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入我怀》春风迟迟

43、第 43 章

　　人的心思转变或许就在一瞬间，陈国公垂垂老矣，当年介怀的往事消散如烟，愈发觉得愧对外孙女。

　　“把伤养好了，你们姐妹多来家里坐坐，我一个老头子怪冷清的。”

　　国公夫人去世的早，又只有秦夫人一个女儿，女婿指望不上，如今真真算亲人的，只有她们这几个外孙女了。

　　能和外公冰释前嫌，秦晚晚心里是极高兴的，不知道母亲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会不会觉得欣慰。

　　马车停在秦府门口，秦晚晚脚上有伤，不好去国公府，趁着秦敦尚未归家，便在马车上和陈国公絮絮说着话。

　　秦莹莹很识趣，先行下了马车，让他们单独说会儿话，临走时还不忘看了梁惊淮，盼着他也识趣些。

　　然而梁惊淮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示意，不动如山的坐在秦晚晚身侧，马车里空了些，他便没有再牵着她的手。

　　陈国公见他没走，似乎也没多想，也不避讳，说起秦晚晚的婚约：“你和楚王世子如今没可能了？”

　　陈国公不管外头的事，但总有下人觉得他耳背，躲在角落里说些京中世族逸事，隔三差五的提到了秦家和楚王府。

　　皇帝下旨赐婚，他自然也有所耳闻，对这忽然变化的走向也颇多好奇。

　　秦晚晚嫣然一笑，眉眼依旧从容：“世子如今有名正言顺的世子妃了，两家亲上加亲，与我没什么干系，外公您别误会。”

　　她这么说，陈国公只当那些是谣言，没有深信。他私心里还是不希望秦晚晚和皇亲宗室有所牵连，能嫁给同样能当户对的世家子弟，一生安稳顺遂就好。

　　从前没有相处过的孙女，今日一见莫名的觉得亲切起来，秦晚晚比他想象中还要稳重懂事。

　　“诗诗嫁了人，如今就剩你跟你二姐两个，你娘没了，家里没个人操心婚事耽搁至今，也不怪你爹老糊涂了。”言辞间，对女婿显然有诸多不满。

　　秦晚晚抿了抿唇，一时没有接话。

　　女子通常十五六岁嫁人，像她们姐妹几人倒算是迟了，秦诗诗出嫁时已经十八岁，秦莹莹比自己还长一岁，如今尚未有着落，全因府中没有一个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

　　她不指望秦敦多上心，只要别再一味的把她们姐妹当成攀龙附凤的垫脚石就谢天谢地了。

　　“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都怀上你大姐了。你们也拖不得了，我回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哪家还有人品贵重、尚未婚配的儿郎！”

　　陈国公是武将出身，做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便是在这样的事情上，也很快有了主意。

　　秦晚晚对于老人家突如其来的打算感到震惊，忙委婉拒绝：“我不着急，外公您还病着，好好保重身子就行了，姻缘还是要看缘分的，不能强求。”

　　“那你可是有中意的人了？”陈国公不懂拐弯抹角，直言不讳一问，惹来秦晚晚忙不迭地红着脸摆手。

　　“没有的事……”只是她话才说完，一旁一直静默不作声的梁惊淮忽然伸出手，勾了勾她的指头，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她头皮发麻。

　　宽大的衣袖层层堆叠，陈国公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警告的瞪他一眼，手上用了劲儿，在他手背上掐了把，看他皱着眉，不清不愿缩回手才作罢。

　　陈国公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嗯……这勋贵世族里，我的确没瞧见几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要挑出好的来，着实不容易。”

　　梁惊淮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色不怎么好看。

　　秦晚晚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小声接上一句：“我看小郡王也是卓然不群。”

　　陈国公适才注意到梁惊淮，顿时面露赞赏：“小郡王天人之姿，气度不凡，叫老夫刮目相看。”

　　说罢又转头叮嘱她：“晚晚，你以后找夫婿定要找小郡王这般，方不出错。”

　　秦晚晚脸上的笑容有些飘忽了，她怕外公再说下去，小郡王就气得跳脚了。

　　她及时打断了话题，请外公保重，便下了马车挥手告别。

　　眼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面前忽然覆上一道阴影，梁惊淮居高临下看过来，表情阴恻恻的。

　　“干什么？”

　　他幽幽开口：“你能看见我？”

　　秦晚晚秀眉轻蹙：“能……”

　　他一口紧绷的气泄完，有些懊恼叹了口气：“那你外公怎么看不见我？”

