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戚嫣 ...
-
二殿下这话,闻迢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鉴于也是对方单方面发起的调侃,她决定从容地采取无视政策,好笑地瞥了对方一眼,不耐烦地道:
“你过来就是说这个的?”
二殿下有些委屈:“我怕你气坏了身子,来看看你都不行?”
对此,闻迢迢其实是不太相信的。她之前以为这里可能是个女尊的世界,然而无论是下人中各种职位在性别上的偏好,还是“二殿下”这个称呼,都已经成功打消了她的这个想法。众所周知,天家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往往都很微妙,这让她很难一上来就完全信任一个对着她无限示好的便宜哥哥……
然而,除了这话,二殿下却也没再说别的。
他埋首在闻迢迢的颈侧,懒洋洋地蹭了蹭她的锁骨窝。如今恰是正午时分,若有闲心,正适合安安详详来躺个晌觉。
很明显,二殿下就是这样打算的。他半敛着双眸,颇显幽怨地喃喃:“自从那两个小东西来了以后,阿嫣可是很久都没有来找过我了……”
闻迢迢当然仍旧选择了不去搭理他,没多久再看,这人就已经睡着了。
闻迢迢:“……”
睡得十分安宁,仿佛一头死猪。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打搅,他的胳膊还搂在她的腰上,搂得有些紧,她尝试了一下,还是没有强行挣脱。困意是会传染的,闻迢迢愣愣地在旁边儿怀疑了一会儿人生,眼皮就也有点儿睁不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大概是这具身体体质的原因,睡眠偏浅,而且体验感十分之差,一晃神,就直接把这美妙的时光给晃了过去。闻迢迢觉得自己眼睛一闭一睁的工夫,屋外亮堂堂的天光就转为了疲惫不堪的橙红,夏日天黑得晚,这估摸着已经过了戌时。
二殿下还没走,倒是早醒了,倚着靠枕百无聊赖地摆弄她堆在床头的折子,细细地摩挲着戚嫣在上面留下的批文。这些折子并不是闻迢迢自作主张搬到这里来的,它们原本就在,可以看出戚嫣本人也是个十分懂得享受生活的主。
睡意初褪,闻迢迢意识还有些朦胧,趁着这千载难逢可以来点儿起床气的机会,赶紧问出了心中压抑不能的疑惑:“你怎么还在?”
语中带了一丢丢不太容易察觉到的嫌弃。
二殿下:“……”
二殿下看上去有点儿受伤。
不过确实呆得有些久了,夜晚实在不是个适合孤男寡女共处的好时间,他微微附身,在姑娘脸蛋上偷了个香,便从善如流地道:“这就走了。”
闻迢迢迷迷糊糊地应了个嗯,翻了下身,闭上眼睛,一副打算继续做梦的架势。
“……”
男人无奈地笑了一声,拽过被子帮她掖好,也真的没再多留。闻迢迢听见他套靴子的声音,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大门的光线透进来一刻,又被人轻手轻脚地合进阴影之中。等到周遭只剩下了原生的静谧,闻迢迢才重新掀开眼帘,同时咳着嗓子抹了抹鼻子。
二殿下离开有一阵时候了……这甜腻的熏香味道倒还没来得及散光。
闻迢迢掀开纱幔,通了通风。
她坐起身来,先把枕边的折子给检查了一遍,没多也没少,更多的却也看不出来什么。
这并不能就让她立刻放下警戒之心,不过很快她便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这位香喷喷的小哥哥。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闻迢迢将皇宫里看上去能收集到信息的地方都陆陆续续翻看了一遍,同时在贴身宫人的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部分信息。
这个世界确实还是个男权社会,只是诏国自戚嫣的外祖母开始,便开启了女君的先河。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规律,这种先河往往是持续不了太久的。而戚嫣的母亲戚笙又是个十分自我且感情用事的人,一辈子干了不少荒诞之事,生活糜烂无度,别说女君不女君的了,就连山河社稷都岌岌可危。
她唯一做过的一件靠谱的决定,大概就是选了戚嫣当她的储君。
