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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 ...

  •   平安呆呆的捧着那个大红色的喜帖。设计还真是精巧大方,深红的背景上密密匝匝的压着暗花,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时隐时现。低调的华丽,一向是他喜欢的风格。中间金色的蔓草围绕着一张小小的照片,那上面两个人头靠在一起笑的十分甜蜜。下面一行白色的黑体字,我们结婚了。平安越看越觉得刺眼,心一阵一阵的痛,手中不自觉的用力起来,喜帖的边角也皱了起来。

      “安安姐,你还不收拾准备走呀。”欢欢的声音忽然传来,让她吓了一跳,喜帖似同秋叶般滑落在办公室厚厚的地毯上。

      “哎?红色炸弹呀。”欢欢好奇的弯腰拾了起来。

      平安劈手便抢了过来,见欢欢一脸错愕。她只好随意往抽屉里一塞,笑着对她说:“走吧,走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欢欢虽一肚子狐疑,但见她脸色不太好,也就什么也没有问。由着她推着往公司门口走。

      今天是那个新项目产品部的请客,辛苦了两个多月,游戏终于顺利的进入到了公开测试阶段。于是请了相关部门的员工和头头脑脑的一起吃饭。美术组作为主要的配合部门,功劳不小,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来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许洋这个做头儿到也不端架子,于是饭桌上的气氛十分高涨,大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好不热闹。

      雀斑男还是老样子,三杯黄汤下肚就开始满嘴跑火车,说的好似美术组所有的活都是他老人家呕心沥血的做出来的。

      “陈主管原来那么厉害,下次有什么新项目陈主管要记得一展身手呀,好让我们多学着点。我来了都一年多了,还没有见过陈主管的大作呢,想想真是太遗憾了。”平安心情本就不好,见雀斑男这般豪吹,硬是把别人的辛苦都记在了他自己名下,心中一时气愤,出言相讽。

      高举酒杯的雀斑男一时哑了,那长满了雀斑的脸也不知道是酒气还是羞臊的,反正红的和桌上的水煮肉片有一拼。

      大家也停下了动作,眼光齐刷刷的盯着她和雀斑男,有的还颇有几分看戏的味道。气氛一时好不尴尬,欢欢也直扯她的衣摆。

      平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算了,一个冲动,又把自己逼到死地。雀斑男的脸已经从红到紫,从紫到白转了两圈。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知道她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该死的,要她说附和雀斑男的话,不如直接拿把刀砍了她来得快一些。

      “建设其实挺辛苦的。美工组的主管不好当,不光要技术好,还要能分配能管理,这下还要担起教学任务了。辛苦辛苦,来我敬你一杯。” 许洋站了起来,对着雀斑男举起了酒杯。

      许洋说完十分豪爽的喝光的了满满一杯啤酒,一时大家喝彩声不断,直赞许总好酒量。许洋给做脸,雀斑男十分受用,一边说着,许总夸奖了,许总夸奖了,到也不掉链子,也斟满了酒杯一饮而尽。大家情绪更加高涨起来,频频向这两人敬起酒来。

      平安见旁边的欢欢和大部分同桌的女同事一般,眼睛大刺刺的冒着粉红色的星星,不由冷哼了一声。

      “安安姐,许总喝酒的样子可真帅呀。”欢欢丝毫没有察觉,只顾兴奋的把平安的胳膊晃来晃去。

      平安被摇的七荤八素的,心中老大不爽的嘀咕着,不就是喝酒的姿势看起来潇洒点么。真喝起来未必是姑娘我的对手。

      饭后,大家意犹未尽,又提出了去唱K。许洋十分豪气的许诺说他买单,大家又是一阵的雀跃。平安本想推说不去了,项目组的不乐意,说功臣怎么可以临阵脱逃。欢欢也在一边用小狗一样的期盼眼神看着她。于是她便也没再坚持,顺了大家的意。

      一行人在附近的上海歌城要了个大包,又点了不少酒水。想着是许洋做冤大头,平安十分不厚道的要了瓶XO。说是许总大方,也该让大家开开洋荤。

      许洋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就给把金卡丢给服务生。到是一边欢欢,又是皱眉,又是跺脚的。平安在她下巴上一抬,说:“小妞,正主眼都不眨一下,你心疼个什么劲呢。放心一瓶酒喝不穷他。”

      “安安姐,你今天是怎么了?浑身长刺的。”欢欢拍掉她的手,一脸不快。

      “啊?哪里有刺呀,我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我这光滑细腻欺霜赛雪的肌肤呢。”说着把一条肉胳膊横在了欢欢面前,耍赖一样来回的蹭。

