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后我妻他不做人啦！》凡人的美学

18、不做人第十八步

　　尽管主公并没有责备追究，但是固执的桑岛育士终究还是走上了自杀那条路。也许是雷呼一脉的败落，让这个老人失望了吧……

　　总之，我妻善逸的一切努力做了无用功。他没能在这次事件中保护任何东西。

　　这个消息是奉命追杀善逸的剑士们传来的，他们的眼神充斥憎恨，就像对着过往的任意一只恶鬼。

　　“全部都是你的错！”这些年轻气盛的剑士，愤愤不平的指责。

　　但这一点反而让我妻善逸更加恍惚。

　　原来，不管怎样努力，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必将遭到灭杀的恶鬼。明明早就知道了，可却还是会难受。

　　恶鬼只能给人类带来不幸和杀戮，怎么可能和人类为伍呢？

　　我妻善逸再一次认清了这一点。

　　或者说，这一点他早已知晓，只不过因为眷恋人类世界那摇摇欲坠的最后羁绊，不愿承认罢了。

　　可是……

　　他只是，想让最爱的爷爷活下去罢了。

　　一直心不在焉的金发鬼物缓缓闭上眼，与剑士如出一辙的刀出鞘。

　　这样也……有错吗？

　　那些低级的剑士警惕的后退，显然是知道我妻善逸的攻击性。

　　但我妻善逸却觉得好笑。

　　知道无法匹敌，还是将这些年轻的生命送到他这个下弦面前，不就是明白……

　　金色的电芒震开，将身侧的人群冲散，恶鬼未伤一人，又一次选择逃离。

　　不就是明白，我妻善逸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不会彻底杀戮吗？

　　“原来，鬼也会流泪啊……”

　　疾跑时的风带起了眼角的泪珠，我妻善逸一怔，这才发现那颗对鬼来说并无用处的心脏正酸楚的揪成一团，像是吸水的海绵被拧紧，一滴滴的渗出水滴。

　　这种情感，是叫委屈吧。

　　不能宣之于口，对爷爷的思念。

　　不能宣之于口，为师傅的牺牲。

　　我妻善逸本来就不是个坚强的家伙，比起战斗到最后一刻，他更想像平凡的孩子坐在爷爷身侧撒娇。他之所以战斗到现在，之所以渴望去那不可及的远方，全部是身后那些对他好的人在支撑着。

　　但现在，这些好人却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

　　想当个好人太难了，一只恶鬼想当个好人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在奔逃过程中，我妻善逸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变得更加混沌。

　　再这样下去，那些不被他人知晓的委屈很快就要变成恶者的理所当然，被另一个不像自己的自己继承。记忆是构成人类灵魂的一部分，忘掉曾经受过的那些帮助、照顾，他还能坚持走下去吗？

　　我妻善逸没法肯定的给出答案，他只能尽力而为。

　　他开始祈祷炭治郎和伊之助他们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回来找他。

　　不然下一次……他也许真的会杀了他们。

　　在这场闹剧般的围杀最后，我妻善逸选择了在一个悬崖处一跃而下。

　　一切终于结束了。

　　谁都无法再伤害他，谁也无法被他伤害……

　　伤痕累累的金发恶鬼独自倚靠在崖底，半阖金眸，陷入长久又遥远的昏睡。

　　梦里的爷爷，站在桥的另一边。

　　我妻善逸拼命的跑着，想要握住老者沧桑的双手。

　　但是他被桑岛爷爷一拐杖赶回了河对岸。

　　我妻善逸看见，爷爷、狯岳还有悠马背对着他，慢慢消失在了花海深处。

　　他们把他这只鬼丢下了，让他一个人在这毫无留恋的人间苟延残喘。

　　而这个梦也会随着他鬼化程度的加深一点点淡去。

　　有一天，我妻善逸这个人就会死去，留下只懂饥饿的鬼走进杀戮的循环。

　　这样的他会背弃对悠马的誓言、背离爷爷的教导、辜负珠世小姐的付出。与其成为那样的个体，我妻善逸宁愿跨过那条河，追逐自己深爱之人离去。

　　可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吧……

　　在我妻善逸短暂的一生里，他被人类的虚伪愚弄着，也被自己的混乱戏谑着。

　　徘徊在想起与忘却、人类与恶鬼之间，终其一生无法做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这就是他的命运。

　　但是……

　　哪怕在混乱中挣扎一千次、一万次，他还是想着，要从这无边的悬崖向上爬，在人性的深渊中寻得一丝光亮，在恶鬼的一生中得到一丝安宁。

　　他要……活下去。这是我妻善逸意识朦胧间的最后一个念头。

　　在昏迷前，一道弦乐的脆响出现。

　　空间扭曲、破碎、转换。

　　一如过去西装革履的鬼舞辻无惨俯视着奄奄一息的我妻善逸。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你会为了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我妻善逸。”

　　这句话我妻善逸并没有听见，他的意识被包裹在大团大团的金色光芒中，朦胧不清。

　　记忆河感知都在缓慢流逝，他从人类变成鬼物，又好像从一只鬼变成一棵植物。

　　他还能“看”到那扇【门】，却无法抵达。

　　门后面有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开【门】？

　　我妻善逸懵懵懂懂的疑惑着，又陷入了无意识的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