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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因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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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溜出来的代价实在昂贵,然而陈慎文不在居所,春浮私会情郎扑了个空,在紧锁的屋子门口放棉鞋、蜜饯杂七杂八一包袱的物什。偏偏觉得放得不够稳妥,一会儿在墙脚跟,一会儿塞在窗台,自问自答:
「柱哥哥看不看得见?」
「应该看得见吧。」
「要是被别人拿走了怎么办?」
「没谁这么缺德吧,等下次见到他一定要问问。」
……
我抬头盯着高墙内那座红漆灰瓦的阁楼若有所思,春浮完成自己的事情,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看什么呢?」
我莫名回道:「瞧见三楼那扇窗了吗?上次我看见晋王殿下站在那儿,他也看见我了。」
「哦?你们可真有缘!我来外院的次数比你多,从没如此凑巧地撞见过他。殿下跟你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了很多,但他一句话没搭理我,就把窗扇阖上了。」
春浮对此进行理性分析:「或许晋王真的只是乐于助人而已。反正你也没想着攀他这根高枝,你们算是有缘无分,走吧走吧。」
「你说他明明知道我是内院的人,不守规矩偷偷溜出来,为什么没有惩罚我?」
「怎么,你还想让他罚你?打你二十大板。」
「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觉得他对待低等下人都这么和善宽容,除了表面太过高冷,简直可以说是十全十美,完美无缺。」但想到彼此身份地位差得天悬地殊,我感到有些悲伤,转移了话题,「春浮,今天这儿似乎比以往要安静?」
春浮叹气:「今天柱哥哥也不在,大概跟着晋王办别的事或者出府去了。不知道下次和他见面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和春浮不敢多作停留,相携归去。再次路过后花园的湖边,水光山色,烟雾溟濛。湖畔一溜乌压压相簇的亭台楼阁名曰「撷月小筑」,此时遥见那端人来人往,传出丝竹管弦之乐,湖风迢迢递送,余音袅袅不绝,好一派闲情逸致!
春浮猜测:「看来王府今日来了客人,晋王或是在此宴请宾客。咱们快些离开,别显得太惹眼了。」
我与春浮顺着廊道低首前行,迎面走来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拦问:「你们两个是哪里的丫鬟?有外院的腰牌吗?」
王府仆役众多,便于管制,一处院落便有一处院落的腰牌,如被巡逻的侍卫排查,必要之时可以表明身份。
春浮向来懂得应付这样的倒霉事,掏出半锭银子塞过去:「这位大哥,我们两个是内院的人,出来办点私事,您行个方便。」
见对方伸手接过银子,我和春浮都松一口气。岂料,这侍卫收钱归收钱,还在盘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做事?」
春浮坦白从宽:「我们两个是在内院清扫佛堂的丫鬟,我叫春浮,她叫秋沉,万不敢欺瞒。」
侍卫盯着我指认:「你就是许秋沉?」
我有些纳闷他怎么还认识我,我最近在王府出名了吗?承认:「是。」
侍卫冷笑一声:「你们走吧。」
我和春浮道谢后离去。我越想越不对劲,刚想回头与春浮搭话,哪承想方才的那名侍卫悄无声息地偷袭到我们背后,正用一块巾帕蒙住奋力挣扎的春浮。那帕子大概有什么问题,春浮呜呜呼吸两声,便全身瘫软晕了过去。
我「啊」一声尖叫:「救命啊!」
侍卫威胁:「别叫!她现在只是中了点迷药,你要再敢喊救命,我就杀了她!」说罢,拔刀出鞘,架在春浮的咽喉。
我手足无措,只想把伤害降到最低:「别别别,大哥,你冷静!你与我们两个小姑娘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伤害我们?」
侍卫阴恻恻道:「我不想要她的命,我只想要你的命!但你如果不乖乖配合的话,那我只能把她也杀了。」
我欲哭无泪:「你为什么想要我的命?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你以下犯上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吗?前段日子,你老老实实待在内院,她暂时不杀你不过为了避嫌。今天你竟敢偷偷溜出来,这不是找死是什么?既然你喜欢跳湖博取主子的关注,你便即刻失足落水,投湖自尽吧。」
啊啊啊……来真的!明明是蓄意谋杀,还会被伪装成意外?
「别别别,大哥,我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今天放过我,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呵呵,我早在此处僻静地等你许久,我劝你别拖延时间,否则我让她给你一起陪葬。我数三下,一……二……」
对方不为所动,我吓出满头大汗,病急乱投医,为今之计也只有:「别别别,大哥,你也知道的,晋王他看上了我!你逼死了我,万一殿下为我调查死因,你觉得你还能善始善终吗?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能拿出双倍的价钱,我一个丫鬟当然拿不出,但晋王殿下有啊!只要你放过我们,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侍卫果然停止报数,反问:「哦?你说王爷他……他会看上了你?!」——这极度唾弃的口吻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疯狂点头:「是啊是啊,晋王见了我认识我后,真的对我很有好感!他夸我漂亮,夸我可爱,好单纯好不做作,与其他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而且他……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他还叫人家小甜甜呢!」
对方皱眉沉吟之际,我以袖拭泪,火上浇油:「唉,殿下对我也算情深义重了,明明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却为了不让我被赶出府去,亲自跑到王妃面前替我说情。不知道我死后,他会不会很伤心啊?他要是很伤心的话,应该不会让我不明不白而死。」
对方虽然眼神不善,心志已然动摇。我继续表演:「想必你也听过一句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做下人的,做事哪能不更严谨一点呢?」
侍卫听罢,半信半疑地陷入思考。我边假装啼哭,边留意四周:此方是廊道的拐角处,视线的盲区,要怎么样才能被其他人发现这边的异常?
想着想着,我是真的难过起来,哭得无比悲惨凄凉,情真意切。我透过镂空的花窗,忽望见相隔两道走廊的地方经过一列丫鬟,手里端着瓜果菜肴之物。是了,这里平时人迹罕至,今日不同,今日晋王在「撷月小筑」宴请宾客,相对热闹些。
我的手顺势摸进怀里,抓紧菜刀的刀柄:这才是我最后的底牌,真是老天助我,安排这些丫鬟与我擦肩而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