      “你有病了,我不理你了。”欢欢叫着逃到了一边。

      大家跟说好了似的,一定要许洋唱第一首歌。许洋推脱不过,也就点了。前奏才响起来,平安就觉得眼中湿润了。

      这曲子太过熟悉了,她不知道听萧潇唱过多少次。萧潇的声音条件很好,大学里办校园歌手大赛,一等奖是一套迷你CD组合,样子十分可爱,她超想要,于是便逼着萧潇去参赛。当时的她也和欢欢似,小狗一样粘在他的身边,不断的摇晃他的胳膊,说去吧去吧。他摸摸她的头,笑着应了下来,还说。歌交给她选。他唱她最喜欢的。

      当初明明只是不更事的少年,不知为何却偏偏选了这样的一首歌。只是当时一遍一遍的听萧潇给她唱时,她硬是把那歌中的苦悲听成了甜蜜。他在台上光芒四射,她在台下高举双手缓缓摇晃时又如何能想到世事便真如歌中所唱,依依不舍爱过的人,往往有缘没有份。

      许洋的声音很低,透着一些沧桑的味道,说是唱,却像低吟。KTV里其实很闹,喝彩叫好的,开始劝酒的,可是他的声音却这样沉稳清晰的绕进了平安心中。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一曲还未了,平安就已经觉得自己要承受不住了,有了夺门而逃的冲动。只是人刚站起来,就被端着酒杯过来的项目组的人堵了下来。

      “平安姐,这次我们这个项目的官网还真是辛苦你了。看害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熬了那么多夜,哥几个说什么也得来敬你几杯。”打头的孩子到是一脸真诚的,平安心下虽然难受,但也不愿驳了人家的面子,便举手接过了杯子。

      人家酒还没有倒上,雀斑男横插过来,拦了下去。

      “我说小刘,你们也太没有诚意了吧。敬美术组这次的头号功臣,居然用这么小的杯子。怎么看不起我们平安呀?以为人家是姑娘家就不能喝酒了?”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刘人刚从学校出来,阅历浅,一时便被雀斑男堵的面上发红。

      “换大杯子来。最大那种。敬人就要有个敬人的样。”雀斑男一边说一边张罗着拿来了喝红酒用的高脚杯,倒满了琥珀色的洋酒,分别递给了产品组来敬酒的众人和平安,“这样才叫给功臣敬酒嘛。”

      “这,这不太好吧。”小刘毕竟是个实诚孩子,看着平安眼中有些担忧。

      “哟,你是看不起我们平安呢?我们平安一个顶两,那么重的任务都顶下来了。还在乎这点酒。别废话,敬酒就干了。”

      “干了,干了。”众人也起哄起来。

      “小刘,我敬你们,新项目能那么顺利,都是大家的努力的。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平安轻笑一声,端起了酒杯十分豪气的一饮而尽。

      项目组的同事相互看了一眼,人家姑娘的干了,他们总不能输人吧,于是也都跟着喝了个干净。一时叫好声一片。

      “慢着,陈主管。”平安一把抓住了准备闪到一边的雀斑男,直接把一个大杯子塞进他怀中。

      “陈主管,我来了那么久,还没有和您喝过酒呢。您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这个做下属的吧。”平安面上挂着甜甜的笑,捞起一瓶洋酒就往他杯子里到。

      “太多了,这太多了。”雀斑男忙往后退。

      “陈主管刚才说了,敬人要有敬人的样子嘛,礼数我还是懂的。不多。”平安笑着拉住了他不让。

      “我来了公司一年多了,受陈主管照顾颇多,却没有好好敬过您酒,真是我的不是。来。我敬你,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先干为敬了。”平安说罢,手起,杯倒,酒干。一连串动作干净利索。

      她喝完见雀斑男还没动静,一双眼亮晶晶的盯在雀斑男脸上,开口道:“陈主管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声音又娇又糯,似小女孩撒娇。

      人们立时沸腾了起来,众人起哄叫着,“陈建设,干了。”“快干了,人家姑娘都喝完了。”.“快喝,别给兄弟丢人。”

      雀斑男咬了咬牙,抬起了酒杯全喝了下去。他吃了瘪,还说不得,平时聚会不见平安喝酒,以为她不会喝,本是想整她一把。谁知人家平时原来是深藏不露。

      他有些愤愤的想放下酒杯闪到一边。谁知平安还不依不饶起来。一把拉着了他,说:“陈主管,怎么这么不给面子,才和我喝一杯啊。”声音柔的惊起了他一身的汗毛。

      “许总刚刚不是说了么,陈主管以后还得多多在业务上教导我们,这杯,算是我提前拜师,以后还请您多多指导。干了!”

