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与恶犬[无限]》金篁君

5、两扇铁门

　　“嗯……你是……”
　　“汪汪？”

　　宫阮站起身，眯着眼又仔细瞧了瞧蹲身正用后腿挠自己的少年，少年长得倒是白净，但衣着褴褛，其上还沾着东一块西一点的土灰，看样子是在棺材里睡了不少时间。

　　“看样子，这家伙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宫阮摇摇头，尴尬地看向一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V道，

　　“如果按照昨晚灭火的逻辑，”V伸手摸了摸的依旧警觉地盯着少年的小狗崽，“那么这个隐藏副本里的npc和boss是不是也需要反解？换句话说，身份互换？”

　　“可能性很大……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很奇怪了。”宫阮指了指面前这两头“狗”，“这个副本比较重要的角色也就三个吧？少年，狗和狼王。按照反向逻辑和目前的状况来看，少年怎么看都是被换成了狗，狼王如果也受到了交换，那么不就只能……”

　　宫阮一顿，讪笑着拽起小狗崽的腿，“这只就是狼王没错了？”

　　“嗷呜——”小狗崽被倒吊着，害怕地呜咽起来，一点也没了刚才瞪着少年的凶恶模样。

　　然而V却摇了摇头，眸光落在了伸出舌头在舔自己手掌的少年身上，“不，也有可能是狼王在伪装。”

　　宫阮勾唇一笑，手一松便将小狗崽往地上随意一丢，看了看自己手上快要泛起的疹子，“算了，反正如今唯一能确定的队友就是狼堡里现在的狼王并非真正的boss就对了吧？”

　　V点点头，“而且每晚狼群都会刷新，小木屋已经不能抵挡猛兽的进攻，子弹也已经全部用完，无论如何也要在今日夜晚之前速战速决。”

　　“而且旁边这座坟里埋的是谁也还是个谜。”宫阮瞥了眼土坑旁的小土包，“这附近没有铁锹，刚刚咱们待过的小木屋里也并没有类似的工具，我倒是很好奇这坟和那坑到底是怎么挖的了？”

　　“嗷！”
　　宫阮的话音刚落，少年突然手脚并用地蹿进了那口黑黢黢的棺材里，不一会儿，少年突然口中叼着什么又钻了出来，待他跑回来时宫阮和V这才看清他口中流着涎水喊着的东西——
　　猎/枪，攻略中写到用来打死boss的道具。

　　“唉，怎么办？是不是攻略错了？应该有两只狗崽？”宫阮耸耸肩道。

　　V摇摇头，茫然接过少年口中的猎/枪，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把涎水甩掉。这是一把坤枪，便携轻盈，握在V的手中倒是十分趁手，虽然只有一发子弹。

　　“先去狼堡吧。”V道。

　　宫阮点点头，小狗崽与少年好像都听懂了V的指令，两只，哦不，是一人一狗四脚着地地跑在二人身前，为他们带路。

　　再次穿越茂密的森林，由于有向导在前引路，两人没有耽误多久，那深灰色的狼堡外墙已近在眼前，而那扇有些锈迹斑驳的，象征着邪恶boss大本营的铁门正大开着不说，竟连一只守门的狼都没有？

　　虽然在意料之中，宫阮与V还是不免对视一眼，一个作为身经百战的玩家，另一个作为主系统的衍生程序，都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宫阮吹了声口哨，“A级副本boss要都这样该多好！”
　　V鄙夷了他一眼，“那我怕是要失业了。”
　　宫阮弯起眼角，“不妨事，我养你！”

　　V啧了声，首先迈开腿跨入了门内，小狗崽赶忙紧随其后，少年盯着V的背影几秒后便也手脚并用地跑了进去，扬起的衣角倒是让宫阮眼神一暗。

　　进入铁门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V掏出口袋中的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烟，亮光便突然染遍周遭干燥的墙壁。这座狼堡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相比外面温暖的日光浴森林，狼堡内里不仅阴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与血腥味。众人踏上一级级的台阶，除了回荡起的空旷脚步声，低沉而急促的狼息声愈来愈近。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V口中叼着的那根烟已经剩下了最后的烟屁股，终于来到了狼堡塔顶，台阶的尽头有着两扇门，一扇门上雕着繁复而生动的某种花的花纹，而另一扇门上则是一位海岸边对月而坐的长发人鱼，双手握拳，张口仿佛在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V探了探身子，越过不知何时已经挡在自己身前的宫阮，两扇大门紧闭，狼息声在黑暗中暗暗吞吐。他思考片刻，并没动作，却在下一瞬看见了宫阮伸出的手马上就要握上花纹铁门的门把手。

　　“喂！”
　　嗓音轻盈而澄澈，如同早春第一只寒雀的初鸣，惊醒了处于混沌的宫阮。他怔愣了片刻，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覆着什么，传来些许微凉，他低头一看，见V不知为何正握着自己悬在半空的一只手，那光洁无暇手背上的尾指部位一排牙印赫然映入眼帘。

