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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二更) ...

  •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戌时了。天色已晚,黛色的天笼罩下来,透过薄薄的窗纱隐约可见温暖的万家灯火。

      屋内也已经掌灯,一豆烛火,一盆子炭,将整个屋子熏得暖意融融的。杜誉身上的药香、张慎一阵风来去携来的茉莉香,和花朝衣裳上原本熏的清冽木樨香终于将那血味覆盖。

      张慎走后,两人静谧相对。杜誉止了她按捏的手,没有事做,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概是受这些年的奔波所累,虽然重伤在身,但这样难得的静谧时刻,竟隐隐让她有一丝温暖放松之感。

      这样的时候……

      要是有一炉羊肉锅子就好了!

      花朝忍不住舔了舔口水。可惜了,今晚崇礼侯府满月宴上定有不少好酒好菜。这什么珍馐没吃到,还白白受了伤,真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么想着,花朝肚子猝不及防地“咕咕”叫了一声。

      额,也不用这么……不矜持吧。

      虽然内心住着几匹野兽,但花朝毕竟已然衣冠,基本的廉耻心还是有的。正欲轻咳两声掩过方才的动静,杜誉忽然挣扎着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我……只有这个了,你吃不吃?”

      “我……只有这个了,你吃不吃?”

      一句话,又将花朝拉回到四年前的细柳河边。那晚她从水里钻出来,一身湿漉漉加饥肠辘辘,见了他,仰着一张脸、好不客气地问:“书呆子,你家有吃的吗?”那时的她尚不知逢人讨东西吃是件羞耻的事,她觉得她跟人要吃的,那可是予人的恩赐,因而口气格外理直气壮。

      可是这小书生竟然怠慢她,拿一块鞋底一样、还咬了两口的破饼糊弄她:“我……只有这个了,你吃不吃?”

      她冯花朝怎能吃这等贱食?事关尊严,就是饿死,都不能吃!

      ……嗯,其实还蛮香的。

      那饼上撒着白芝麻,嚼到最后将那芝麻粒一粒粒咂开,齿颊留香。

      当晚做梦都梦到自己变成了芝麻仙,御饼而行,好不威风。

      此刻的油纸包中正包着下午剩的那枚茶叶蛋。两人在地上一番乱滚,那油纸包已然变了形,估计蛋也难逃一劫。

      花朝看着那油纸包,不觉神思有些惘惘。杜誉见她半晌不接,也自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包,看到它变了形,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道:“这怕是不能吃了……本想让你垫垫肚子,再差人去买吃的,现下你只能等一等,我叫人过来……”话未落,便摇铃让人进来。

      望着那个变形的油纸包,花朝想起那个仅有几粒碎芝麻的胡饼,眼见他要将那油纸包收起来,忽然一把夺过,没皮没脸地笑笑:“饿了,等不及了。你自叫你的,让我先垫垫。”

      “可……”杜誉有些惊讶,才要劝阻,已见她十分利落地剥开鸡蛋,囫囵吞了一口下去。到了嘴边的话只好换成了:“喝点热茶,别噎着了。”

      医馆的药童听见铃声很快进来。杜誉丢给他一个钱袋:“去燕归楼,点些他们的招牌菜来。”

      “招牌菜?”这范围也太宽泛了吧。药童为难:“大人,燕归楼的招牌菜可是少说有二十样……”

      杜誉淡淡道:“知道,都点了来吧。”转向她:“我……也不知道你如今喜欢吃些什么?”

      花朝愣了愣。燕归楼的招牌菜几乎样样都硬的堪比大理石,花朝两三个菜下肚就能撑的大肚皮朝上翻不了身,这二十个齐上……

      这般不会当家,穷果然是有道理的。

      像他这样的书呆子,还是得有个能干的贤内助当家才行。

      只可惜,他妻子竟去的这样早。

      连忙劝住:“这么多菜,大人,就你我二人,定吃不完。我看,三两个小菜就好。”

      “三两个?你……够吃吗?”

