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后我妻他不做人啦！》凡人的美学

3、不做人第三步

　　刚刚踏入桃山，善逸灵敏的听觉就为他锁定了目标。

　　虽然他答应了要传话，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上去任由前鸣柱劈砍打杀。他是单纯，但他不是单蠢。

　　黄色的三角纹羽织叠的整整齐齐，被我妻善逸调整了半天，正正摆放在了屋子门口，保证来者一眼就能发现，随后善逸轻轻敲了敲门，就快速闪身离开。

　　桑岛先生打开门，展开羽织，明白一切的叹了口气。善逸要是在的话，一定会被声音中无限的复杂和哀伤弄迷糊。

　　不过善逸送完东西就走的想法最后没能实现，大概是完成了觅食的任务，他实打实松了口气。

　　鬼化的意识即将陷入时长未知的沉睡，而作为人的部分将会苏醒。考虑到人类状态下的胆怯，他只能匆匆找了一个隐蔽的树洞藏了进去，就从梦中睁开了双眼。

　　圆圆的无害金瞳和鬼化时的竖瞳完全不同，像是可怜巴巴的草食动物，惹人欺凌。

　　善逸怔怔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总感觉……做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梦呢。”

　　说起来，他是为什么在这里来着？

　　就在善逸还在犯迷糊的时候，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出来吧。”老人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近，早年拼命锻炼的扎住基本功使他的步伐仍然透着雷厉风行的坚实沉稳。

　　前鸣柱悠长有力的呼吸声几乎立刻让善逸的汗毛倒竖起来。他感受到了天敌般的危机。但这反而让毫无鬼化自觉的善逸陷入更深的困惑。

　　“什、什、什么，怎么了吗？”善逸一边嗫嚅着，结结巴巴道，一边不安的扣着惨兮兮的衣角。

　　“悠马那孩子拜托你来的吗……真是奇怪的孩子。总而言之，看上去确实适合学习雷之呼吸，你的名字是什么？”桑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形容狼狈的善逸，沉着的审核我妻善逸。

　　“我是善逸。”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乖乖回答了的善逸条件反射的坐好。

　　“你的身上总感觉有鬼的气息，不过很淡，应该是在哪沾上的吧……”桑岛的眼神凌厉。

　　“等、等下，怎么突然这么自说自话的就决定了？我还完全搞不清楚情况。”善逸慌忙想要站起身，却笨拙的来了个漫画式平地摔。

　　他的左手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就开始了燃烧，一下揭露了善逸鬼的身份。

　　桑岛毫不犹豫的拔出日轮刀，向善逸砍去。

　　善逸呆愣的看着自己分解的右手，瞳孔涣散，根本不理会，或者说没法理会桑岛的刀。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是人类吗？”

　　“你还不明白吗，你是鬼，这是不会错的。”桑岛笃定的说道，日轮刀架到了我妻善逸的脖颈。

　　“不、不对！你骗人，我……”与认知相驳的事实让刚刚醒来的善逸两眼一翻又倒了下去。

　　但是很快，紧闭双目的他又坐起身，面容沉静，甚至说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鬼气也更浓郁了一些。

　　“真是可悲啊，作为鬼却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吗？没办法，虽然退休这么久了，刀我还是能挥动的。”桑岛摇头叹息，并不将面前鬼气单薄的少年放在眼里。

　　“悠马托我告诉您，没有办法继承雷之呼吸，真是抱歉，不过请您看在他拼命努力过的份上原谅他。”善逸并不接话，一板一眼冷静的完成了承诺。

　　“尸体的话，藏在桃山不远的山洞里，对了，还有他的日轮刀碎片给你……就这些，没有想说的了。”

　　“你没吃过人是吗？”被一番话惊到眼神复杂的桑岛慢慢放下刀，突兀的问道。

　　“是，至今只喝过悠马的血。”善逸无所谓的回答。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弱连鬼气都淡的……”桑岛无情的话语有些打击到善逸。

