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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相忘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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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我才从父母口中知道完整的故事。
王阿姨是一位退休教师,曾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也有一个亲生女儿,琴棋书画样样具会而且出落得极其美貌,但是她女儿却一直患有比较严重的心脏病,在十六岁的时候目睹了父亲出车祸去世的场面,一时心脏病发也去世了,一朝家庭破碎,留下王阿姨一个人。
那个去世的女孩就叫陈雲。
在那之后王阿姨一直独住这里,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孤独老去,但是却在退休后忽然去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孩子,本以为会收养一个和她女儿一样开朗大方的女孩儿,结果却出乎大家意料。她带回来的是一个孤僻寡言的小男孩,并为他改名叫陈雲。
这就是我所认识的现在这个陈雲。
后来因为父母和王阿姨关系很好,在父母出国后,一直都是王阿姨顺便管照我,所以我从小就和陈雲像亲兄弟一样相处,小时候都是一起吃饭。
我们两个初三时,王阿姨去世了,这偌大的两屋子就只剩下我俩“相依为命”。
再后来我们一起上高中了,平日里都是住宿在学校里,偶尔周末才回来一趟,我们就算在家也总是喜欢两个人待在一起打游戏下棋看书,偶尔也出门打球看电影。因为只需要一间屋子就够我俩生活,所以干脆就把陈雲屋子空了下来,让他住我家,免得周末总要打扫两间屋子,麻烦。
我转开门,回头却看见陈雲蹲在旁边开消防柜,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他掂量了一下消防斧的重量,然后递给我。我摇了摇头,当然是选择神器水果刀啦——开玩笑。只是我没有那么的需要。
“你拿着吧,防身。”我说。
陈雲没说什么,进门以后迅速检查了一遍水电,然后回到门口告诉我:“水还有,但是停电了。此外,我记得煤气应该还有。”他又提给我两桶食用油和一些瓷碗:“布置一下楼道吧。虽然六楼没有丧尸,但是保不准晚上还会发生什么。顺便检查天台的门。”多年来的默契让我很快领悟,接过那些东西,任劳任怨地跑到楼梯那儿。
因为七楼已经是顶层,所以再往上就是天台了,照道理来说一般天台没人上去,倒是没什么危险。我上去看了看天台,很好,空无一人一尸。天台有条路通往另外一栋居民楼,不过那扇门被锁了。
我把油倒在通往六楼的楼梯上,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丧尸敢过来就会摔成傻子。然后又把瓷碗摔碎,碎片丢到楼梯上。如果丧尸踩上去发出的声响能警醒我们。
弄完,我夸赞自己的陷阱手艺:天\衣无缝,嘿嘿。不过也不算自断退路,到时候下楼可以用拖把清理完毕再下去。再不济总能铺地毯下去。
摆弄完我回头看了看,陈雲在浴室里,大概是在洗澡,想来也是忍着那股垃圾味很久了吧。我把防盗门关上,然后准备去试探一下有人居住的704。我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儿,然后礼貌地敲了敲门,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擅闯民居。
没有回应,我从猫眼里瞄了几眼,只隐约看见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诡异感让我有点害怕。
我贴着门听,没有一点声音。总不会是自杀了吧?也有这个可能,只是如果是煤气自杀我就有点担忧。
回去自家屋子里,终于有种在乱世里找回熟悉安全感的感觉了。不过我也不敢乱碰乱跑。陈雲洗完出来后轮到我,作为一个爱干净的丧尸,能洗上一澡也算是幸福了。当我洗完换上干净衣服以后,终于有种:啊我还没下地狱呢。的感觉了。
检查了一下伤口,有些惊人的是,我肩膀处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从原来的稍显严重到现在的愈合大半。大概看样子是不需要药物了,但我担心的是,是否丧尸都像我这个特殊者一样愈合迅速?那到底怎么样才能算彻底击杀?之前与我搏斗的那几个丧尸也许还可以自愈爬起来?那么车里的女人........
我擦着头发出去的时候,陈雲正在橱柜那里找钥匙,我便过去一起帮他搬开柜子。银光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果然。一把钥匙。
我拿了钥匙,跑到床下去找到了那个箱子,但在拍开灰尘之后又迟疑了。
我也不知道内心的惶惶不安是从何而来。
最后我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一个黑盒子,跟外面朴素的箱子不同,质地很奇怪光滑,看起来就很精致,没有锁。
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三支奇怪的玻璃管,管子里是莹绿色的未知液体和一个普通的注射器。
我看了一眼就啪叽把盒子盖上了,干笑几声:“居然不是盖世神器。我好失望啊——”然后低头愤怒地戳着手机屏幕,没网络,也没有父母的新消息。我咬了咬牙。连个问问题的机会都不给我,真是绝情,他们是怎么打包票我就一定按照他们说的做的?不怕我转手就把这盒子给扔了吗?
然而事实就是我确实无法抗拒父母的命令,该到年纪的叛逆也没有显露的样子。
头疼。那地图的坐标可是在俄罗斯,这不是要活活耗死我和陈雲吗?
但是如果父母真的是遇到了无法言说的困难,而这个盒子是真的关乎人类存亡的大事的话,我也没法拒绝。还说不能让别人知道,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啊,而且,他们都不关心儿子我变成丧尸的吗.......不知怎了我倒开始有点心酸的委屈。
总是不见我一面,总是出现在手机里,现在连音讯都断了,还给我一个这么大的任务而又瞒着我许多秘密,合着我不是亲生儿子而是亲生工具人吧?
我坐在沙发上颓废地按着播放语音键,一遍遍来回听着那段语音,陈雲则在旁边继续研究那盒子。
等我终于忍无可忍把没电的手机往沙发一扔的时候,却发现陈雲还怔怔地看着那盒子里的玻璃管,有点走神的样子。“陈雲?”我喊了他一声,他才转过头看我。
“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我问。他诚实地摇摇头。不出所料。
我哀嚎着大字型瘫在沙发上,黑暗在屋子里随意地弥漫。最后我憋出了一句:“我真的好饿啊,雲。”
然后我看见陈雲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我马上意识到什么,十分有求生欲地补充道:“冰箱里的速冻水饺还剩多少个?方便面也可以,还可以煮在一起,可惜就是没有肉.......咳咳咳你别看我了我不吃人。”
陈雲打量我好几眼,叹了口气,说:“我去弄。”
我赶快贴心地叮嘱道:“好的嘞,没灯,小心受伤。”
屋子里安静又黑暗,他在厨房,而我瘫在沙发上。窗外没有万家灯火,也没有车灯如昼。很多东西都一去不回了,留下并不是一时间压抑住就真的能被掩埋的、此刻破土而出的一些情感。心脏开始细细密密的疼,又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忽然我挑起了话头:“其实在学校里看见熟悉的脸庞却再也不是熟悉的人的时候真的挺让人难受的。”
“总不能真的把过去的一切美好温暖当做泡影,很多没继续做完的事情此后都要永远搁置到天边了。曾经人与物,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陈雲平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以后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如今只是开了个头。”
“相忘于江湖也许好过相见于苦海,活着的未必比死了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