      一句话将花朝问地脸一红:“承您抬举,民妇没那么大肚量。”

      杜誉“哦”了一声,“我见你中午吃的不少,还以为……”

      花朝脸“噌”地一下更红了,原本只是红上脸颊,现在索性连耳朵根和脖子都红了。

      喂杜誉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不过多吃你刑部几口饭还是衙门的公餐,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嘛!

      杜誉抬目觑她,惊讶发现她满面涨红,不明其意,还是问:“恼了?”

      “岂敢。”

      杜誉脑中蓦然浮现当初在大理寺当值时赵怀文不经意间的抱怨:“你说这女人怎恁地麻烦。动不动就生气,也不知道本官哪里得罪了她!生气了也不说,问她她只说没有。不问却又气鼓鼓地没有好脸色,有时还暗自里垂泪!几十年了,还是这般!”

      他记得当时张慎揣着一颗见缝插针拍马屁的心巴巴为长官分忧道:“大人,女人不能惯,一惯就会这般阴晴不定、爱使小性。大人何必受她辖制,伤神伤心,苦了自己。这世上知冷知热、小意温顺的女人多了去了,大人何苦在这生闷气!不如待一会散值了,下官陪大人出去放松放松!”

      “放松?去何处放松?”

      “大人既是在女人那受了气,下官就陪大人去女人那讨回来!京城遍地温柔乡,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下官就给大人找来什么样的!”

      岂料赵怀文一拍桌案:“胡闹!我堂堂朝廷命官,当持身中正,岂能干那等有伤风化之事!便是想上一想,都是无耻至极!我夫人为我勤恳持家数十载,养儿育女,劳心劳力,便是偶尔有点小性,又有何妨?定是我哪里惹她不快了,我自当三省吾身,好好宽慰她,岂能如你所说,干出那般下/流之事,惹她伤心!”

      埋怨是你埋怨的,怎么反倒我成了个不仁不义之人了?张慎非常委屈,不敢再多说一句。

      杜誉听她说“岂敢”,联想当日赵怀文的话,道:“这就是真恼了。”

      花朝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辩驳,却见他翻过身去,又将背对着自己。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不是要恼的是我你翻身个什么劲啊?

      花朝一头雾水:“大人这是……”

      杜誉又翻回来,支撑着坐起来,因背后有伤,不敢在床头靠实,只虚虚撑着,以十分自然的口吻道:“方才你在巷中抛下我,我亦有些恼。我恼一回,你恼一回,我们就算扯平了,如何?”

      啊?

      他的口气太过平淡正常,让花朝几乎以为错乱的是自己。

      原来翻了这么一个来回是为了表现恼怒,生怕她忘了他还有这么个可以抵消的权力?杜大人真个思路清奇,戏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

      然而这么一打岔,花朝脸上果然红/潮退尽,又记起饿的事来。见杜誉仍定定望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又问:“大人想吃些什么?民妇着药童点了来。”

      杜誉道:“拣你喜欢吃的点就是……”见她似对自己的善意有些不习惯,又补了句:“本官不挑食。”

      花朝遂向那书童报了三样小菜,那书童领命出去。花朝又想起自己先前的感慨,顺口道:“大人如今正是春风得意,府上必有不少迎来送往的事要打理,怎么也不续个弦?”

      杜誉听她问到此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会,道:“我娘子小气的很,我若与旁的姑娘有什么牵连,我娘子定然不悦。”

      那他娘子,想必是李家三小姐了。

      李家三小姐小气泼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杜誉。花朝随杜誉出去过几回,虽谎称是远亲,还是被她那犀利的丹凤眼狠狠瞪过。

      以至后来在街边碰到了李家三小姐,她都绕着道走。有一次和杜誉一起亦是如此,花朝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往小巷子里穿。杜誉觉察到,忍不住问:“怎么了?怎么你一见她就避开走?”

      花朝专心在莫给自己招麻烦上,随口答:“她喜欢你。”

      话落,她记得杜誉仿佛笑了一笑,牵起她手,大摇大摆朝着大路走了过去。

      对哦,为何她喜欢杜誉,我就得绕着道走。

      没想到如今……果然心眼小的人命也短些,哎,可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和直男学哄女生,无解~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_╰)╭
    赵怀文:哼,男人都是本官这样口是心非的,叉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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