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残疾王爷要带我谋反》苌楚七

55、第 55 章

　　不过多时陈柄来了，顾言倾一眼便看出他神色惶惶，显然心中不安。

　　“陈柄，可知我为何找你？”
　　陈柄强装镇定，道：“不……不知。”

　　“那么本官就告诉你。”顾言倾沉声道，“昨晚，沈沐死了。”

　　“啊，他死了？”陈柄并没有过度惊讶之色，却装做惊愕的样子，演技过于拙劣。

　　“陈柄，你是沈沐好友，应该见过那位痴恋于他的富家千金吧？”

　　“没有，我没见过！”陈柄立即否认。

　　顾言倾道：“陈柄，既然本官来找你，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没有必要在本官面前演戏了。你不像顾琰与张丰年那般逃走，说明你与本案关系不大，若是早些坦白，本官还能保一保你，否则……”

　　陈柄脸色发白，两手死死捏着衣角，猛地跪下了，“大人，大人饶命，我没有杀人，都是他们，是他们干的……”

　　“谁？”

　　“顾琰和张丰年。是他们见那女人漂亮，嫉妒只有沈沐能享有美人，就……”

　　“就什么？”
　　“就要欺辱于她，那女人拼命反抗，被他们失手弄死了……”

　　顾言倾一拍桌案，“细细说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陈柄吓得一个激灵，将那日之事和盘托出。

　　沈沐性情倨傲，没多少人愿意与他结交，统共只有他们三个好友，一日他回书院，将富家小姐与自己私逃一事说于他们炫耀，言语轻狂甚是自得，引得三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从那以后便常去找沈沐，其实是为了多看看美人。

　　那一天他们又带了酒去找沈沐，四人喝得尽兴，沈沐先喝醉了，陈柄酒量不好，也喝得迷迷糊糊，那顾琰与陈丰年却借酒壮胆，将秋离堵在房内轻薄调戏。

　　据陈柄所言，他当时想要阻止，可那二人色～欲熏心，且被秋离的激烈反抗冲昏了头脑，抓着她的头发撞在床板上，生生将人给撞死了。

　　“那个时候，我们都吓坏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陈柄眼泪鼻涕横流，抽抽噎噎道，“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参与杀人，都是他们干的……”

　　“那沈沐呢？”顾言倾道，“他可知情？”

　　“他……他没过多久也醒了，撞见了秋离的尸体，几乎快吓傻了……顾琰就抓住他，威胁他不许说出去，否则连他也杀了。沈沐吓得都尿了裤子，自然不敢说出去。”

　　顾言倾闭了闭眼，平复心中怒气，“然后，你们便将秋离分尸了？”

　　陈柄露出惊恐痛苦之色，那时的情形对他而言简直比地狱还可怕百倍，“是……是顾琰提议的，他说这么大的尸体不好隐藏，得剁小一些，他……他剁的时候，我看到尸体……尸体动了……”

　　顾言倾皱眉，“这是何意？”

　　“那女的好像还没死，我看到她的手动了，我告诉顾琰，他却不信，他一刀就砍在她脖子上，血……血溅了好远，溅到我们脸上，衣服上，地上，好多好多血……”

　　陈柄痛苦得捂住脸，想到秋离竟是活着被分尸，顾言倾心中怒气难抑，简直想给他一脚，“当时不敢作为，此时再哭又有何用？继续说！”

　　“……后来，顾琰让我们每个人都剁了尸体，他说这样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尸体剁成了四份，我们一人一份，分开抛尸，说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顾言倾捏紧拳头，好不容易才忍下去，冷冷道：“尸体抛在何处？”

　　“我们一人拿了一份，沈沐拿了头颅，我和张丰年拿了手脚，顾琰拿了躯体……我心中害怕，将手脚扔进了猪圈，沈沐把头颅埋在了床底下，顾琰和陈丰年最可怕，他们把尸体煮熟……”他说着险些要吐，“陈丰年将尸体埋在了山里，顾琰……顾琰拿去喂了狗……”

　　顾言倾猛拍桌子，气得站了起来，长年官场生涯练就的内敛涵养都快顶不住了。

　　常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见了这几个衣冠禽兽，他算是明白这其中含义了。

　　“大人，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没有杀人，都是顾琰他们逼我的……我家境贫寒，好不容易才来到连山书院读书，我不能出事，爹娘还等着我光宗耀祖……”陈柄哭着抓住顾言倾衣摆哀求，“求大人帮帮我，不要把此事传出去，大人……”

　　顾言倾甚感痛心，叹道：“陈柄啊陈柄，做出如此骇人行径，就算人不是你杀的，知情不报包庇凶犯，再加上亵渎尸体之罪，你……”

　　他没说下去，看着门口，陆景昱走了进来，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刀刃上。他手中长剑坠地，随着他的走动发出脆响，刮人耳膜，震人心神。

