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卿欢》雨落生雪

1、序章

　　江湖第一的杀手阁风雨楼前，一片震天的喊杀声。

　　其中一方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而另一方就显得杂乱多了。

　　外面很乱，但是里面反而很安静。

　　中间的座椅上，一个衣衫华贵，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正静静坐着，也不知想些什么。

　　他是风雨楼的阁主，外面的喊杀声虽然到了这里已经小了，但毕竟习武者都耳聪目明，他又怎么会听不到呢？

　　但是他没有动。

　　这时，一个手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看到他，急忙上前：“阁主为何还不走？弟兄们拼尽全力，定要将你送出去的!”

　　他却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呵!如今白道群英都想要我死，我如何走得了？况且，早在我从老阁主手中接过这个担子后，就起誓要与各位弟兄共存亡的，这话，还是莫要再说了。”

　　语毕，他终于从椅子上走了下来，欲伸手将那个人搀扶起来。

　　这个手下一时热泪盈眶。

　　可是，下一刻，一柄剑尖从这人胸口透出，他脸上的表情便定格在了这里。

　　但是，却是毫无怨言。

　　闻初将手下的眼睛闭上，将他轻轻放在了地上。

　　然后，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他笑了，却不知这个勉强的笑里承载了多少感情。

　　他说：“宗仁，如今，你可算满意了罢。”

　　但是眼前这白衣执剑的青年仍是面无表情，眼中只有一片淡漠。

　　剑尖犹在滴血，他却是不予理睬。

　　然而他不说话，却有人急不可耐。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一步上前，出言道：“呵，闻初，你风雨楼沾染这许多鲜血罪孽，就该料到总有一日会是今天这下场!”

　　闻初闻言，却是嗤笑一声：“我风雨楼不过拿钱办事，若真要提起罪孽深重，岂不该是那些出钱买人性命的人？哦，你不说我还真的忘了，在场这么多人，应该有不少是来找过我们办事的吧？那我杀了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呢？”

　　顿时许多人脸色惊恐，唯恐这疯子真的找上自己。

　　但是很快，不知谁喊了一声：“怕什么!我们今日有幸请来第一剑少宗仁助力，这人今日必死无疑了!”

　　话一出，原本还有些恐惧的众人便定下了砰砰直跳的心：对呀，有宗仁在呢，他们怕什么？

　　而闻初看向宗仁，却有些哀伤：“宗仁，你果真要与我动手吗？”

　　白衣青年神色淡漠，最后似是轻轻呵出一声：“不过匡扶正义罢了。”

　　闻初顿时脸色一片凄凉：“呵？正义？孰正孰邪？我不过坚守本心罢了，那些事，非是我喜欢做的，但我要守住我的承诺。也罢，落到如今这付光景，也是我自己的因果。”

　　然而见宗仁迟迟不动手，却又有人沉不住气了，还是那个大汉，他道：“闻初你走此邪魔外道，却还想借昔日情谊牵制剑少？他是我正道楷模，你还想他做你魔道靠山不成？”

　　闻初闻言，却是眼神凌厉，剑出，剑落，这人满目震惊，然后，低头，看到胸前深深没入的剑刃。

　　闻初的狠辣惊到了众人，一时现场鸦雀无声。

　　他将尸体甩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剑：“这等污秽之人的血，简直脏了我的剑。”

　　他又转向众人：“是，宗仁确系正道楷模，这点我不否认。不过，也仅有他一个罢了。你们？也不想想自己背地里干的那些阴损事，就这样也配称作正道？”

　　语毕也不再搭理众人，重新捡起一把剑，看向宗仁：“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决战一场吧，以剑客的方式结束争斗。”

　　宗仁没有说话，但是轻轻点点头。

　　剑影弥天。

　　在场众人，几乎无人看得清那迅疾的剑影。

　　忽然，一道微不可察的银光射入战团，下一刻，剑影散，而相对的两人，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外人看不清战局，只知道剑影散去后闻初胸前插着一柄剑，血还在汩汩冒出，剑柄则在宗仁手中握着。

　　他们顿时欢呼魔道妖人总算除尽，魔头伏诛，却是不知此刻两人的心中有多么惊涛骇浪。

　　不过，闻初却忽然露出笑容——不同于先前的无奈或者假笑，这次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的笑意。

　　周围的人见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皆是摇头：果然是疯子。

　　闻初低低念到：“这，便罢了。”

　　又看向宗仁：“现在，你满意了吧？”

　　他眼中的神采终于彻底黯淡，若非有剑撑着，早该倒到地上了。

　　宗仁下意识揽住他。虽然血早已濡湿了闻初的衣裳，却由于颜色的缘故，并不那么可怖。

　　但是宗仁看着沾染了血液的手，却是面色更沉——那是带着点紫红的暗色，一看就知道绝不是正常的颜色。

　　闻初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自老楼主没了后，他为撑起风雨楼而劳心竭力，况且还有当年的旧伤在身。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气。

　　宗仁伸手去探闻初的脉搏，却已没了任何波动。

　　所以，他，是真的去了。

　　不知揽了多久，他才慢慢将闻初放平在地上，看向一直跟着他的那个老人。

　　老人抬头看向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少主，既然您下不了手，那便由老仆助你，你与他，本就不该有交集。”

　　宗仁沉默许久，最终，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

　　老人则也静静跟上。

　　那些人如嗅到腥味的苍蝇，意图占据风雨楼，还不待扑近，轰的一声，风雨楼掩在了明亮的火光中。

　　宗仁似有所觉，略一回头，就看到明亮的火光。

　　他有些愣神。

　　而那些人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闻初小儿，好生狡猾！”

　　但奈何火势实在太大，最主要还带着毒气，那接近的几人，躲闪不及被燎了头发眉毛，这也罢了，主要是毒性太大，有的惨呼都不待出声，就已变成面目狰狞的尸体，迅速腐烂。

　　大火燃了三天三夜，自那之后风雨楼周围数丈成了一片遍布毒瘴的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