　　他费尽心思，上国公府拜访，想方设法说服老公爷放下芥蒂接纳秦晚晚，不是为了他说一句‘找夫婿要如小郡王这般’。

　　天知道他方才差点忍不住要跟陈国公说，不必给晚晚物色夫婿，有他在，谁也别想把人给带走。

　　只可惜，秦晚晚并不乐意在陈国公面前说得太多，他有意陈情的欲望也戛然而止。

　　她看他耷拉着眉眼，一张俊脸毫无生气，莫名有几分不忍：“晌午了，我先回家了。”

　　他愁云惨淡，心不在焉应了声：“好。”

　　秦晚晚无可奈何：“我脚疼，你不送送我？”

　　“什么？”梁惊淮从恍惚中回神，才反应过来她脚还伤着，看她艰难单脚站立，顿时心疼起来，不由分说便蹲下去：“快上来，我背你！”

　　她俯身趴上去，稍微放心，好歹没强行像在医馆门口那么抱着她进门，不过也足够门房的下人看得瞠目结舌。

　　梁惊淮一路往后宅走，在下人偷摸打量的目光里，面不改色说道：“晚晚，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办到？”

　　他清瘦却并不单薄，秦晚晚想起小时候每每偷懒不愿意走路的时候，都是梁惊淮背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

　　她安心环着他的脖颈，表示疑惑：“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说跟楚王府撇清关系，明年就会嫁给我。”他嫌弃她记性不好，按捺着性子提醒：“还记得吗？”

　　秦晚晚忘了这回事，当时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他一下，并没有当真，哪知梁惊淮好像真的放在心上了，叫她一时语塞。

　　若是放在从前，她必然不会把他和自己未来夫婿的人选联系在一起。

　　在她眼里，梁惊淮仿佛都还是一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的身量早早已经越过自己，封王建府，足以独当一面。

　　她还是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不可能。

　　直到她忆起所有事，前后两辈子所存在在脑海的过往，都有他的影子。

　　那些闺中岁月里的安然、喜悦、惆怅，能与之分享的不是姐妹密友，而是隔壁公主府里还小了自己一个月的梁惊淮。

　　后来她身陷囹圄，死于非命之时，也只有他逆着暗夜而来，试图温暖她。

　　可惜，她没等到希望，没等到云消雾散、春回大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她没想过还能回到过去，那些曾让她惧怕绝望的过程，也越来越远。

　　若说朝堂上下的世家贵戚里，当真挑不出一个比梁惊淮还出色的贵公子。即便有，叫她碰上，嫁过去也不过做到相敬如宾，彼此安好罢了。

　　而她和梁惊淮好歹有十几年的交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若真要嫁人，这个人是他，似乎也不错。

　　终于到了秦晚晚的小院儿，梁惊淮把她小心翼翼放在软榻上，正色望着她：“所以，晚晚姐姐，你的承诺还作数吗？”

　　他从来不叫她姐姐，分明那么大的一个人，这么怯怯喊了声姐姐，眼中含着惴惴的期盼和讨好，像极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孩童。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眼睛，心怀忐忑，大约就是怕她说出一句不愿意来。

　　秦晚晚不是个矫情的人，在梁惊淮面前生不出太多的羞怯来，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道：“我如今名声可不算好，你要娶我难免受人非议。你的婚事，且得有太后和皇上做主，倘若他们都不介意，我就考虑嫁给你。”

　　梁惊淮黯淡的眼眸，在一瞬间盛满璀璨的星光，他蹲在跟前，满眼希冀看着她：“真的？”

　　秦晚晚郑重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梁惊淮高兴起来，眉眼也染上愉悦，忍不住说：“你是女孩子，姐姐。”

　　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张开怀抱，将心心念念许久的姑娘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语气幽幽：“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要是你敢嫁给别人，我就去把你抢回来。”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秦晚晚不知从什么时候贪恋起这样的感觉，一颗冰冷彷徨的心，似乎找到了依靠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叫她平静下来。

　　她笑骂他任性嚣张，仰头问：“你不是不肯叫我姐姐？”

　　梁惊淮神色自若，凉声道：“别说叫你姐姐，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叫你姑奶奶都成。”

　　秦晚晚一顿：“那不是差了辈了？”

　　他不屑一顾：“真论辈分，你大得过我。”

　　皇后是陈国公妹妹，是她姑婆，他的舅母，他们才是真的差着辈的，不过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远亲，完全能够忽略不计了。

　　算下来，他叫她姐姐，果然是吃亏了的。

　　于是，他决定弥补一下：“晚晚，要不你叫我一声哥哥吧……”

　　白天叫哥哥，晚上哥哥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