      雀斑男看着平安咕咚咕咚又是满满一杯下了肚,一张脸都快拧成了麻花状。

      “嘿,好样的。”

      “陈建设,不喝可不是男人呀。”

      “陈建设,干了,汉子点。”

      雀斑男无奈的抬起了酒杯,似那杯中装的不是酒而是毒药,愁眉苦脸的慢慢喝了下去。

      他才喝完,平安换了一个酒瓶子,又走上前来。雀斑男此刻看见平安不光是汗毛倒竖了,只怕是那头发也快要竖起来了。

      “平安,别闹了。”许洋上来一把抓住了平安的酒瓶子,小声的喝道。

      雀斑男快要拿出看耶稣的感恩眼光来看许洋了,平安一见他那副嘴脸,心中更是来气。凭什么?那个雀斑男变着法的让别人来灌她酒不是胡闹,她反灌回去就是胡闹了。

      “许总别急呀,和陈主管喝完,我自然陪你喝。”平安越笑越甜,眼神却是越来越冷。许洋看的不由心中有些泛酸。

      平安推开许洋的手,抓过雀斑男的杯子满上,往他怀里一送说道:“陈主管,以前老是和您有些小摩擦,都是我不懂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里是算是给您赔罪了,我平安可是第一次当那么多人道歉呢,这个面子您怎么着也得给吧。我先干了。”

      她说罢又是豪气云天的满满一杯一口气喝下,然后眉毛一挑对着愁眉苦脸的雀斑男笑嘻嘻的说:“陈主管,快喝呀。不会真的不原谅我我吧。”眼睛还十分配合的眨巴了几下,一脸的无辜状。

      雀斑男真是恨到牙痒了。无奈人家句句说的在情又在理,还自己先干了。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这酒他要是不喝,反倒显得他不是男人,小气了。本来是想趁机报复一把,没成想引火烧身,弄了个浑身不自在。

      “陈主管,你这样可不像个男人呀~~”平安拉长了语调,周围同事发出了一阵哄笑。雀斑男心一横,一杯酒还是灌了进去。

      雀斑男喝完就把酒杯给甩了。说话也不利索起来,“不,不许,不许,再叫鹅喝,喝舅了。谁,谁,他妈,谁他妈,再,再叫鹅,喝,喝舅。鹅,鹅,鹅跟他急,急,急……”摇摇晃晃的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便软了下去。

      “这就倒了,我还以为陈主管平时都习惯大杯敬人的呢。”平安扫了一眼在地上躺成大字的陈建设,跨过他的身子,往卫生间去。

      洋酒果然容易上头,她觉得有些微微发晕,捧了冷水往火热的脸上浇。杵着卫生间的洗手台闭眼了一会,又在用凉水刺激了一次,总算感觉好了许多。擦干了脸,平安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还好,还不算太糟糕。

      “平安,你没事吧?”走出卫生间时,等在外边的许洋一把拽住了她。

      “放开,我没事。”她挣脱他的手往继续往前走。

      “干嘛非要喝那么多,逞强也要有个限量!”许洋再次拽住了她,力气大的让她差点往后栽下去。

      “许总难道又要因为我醉酒再次处罚我不成?”平安眯起了眼看着他。

      “呃?”她还记仇了。许洋愣了一下。

      平安借机甩掉了他的手,快步向包房走去。许洋看着她的背影苦笑,这个女人还真是倔到家了,明明脚步都是虚浮的,还非要踩着直线走来证明自己没醉。

      凌晨2点,一群人算玩了个尽兴,从KTV出来,站在大门口商量怎么回家。

      醉的一塌糊涂的雀斑男又开始抱着电线杆痛哭。哭的内容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小丽,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小丽。”有人看的哧哧的笑,平安此时忽然觉得雀斑男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内心的那份寂寞和委屈,也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能得到宣泄。也是寂寞的人呀,每次喝醉在不同的地点和时间,叫的名字却是同一个。

      平安随意问了一句,有没有人和她同路,见没有人回答,便摆摆手,自己独自离开。一般聚会完毕,像她这样长相安全的是不会有人自告奋勇相送,走的潇洒干脆点,可以省的别人尴尬,自己难受。

      白天热闹的街道上此时是十分安静的,没什么行人,车也不多。酒喝的太多,平安不想马上打车,决定就这么走走,散散身上的酒气。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白日里繁华的大街上。路灯把影子拉成细细长长的一条,看上去十分单薄。霓虹在暗夜里无声的闪烁着,美丽却冰冷。入秋了,夜风透着一份寒意,吹的脑袋越发昏沉起来。都说洋酒后劲十足,今天算是体会到了,眼前的灯柱渐渐变成了3,4个不停在晃,脚下的路似乎也不平坦起来。

      平安干脆靠墙坐了下来,眼前一面迷蒙,霓虹闪花了眼。肚中的那些酒精一股一股都脑子里冲,心中那份愁郁也四下横冲直撞,想要找到一个出口。于是她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唱的正是那首《忘忧草》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 往往有缘没有份 / 谁把谁真的当真 / 谁为谁心疼 / 谁是唯一谁的人 /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 美丽的人生 / 善良的人 /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她荒腔走板的越唱越大声,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就唱那么几句,寂静的夜空里听起来如泣如诉,说不出的荒凉孤寂。

      许洋便是寻着这歌声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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