但这也没办法完全归功于她自己,戚嫣在她十三个子女当中排行第五,戚笙没有立后,戚嫣的父亲也并不受宠,戚嫣能获封储君完全是沾了性别的光,她是老女君的第一个女儿,前面四个都是哥哥。
毫无疑问,戚嫣是个十分心狠手辣的人。她母亲辈一共六个舅伯姨娘,如今死的死残的残,一个能生活自理的都没有了。同辈的这十三位兄弟姐妹,包括她自己在内,也只有四个幸存。
其中,自小跟在她身边的六公主戚韵,在她成功登基后被支使去了偏远的封地;最小的十三妹妹年纪才三岁不到,权且养在了身边。剩下唯一一个男的,就是二殿下戚韶了。
听说当初排行第十二位的小皇子身死时,不过也才六岁,由于女君的缘故,皇族之内难免有些轻微地重女轻男,六岁的男孩连生存都很艰辛,哪怕再大的野心又能顶什么用处呢?即便如此,戚嫣都没有放过他的性命。
而她会留下十三公主,也不是因为什么根本不存在的良知。只是女君阁下现年已然二十有七,情人嘛,看上去也不少,但真正行了天地大礼纳入后宫之中的,却一个也没有。
孩子就更别说了。她之所以会留着小十三,就是存了培养之后让其接班的意思。
这些事,并不是戚嫣登上王位之后才开始做的,她执政的时间要远早于此,只不过直到三年前,老女君在诞下十三公主的同时难产身亡,戚嫣才正式坐上了那把龙椅。
多厢对比之下,就突显得能安稳留在女君身边,甚至出入女君寝殿如入无人之境的戚韶同学……特别地纯良可爱。
要不是被赋予了全然的信任,而且本身忠诚度确实过关,他怎么也不可能活到今天啊。
除此以外,这天早上,闻迢迢还去听了回早朝。
听懂当然是听不懂的,不过她能从众人的神色语气和意有所指之中看出他们的态度。
简单来讲,这是个很和谐的朝廷,拉帮结派也不是没有,但均在良性竞争范畴之内。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挺怕戚嫣的,面对她时的眼神,大概是敬重与畏惧参半。
其实,无论是性别因素,还是在此性别下颇显迷乱的私人生活,都是可能会被迂腐之人拿来指摘的地方。然而闻迢迢这几日下来,没有见过有一人敢对此露出哪怕一丝轻蔑、不屑或讥讽的神色,足见其威严之重。
这威严显然不是光凭暴力就能积攒起来的,定然是她治政御下上有些真本事在。
朝中大臣普遍年纪不大,偶有几个资历老的,参政的主动性都不高,很明显是已经被洗过一回血的状态。
各部门汇报的时候有条有理,听上去地方上应该暂时没什么大事,闻迢迢免去了需要自己拿捏关键决策的恐慌,几个时辰下来应付得还算良好。
她几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这个小说的事业线,怕不是已经HE了。
所以,系统把她放在这个时间点上,是想让她把感情线也收个圆满的尾巴吗?
闻迢迢陷入了沉思。
她其实也尝试着打听过戚嫣的情感关系,然而这种私人问题,又当着当事人的面,戚嫣还是那么样个性子,真不怪别人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虽然信息量很少,但不妨碍闻迢迢能简单地进行一些推断。
首先,戚嫣应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上朝的时候,没看着有哪个年轻貌美的小郎君对她眉目传情,下朝以后,也不见有人特意秘密留下暗送秋波,证明她大概率没在朝臣里招惹。
在已知的这五人之中,戚韶——其实闻迢迢还有点儿怀疑,这到底是情人还是单纯的妹控。姑且算上他,他论爵位是个王爷,于公于私都注定只能一辈子顶这么个虚衔了;而那两个小少年更不必说,怕是连独立生活的权利都没有,只是依附着戚嫣而存在而已。
至于晋佾……晋佾的身份有些特别,他也是宫中之人,不过有随意出入皇宫的腰牌,他在坊间开了个瓷器铺子,生意做得不算大,闻迢迢在戚嫣的房间里找到过这个铺子的流水账,还有铺子当中每日人员的来去记录——很明显,铺子是晋佾的没有错,但必须要在戚嫣的掌控之下。
这位女君是不会让情感成为自己的可趁之机的。要和她谈感情,就得先放弃一些权利的自由。如果可以,她大概希望他们都能本本分分当个游手好闲的金丝雀。
基于这种前提,那位闻迢迢至今还没打过照面的小将军……就显得十分可疑。
闻迢迢觉得,戚嫣之前对这位小将军所展示出的情谊,很难说是真是假。
她以为,下一个要面对的剧情,八成就是这位小将军的班师回朝了。谁知道,就这么几天的工夫,还另插进来了一场浩大的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