我们可以留海百川一命，但必须将其关押在此，海无涯知其所在，定会前来相救，到时候，瓮中捉鳖，还怕抓她不易吗？”
　　戎戒所言正好与闻肃想到一处，但所计远远不如闻肃老谋深算，只见他一副悠然之态，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虑片刻后，才吩咐道：“明礼，你去看看海百川，她若是醒了，便好生请过来。”
　　“是。”孟明礼应声。
　　很快，百川被带至殿上，见着这般庄严的场面，心中虽有几分怯意，却也早已见怪不怪，她望向上坐的闻肃，直言：“闻主师，有何指教？”
　　戎戒见其不但姿态高傲，甚至出言无状，张口便训道：“放肆，见了主师还不行礼！”
　　闻肃虚情假意的摆了摆手，劝阻道：“不急，等我把话说完，再由她自己决定，跪是不跪。”
　　此人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今一副伪善面孔，百川着实难以猜透，只能静观事变。
　　闻肃捋了捋银须，继续说道：“百川，你可知，海无涯当初炼化的鬼兽，有大量逃窜而出，如今，正在各地残害着无辜百姓。”
　　百川低眉，像是心虚，道：“我知道。”
　　闻肃：“你身为她的姐姐，虽管教不善，但我们毕竟是外人，不便多插手，想必你也知道了，海无涯如今已被天下通缉，寒门不会再花时间在她身上，如今鬼兽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寒门身为第一门派，当以守护百姓为己任，可鬼兽的厉害你也见识过了，即便是动用我派全部力量，也未必能将其全数绞杀。”
　　百川谨慎道：“你不是会驱魂阵吗？”
　　闻肃：“是啊，可你不知，布一次驱魂阵需要耗费多少功力，多少时间，又何况，这些鬼兽今已散布各地，且根本不惧驱魂阵。说起来，这便是海无涯高明之处，她在施招魂术时，故意留下它们一口气，等招魂术成，这些鬼兽，便是半生半死之态，我的驱魂阵只对死物生魂有效，对这半生半死之物，根本无用。”
　　百川：“你说这些，与我有何干系，我与海无涯早已断绝往来，你若想利用我引她现身，还是别白费力气。”
　　闻肃大笑：“哈哈哈，天底下想抓海无涯的人多了去了，不少我一个，我寒门已向朝廷揽下剿灭鬼兽之责，如今只一心除魔，别无他想，我知你怕我利用你引海无涯现身，所以，我不会把你禁在寒门。我打算将寒门弟子分出一队，专门下山绞杀鬼兽，多个人多份力量嘛，所以，这个队伍，我想由你来带领。”
　　百川皱眉质疑：“你是想让我加入寒门？”
　　闻肃毫不避讳，直接承认道：“没错，我的确想让你加入寒门，不仅如此，我还会把你加入寒门的消息昭告天下，此举，一能让天下人知道，我寒门是何等恩怨分明，胸怀广阔，二来，也是为了能够牵制海无涯，她若知道你在寒门担任绞杀鬼兽之责，或许，能激起她的恻隐之心，不再制造鬼兽，还百姓安宁，也还你的安宁。”
　　闻肃之言，让百川一时心乱，不知所措，她虽对无涯心灰意冷，失去信心，可还是见不得无涯出事，她害怕闻肃诓骗她，怕这一切都是陷阱，更怕自己的一念之差害死无涯。
　　可她终究也放不下那些无辜的百姓，一路走来，她见识过鬼兽有多么嗜血，杀人如麻，毫不留情，可一想到这些冷血的东西竟是出自无涯之手，她又气上心头。
　　‘罢了，终究是无涯欠下的孽债，便由我替她还了。’
　　百川想着，便说道：“这些鬼兽皆出自无涯之手，我身为她的姐姐，理当为其赎罪。我可以答应你，与大家一起绞杀鬼兽，但是……我不愿加入寒门。”
　　闻肃：“没问题，你能答应助我寒门，老夫已经很欣慰了，至于其它的，我们来日方长。”
　　闻肃果然守信，翌日便分拨出一百名弟子，由戎戒与百川带队，下山绞杀鬼兽，不仅如此，闻肃为表诚意，甚至将百羽扇借给了百川，毕竟她不会法术，百羽扇或许可助她一臂之力。
　　待送完队伍下山，孟明礼护送闻肃回程途中，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师，您为何想将百川收入寒门？”
　　“呵呵，”闻肃轻笑一声，正要将计策托盘而出，可又很快止住嘴，孟明礼此人虽忠心，但脾性太过优柔寡断，若此时将计划告知于他，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为防万一，还是谨慎些好，便不再多言。
　　孟明礼见主师欲言又止，知其有意隐瞒自己，便识趣的闭了嘴。
　　……
　　小麻雀匆匆赶到金陵城，才得知魏衍的死讯，看来无涯必定不在太师府了，可如今天下之大，它该何处寻人？