　　“呜呜呜，我知道了，我确实是很弱啦，也不敢吃人，刚变成鬼还被女孩子吓的连跑到三个镇开外，结果还遇到了悠马君这样温柔的人，血也不敢喝多，要死了呜呜呜，这也是没办法的吧。”善逸一个没忍住碎碎念着哭了起来，眼看再哭一会，主人格就要醒了。

　　但他变鬼的这段时间心理压力是真的大，天天担心不吃就变成疯子，吃了就没有底线，不发泄不行。

　　桑岛有些头疼的制止，日轮刀反转，刀柄在少年金色的发顶轻敲几下。

　　“我会上报主公的。”

　　“等等，爷爷好奇怪啊，就这么相信我了，不怕我骗人吗？”善逸呆呆的指着自己。

　　“像你这种胆小鬼还想骗人？”桑岛避重就轻的又打击了善逸一遍。

　　才变成鬼就有这样的忍耐力，而且和雷之呼吸的相性也很好，要是在之前就遇到就好了，悠马也是担心雷之呼吸这一脉无人才拼死限制住了善逸，将人送来的吧。

　　桑岛心里嘀咕自己真是人老了，简直跟疯了一样，居然想像悠马那个不懂事的小鬼一样，试着给一只鬼信任。

　　“暂且就留在我这学习吧，反正只要你不出现，正常状态也和人类没有区别吧。”但是，悠马不明白，雷之呼吸的传人不能也不可能是鬼。

　　善逸不可能成为桑岛的弟子，至少名义上永远不能。

　　因为比其他世界晚到，善逸彻底失去成为正统传人的资格，只能背负着偷学者的名义留下。

　　乌鸦将主公的口信带到，允许桑岛负责束缚住鬼的欲望的同时教学雷之呼吸。鬼杀队就是这样，聚集着太多善良到像是有些傻的好人。

　　好人的特点就是从不吝惜信任。在事情未发生前，他们总是公正的用干干净净的眼神注视每个孩子。哪怕他是一只鬼，是和人类这个群体天然对立的恶鬼。

　　善逸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被带上了训练的路子。

　　没有记忆，没有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将爱护他的桑岛爷爷当成了真正的爷爷一样敬爱。

　　他虽然不明白自己无法正式跟随桑岛学习的原因，但是也从未有怨言……即使经常被名为狯岳的一起学习的大哥欺负。

　　得到恩准的他还是辜负了爷爷的期望，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才能，他无法学会一之型以外的型。

　　他太弱小了。

　　无论是为鬼还是为人……

　　也许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侥幸活下来的吧。如果是这样，他会感谢自己的弱小。

　　像他这种狯岳大哥口中的杂碎渣滓，连跟着爷爷学习的资格也不配拥有吧。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不想离开这个家。

　　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拼命努力，在令人绝望的没有进步下苦苦支撑。

　　所以说……

　　离开了梦境，他就一无所有了吧。

　　如果连他都不愿意去相信梦里的自己，那么没有阻拦的记忆很快就要冲垮他了吧。

　　从来没有体会过人类善意的孩子是不会觉得过往的苦痛难耐的，善逸觉得，他简直要被爷爷带来的好意宠坏了，他再也不愿意回到一开始的孤独。

　　他想要做一个人，一直就这样胆小却认真的活下去。

　　这好像是一场盛大的梦境，而他不愿意醒来。

　　但所谓的梦，一直都是脆弱的肥皂泡，终有一日要被戳破，而这一日并不遥远。

　　弱者是没有资格挑剔的，此时的善逸并不懂得这个世界公理，他还在试图利用柔弱换取他人的善待。

　　对于好人来说，帮扶弱者的确是常有的事，但谁叫桃山还生活着一个没那么好的人呢。

　　大哥狯岳是我妻善逸这场自欺欺人的梦里最大的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