　　陈柄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只见寒光如电，当头劈下。

　　“住手。”顾言倾挡在他身前，道，“他罪不至死，你要找的，应该是顾琰和张丰年。”

　　陆景昱双眸通红，死死咬着牙，转身便掠了出去。
　　顾言倾看着门外天宇，无声而叹。

　　“大人，此案判决，我会怎么样？”陈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重则流放，一生苦役，轻则革去功名，此生不得科举入仕。”

　　陈柄面色变得木然，这结果他自然知道。

　　“大人，学生自知有罪，不敢辩驳，还望大人……”他跪地磕头，“望大人帮学生隐瞒，不要让我爹娘知道……他们辛苦供我读书，还指望着我光耀门楣……如今已是不能了，我不想他们因为我，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又磕了个头，猛地起身撞在桌角，当即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顾言倾看着周遭混乱，人影往来，满地乱血，仿佛已抽离在外，只感到无言的悲哀。

　　“言倾啊……”江无尘走来，将手放在他肩上，“这世间之事便是如此，多看了，也就习惯了。莫要多想，徒扰己心。”

　　他以为眼前是自己年轻未经世事的学生，怕这一幕他难以接受，他又怎知，眼前之人经凡事浮沉，早已千帆过尽，万事看透。

　　可有些事，即便看透，亦是惊心乱神，不由控制。

　　或许这，才是为人之道吧。

　　～

　　这之后来德与清远二县求助周边各县协力通缉顾琰、张丰年、盛堂三人，画像贴满大街小巷，一天后盛堂最先落网，供出确是顾琰求他杀了沈沐。

　　顾言倾去书院问起沈沐时顾琰就有所警惕，他知道沈沐入狱，供出自己是迟早的事，便铤而走险让舅舅杀了沈沐，也知道这样做县衙必定会查到自己，连夜便逃了。

　　顾琰与张丰年心性狠毒狡诈，县衙寻了两日毫无踪迹，这案子也引起了上面注意，知府大人亲赴来德县衙督案，与他一道来的是探花沈御书。

　　沈家哭哭啼啼接回沈沐遗体，又是一番大闹，险些将县衙都给砸了，还是沈御书将人劝了回去。

　　顾言倾坐在后院石凳，一边看着公文，一边听清池说他打探来的消息，神情已毫无波澜。

　　“唉，秋离小姐真是可怜，所托非人，还遇到那几个畜牲不如的东西……”清池义愤填膺，问道，“公子，那个沈沐和陈柄都没有参与杀人，结果却都死了，那两个杀了人的却还活着，是不是很不公平？”

　　顾言倾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在此案中沈沐与陈柄并非全然无辜，他们的死只是因果报应，那顾琰与张丰年，他们的罪孽，死一百次都难以消减。”

　　“那就让他们死了之后下十八层地狱，再把里面所有的罪都受一遍，那才解恨。”

　　顾言倾放下公文，揉了揉眼角，一阵风过，吹落几片黄叶在他桌上。

　　秋风寒，西风起，天日渐凉了，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是否还是独自一人坐在寒夜中，看着虚空的黑暗，一夜不眠。

　　此时下人来报，有客来访，顾言倾让请进前厅，整衣去见。
　　来人是沈御书。

　　沈御书是今科探花，本可直入翰林，他却自请去了大理寺，当了一名寺正，此次因沈沐之故告假前来，只有半日的时间。

　　“顾大人。”沈御书拱手，开门见山道，“我听张大人说，此案是顾大人查出来的，故而有些疑惑，来问顾大人。”

　　“沈大人但问无妨。”

　　“沈沐自小与我一同读书，他的品行我了解，虽非君子，却也并非大恶之人。”沈御书道，“如今真凶未明，而他枉死狱中，不知可有人能给他一个交代？”

　　顾言倾道：“真凶确实还未抓捕归案，不过沈沐，算不得枉死。他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

　　沈御书抬眸看着他，目光淡然，看不出情绪。

　　“需要交代的是秋离小姐，不是他。”顾言倾道，“他虽并非杀人凶手，但秋离小姐遭此厄运，与他脱不了关系。秋离小姐一心痴恋于他，不惜与他私奔，他却将此视为谈资，言语轻薄重伤，此乃小人所为。虽读圣贤书，却识人不明，结交豺狼为伍，可知虎狼环伺，岂有善终？若当初能及时报官，也不会召来这杀身之祸，这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沈御书沉默半晌，叹道：“顾大人所言有理，我也曾多次劝过他……可惜如今，一切都晚了。多有打扰，告辞。”

　　他来得匆匆去也匆匆，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交代，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结论罢了。顾言倾将他送出门外，见他匆匆骑马而去，心中却寻思起一件事来。

　　反正这位探花郎日后会辞官开办书院，若能将他请来翰辰书院，岂不美哉？

　　“公子。”夏威走来，看了看他脸色，道：“公子可听说了？”

　　“听说什么？”
　　“我听人说，御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