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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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更新换代的老式公交车哪哪都响，让人觉得随时随地都会报废，司机师傅倒是跟车配合良好，一边随心所欲地开一边哼起了歌：“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
翻来覆去都是这两句，也不嫌腻得慌。
许轻舟坐在公交车上，闭目养了会儿神。
哪怕是平城这种大城市，偏僻的地方也一样是狭小逼仄满地坑坑洼洼。前两天刚刚下过雨，公交车的车轮轧进水坑里溅起的泥水一蹦三尺糊到窗户上，乘客们一边抱怨着一边纷纷关了窗户。
离墓园越近，丝丝缕缕的黑气就越密集。
隐隐约约的血腥气若有若无地飘过来，许轻舟睁开眼睛，眸光微微一动。
墓园附近有阴气不奇怪，但有血腥气就不寻常了。
……
说是墓园，只是乡下人都不怎么讲究，其实不过是一片坟圈子，园子里连沥青路都没有铺上，加上地势低洼，泥路上积了一小片水，一脚踩下来就是满鞋子的泥水。
像是槐阴这样的地方，虽然还占了一个县制的壳子，实际上除了老人和为数不多的孩子，能离开的早就离开了，根本没有多少人。
毕竟这年头，几亩良田还不如打几天零工挣得多。
看守墓园的老人靠在小屋门口懒洋洋地打着盹，长时间没有人打理的墓园长满了荒草，秋风一吹，满眼都是衰败的枯黄颜色。
而今天有些例外，墓园里忽然来了个年轻姑娘，脸色是长久不见光的苍白，像是怕被太阳晒到，撑了一把黑伞，拎着一篮香烛纸钱走了进去。
老人眯着眼睛看了姑娘的背影一会儿，没作声。
他在这里待了十多年，神神鬼鬼的事情也见了不少，这姑娘看起来再奇怪，对于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的老头子来说，跟满地的荒草也没什么两样。
沈衣到了地方，把带来的香烛纸钱在墓碑前面摆好，然后就站在墓碑前头，发了半天呆。
墓碑上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面容慈和的老太太，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来看望自己的人。
沈衣呆了好久，才想起来要把带来的香烛点上。她看着墓碑上的人再慈祥不过表情，忽然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沈衣出生的时候，沈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也是孙茹和沈建闹得最厉害的时候。
明明应该是再好不过的出身，却因为父母对彼此的迁怒没有一个人愿意管她，直接把她送到了沈建的老家，也就是沈衣她奶奶这里。
沈衣的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有精神分裂症，老了之后情况更是严重，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
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夫妻两个不做人，好端端的女儿十有八九是要夭折了。
但是沈衣活下来了。
饥一顿饱一顿，浑身是伤地长大了。
奶奶清醒的时候就会对她很好，不清醒的时候又不知道把她当成了谁，会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诅咒她，打她，掐她。
沈衣小时候不会躲，只会哭。后来长大了一点了，终于知道要跑了，受的伤也就少一点了。至于挨骂——不痛不痒的，没什么要紧。
后来沈衣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陈年往事，倒是不难过，只是觉得有种命中注定的悲凉感。
后来她被良心发现的父母接走，上了平城最好的初中。才仅仅一个星期，她就跟一个骂她乡下来的土丫头的男生打架，老师来拉架的时候还拼着命在男生手上咬了一口，嘴里满是血腥味。
老师生气，骂她：“好好一个女孩子，跟谁学的浑身都是戾气！”
沈衣忽然就哭了。
年纪很小的沈衣忽然就意识到，她刚才的样子，好像奶奶啊。
她一直以为自己离开了槐阴县，离开了奶奶，就会好起来。
就像是经历过深渊的人，也许后来侥幸能走在阳光下，深渊的印记却如影随形。
再后来一直留在老家的奶奶就去世了。
爱与恨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沈衣一直以为自己是恨那个疯子的，可是她真的死了，沈衣居然有点伤心。
算来算去，这个世界上真的曾经爱过她的人，只有这个疯疯癫癫了半辈子的老人。
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沈衣看着墓碑上的人，居然有了一点心平气和的意思。
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照片。
指尖还没有触上，冷不丁被人拉住了手腕。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许轻舟捏着她的手腕，冷笑了一声，“不要命就干脆一点，别连累别人。”
年轻人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身上沾了一点泥水，却半点都不损一身鹤立鸡群的气质。
沈衣还记得这个人，好像是上次去自己家里那个奇奇怪怪的神棍。
她挣开许轻舟的手，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眼神淡漠：“我连累什么人了？还有什么人能让我连累？”
许轻舟懒得理她，直接一脚踹倒了旁边的一块墓碑。
被他踹倒的墓碑跌落在满地的荒草里，沾上了泥土，上好的大理石碑，上面刻着死者的名字和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面容苍白清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透着一股厌世的冷。
墓碑上的名字已经被刷上了金漆，明晃晃的“沈衣”两个字，看着有些刺目。
沈衣看着许轻舟动作，只觉得不可理喻：“你有毛病？”
许轻舟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冲着她笑了笑：“沈小姐还当我是什么正常人呢？你用别的法子找死我不管你。但那只灵我留着还有用处，你要连累他我就不能不管。”
沈衣拧了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许轻舟像是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沈小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两个人正对峙间，草丛里忽然窜出来一只半人高的狗，直直冲着许轻舟冲过来，狗脸上十分激动：“卧槽卧槽！许轻舟我们快撤，有人在这里摆聚阴阵！”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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