　　无奈之下，它只好往人多处飞，看看能否从人们口中得知她的消息。
　　而无涯此时正蜷缩于悬崖一处山洞内，由于近日气温骤降，再加上接连的大雨，她早已病的虚弱不堪，毫无气力，若此时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只怕她必死无疑。
　　可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必须想办法出去找点草药，若任由自己这么发烧下去，只怕，这山洞要成了她的墓穴了。
　　无奈，无涯只好勉强爬起身，用着仅剩的力气飞升到悬崖之上，可刚一落地，便虚弱的瘫倒在地，不停的咳嗽，直到面色发白，甚至咳出鲜血。
　　始终没有人来救她。
　　她也想过一死了之，可如今百川下落不明，万一她麻宿后人的身份暴露，一定会被欺负的，无涯最见不得百川受欺负的。
　　她突然有了很强的信念，坚定了她活下来的信心。
　　好在无涯从小居于深山，最是善于识别草药，故轻而易举便找到了救命良药，直接就着口水吞咽了下去。
　　吃了草药，她顺势靠在一旁大树上，闭眼小憩了一会儿。
　　忽有一阵脚踩落叶的声音，似乎还伴着轻微的低吼声，无涯瞬间被惊醒，警觉的四处张望着。
　　直到那玩意儿逐渐靠近，无涯才看清楚，是一匹邪气极重的恶狼，血色瞳孔，这不是她炼化的鬼兽吗？
　　可她明明记得，所有鬼兽都在那日围攻清派之时，被闻肃的驱魂阵屠尽了，难道是漏网之鱼？
　　也罢，终究是她自己炼化出来的，总不会伤害自己的主子吧，无涯松了口气，嫌弃道：“滚开。”
　　可那鬼兽根本不听她的话，甚至大张獠牙朝她步步逼近，无涯发觉不对劲，想用观心术探其来历，却根本没用，观心术竟对此物无用！
　　莫非是炼化失败，致其疯魔，才会不听使唤？
　　还不等无涯多想，那鬼兽猛的扑了过来，好在无涯吃了草药恢复了些体力，才能快速躲开。
　　鬼兽的攻击并未停止，无涯见其欲再次进攻，便使出浑身气数，以强大的掌力将其往后头的大树撞去，落地的瞬间，它全身的骨头几乎全部震碎，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躺在那等死。
　　而无涯大病未愈，加上此番打斗，更是雪上加霜，一口鲜血喷口而出，沾满了她的衣裙。
　　无涯并未留意，继续在山上寻找草药。
　　却在山中发现一处草屋，想必是有人居住在此，本想去讨口水喝，直到走近时，才发现门口两具血泊之中的尸体，是两位年纪偏大的老者，应该是一对夫妻，而他们身上都有多道清晰的抓痕，无涯想起方才遇到的鬼兽，难道，是鬼兽杀害了他们？
　　无涯起身，正欲将此事调查清楚，两位老者的儿子却突然打猎归来，口里喊着：“爹，娘，孩儿……”
　　话未说完，男子便看见自己的爹娘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而无涯衣袖带血，男子顺理成章地认为是无涯害死了他们，正要举起镰刀冲上去报仇，却突然想起在山下见过许多张通缉麻宿遗孤海无涯的画像，那张脸不正是此人吗！
　　男子一时不敢妄动，若此人真是麻宿遗孤，那自己万万不是她的对手，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跑下山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啊！麻宿遗孤杀人啦！海无涯杀人啦！”
　　无涯懒得追上去，若是换做从前，有人敢这么冤枉她，她指定得将此人逮回来好好跟他讲讲道理，可如今，她早已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了，又岂会介意自己身上多背几条人命。
　　更何况，此二人也确实是死于她炼化出的鬼兽之手，的确算是她害死的。
　　无涯如今身体还未恢复，不敢在此多留，若是那男子下山去搬了救兵，只怕无涯根本无力应对，只好赶快回了山洞里。
　　很快，无涯在山上杀人父母的消息便传了出去，世人对无涯的恨意几乎到了极致，只盼着早日将妖女捉拿归案，然后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不枉小麻雀在城里守了多日，今日总算探听到了无涯所在，便急忙动身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