　　见宫阮眼中神采回复，V立刻缩回自己的手，抛开手心沾染的热度，皱眉斥道，“你干什么？”

　　“开门啊！”宫阮指了指那扇雕着美人鱼的门扉，“那不是海妖吗？神话里唱歌引诱船员深陷大海的塞壬？”

　　V一挑眉，反问道，“那你知道这花是什么？”
　　宫阮皱眉，“什么鬼？这不就是路边普通的野花？”
　　V抿抿嘴，“这是苹果花。”
　　宫阮点头，“所以？”
　　V眯起眼眸，“苹果花的花语——陷阱。”

　　“噗——你真是，”宫阮笑了，双眼弯弯瞅着V，“意外地，纯情！”

　　周遭昏暗掩盖了他此时险些滴出黑水的脸色，V只想扣动手中坤枪的扳机给眼前这人送上一子，他越过宫阮上前一步来到美人鱼那扇门前。

　　“你就这么肯定这是东方的鲛人而不是西方的塞壬？”

　　宫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V毫不犹豫地伸手轻抚起门上人鱼的眼角，“只有东方的鲛人才会对月流珠。”

　　V的话音未落，只见他划过人鱼眼角的地方突然亮了起来，像是他触动了某个机关，只听见铁门传来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人鱼的鱼尾处的铁片突然脱落，其中仿佛有着一块暗格，V伸手一探，取出一粒圆润的玉珠。

　　“夜明珠？”宫阮凑上前来戏谑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珠子发光了？V翻了个白眼，稍稍揉了下珠身，有些黏腻。
　　“人鱼的脂膏？”宫阮笑道，“烧了，那不就是长明灯？”

　　点燃玉珠的那一瞬V突然后悔了，只觉自己刚刚可能是中了宫阮的蛊，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把它给点着了？万一给直接烧化……嗯？

　　就见火焰蔓延玉珠周身一圈，只一会儿就将外层的脂膏烧尽，内里的光亮乍泄，一瞬便将整个漆黑的甬道照亮开来，玉珠竟真成了夜明珠！

　　“……”V动了动眉，终是没有说话。

　　宫阮上前转动了下人鱼门扉上的把手，纹丝不动，又侧身撞了撞，仍未果，于是躬身观察了门把手一番，向V招了招手，“喏，夜明珠放这里吧！”

　　V点点头，这次竟是老实地将明亮的玉珠放入了把手中的凹槽里。

　　便见玉珠一入，那亮如白昼的光线自凹槽处一条条开始向铁门上蜿蜒展开，只听见一阵金属脆响，小狗崽与少年突然一起向后缩去，而眼前的这扇金属铁门竟是沿着龟裂的光线轰然崩塌了下去。

　　“当心！”
　　就在铁门坍塌，玉珠落地灭为粉尘，一切回复到无尽的黑暗之时，一道黑影突然横空而出，朝着门前的众人便飞扑而来。V一手伸出却是迟了一步没有拽住护在自己身前的宫阮，就见这野男人竟如一头猛虎般正面冲了上去。

　　“砰——”
　　枪声震耳间，血腥味四散开来。V只觉握枪的虎口被震得发烫，但他还是赶上了，在那个狡猾的狼王偷袭之前。

　　“文！小心！”
　　黑暗中，只听见宫阮的怒吼声传来，然而V再想躲藏已然来不及，他被一个强壮的身躯扑倒，尖锐的獠牙直直刺入他的颈间动脉。

　　“草，给老子从他身上滚开！”
　　宫阮甩开身前的那只毛绒猛兽，一个仿佛是下了杀手的飞踢下一瞬便将扑倒V的身躯给踹到了一旁的墙上。

　　少年白净的身躯此时已经染满鲜血，他扭曲着嘴角靠在墙边，握着中弹的腹部。

　　宫阮死死地盯着少年，眸间如覆霜雪，“别动他，你已经是头死狼了。”

　　少年：“呵，我以为我装的足够像。”
　　宫阮：“可笑，你的衣角有子弹划过的烧焦痕迹。”
　　少年：“……”
　　宫阮：“这狗子就是之前对你开过一枪的那个玩家吧？”

　　正对着少年龇牙咧嘴的小狗崽看向宫阮愣了愣，刚要给宫阮一个“你终于察觉到了”的眼神，却在下一秒被抱抱举到了空中。

　　“嗷呜阿黄——”
　　抱着它的，正是那只被宫阮甩开到一旁的毛绒凶兽，巨狼抱着小狗卖力地蹭着，确定他就是小狗的主人，失踪的少年无疑。

　　“他对你说了什么？”宫阮并不在意一旁的npc重聚戏码，他有自己的目的。
　　“谁？”少年轻笑反问。
　　“你知道我问你的是谁。”宫阮毫不让步。

　　少年勾勾唇，呼吸变得愈加急促，即将失去焦距的眼眸锁住了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V，指了指脖颈，声音带着空洞。

　　“呵呵呵……你猜？”

　　宫阮：……我猜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