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有所栖》古浪小荷

8、搬家

　　韩戚死都想不到，凌展会把这个问题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没有去从潘文深等人身上旁敲侧击，没有绞尽脑汁的婉转铺垫，就这么对着当事人问了出来。
　　还是在刚被科普了一大堆超能力情报之后。

　　韩戚虽然不爱说话，但通常不会回避问题，他诚实答道：“发生了一些事情，然后.......就是不爱他了。”

　　不爱了。于是离开。只是这样而已。

　　凌展震惊了一下。他想了无数种从侧面打探韩戚上段婚姻的方法。但还是决定毫无芥蒂地直接问他。

　　结合之前的几次相遇得到的情报，韩戚离婚是净身出户，还有一个小三在搅和示威，很容易就猜到，他是被抛弃、遭遇不幸的那一方。

　　但没想到韩戚就这么自然地把事实陈述了出来。

　　因为爱而选择婚姻，不爱了就分开。

　　也许在那段婚姻中，韩戚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

　　思及此处，凌展控制不住地有些欣慰。哪怕只是隐隐得知，韩戚的离婚，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要回去搬回自己的东西吗？”凌展问。

　　韩戚想了想，还是说：“周六吧。”
　　看好凌展，不让他被潜伏的进化者伤害，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到时我让文深过来陪你。”

　　“为什么？”凌展不是很想和那个说话挑刺欠揍的潘文深相处。
　　韩戚好声好气道：“安全起见，你身边不能没人保护，文深靠得住的。”

　　凌展连忙拒绝：“不用不用！那这样吧，我陪你去。”
　　韩戚睁了睁眼，不是很懂：“你......”

　　凌展继续殷勤示好，眼睛隔着镜片不停地眨：“我跟他不熟，相处起来尴尬，你就是不放心我，那只要我不跟你分开就行了啊。我还能帮你搬东西。哦，对，你要是东西多，我可以找我哥借车！他那车后备箱可大了。”

　　韩戚本来想借徐子彬的车，不过如果是跟凌展一起去的话......想起前两天潘文深还在嘲笑凌展没有车这件事，韩戚觉得还是凌展自己去借车比较好。他实在不想再听潘文深挖苦凌展一番。

　　回到家。凌展提议既然韩戚要常住这里，应该把另一间卧室腾给他。但那间卧室早被他当成了储物间，书籍杂物堆积如山，都清出来的话工程过于浩大。于是决定周末再弄。

　　这几天仍然是韩戚睡房，凌展睡客厅。不过在韩戚的建议下，他没再直接睡沙发，而是把沙发垫子铺到地板上，加上床单和枕头，布置得像一张像样的小矮床。

　　和韩戚生活，凌展很多时候甚至想不起来家里多了一个人。两人从来没发生过同时抢厕所，或是不经意地在走廊上挤撞一下这种事。直到凌展发现，是韩戚太关注他了，以至于每次都能精准避开他想走的路线。

　　一个内向敏感的小孩。这是凌展给韩戚下的定义。
　　这样的孩子，真的需要好好呵护。

　　周六，凌业飞一大早把车开了过来。一见走过来的凌展，还带着个人。
　　这人还很眼熟......
　　修长美腿的画面又浮现到凌业飞脑海。

　　擦！还说不是男朋友！这才几天，又领回家过夜了！还说什么帮朋友搬家借一下车，分明就是要把人搬到自己家同居！

　　韩戚本来走在凌展后面，看到了凌业飞，快走了几步上前打招呼。

　　凌业飞极富商业礼节地和他握了握手。倒真没想到，他弟会喜欢这样的娇弱美人。凌业飞因为年长十岁的关系，永远都觉得凌展还是个小孩。一直以为凌展应该找一个成熟年长的对象才般配。

　　“你怎么戴眼镜了？”凌业飞惊讶地问。除了家里和学校，凌展是绝不会戴这副书呆子风的有框眼镜的。怎么如今在男朋友面前，反而不注重打扮了？

　　“眼睛累，戴那个不舒服。”凌展敷衍答道。

　　“你看我就说吧，别老戴那臭美的东西，等你老了就知道伤眼睛了。”凌业飞说完，突然想起来看了看表，“你们赶不赶时间，先把我拉到公司来得及吗？”

　　凌展点头：“不赶时间，好啊。”

　　路上，凌业飞对凌展道：“车不用着急还，我最近都不开了。”
　　凌展：“怎么了，你上班不开车不是不方便吗？”
　　凌业飞无奈道：“现在连个助理都没有，只能自己开车，我这电话太多，开车打电话不安全。所以现在都是打车了。”

　　凌业飞的助理，今年年满三十，辞职回老家和相对对象结婚去了。

　　凌展：“那再招一个啊！”
　　凌业飞摇头：“一直在招了，没有合适的。这年头年轻的没阅历没经验，有经验的大多又不甘心当助理。”

　　凌展深表同情：“那你先辛苦一阵吧。”

　　送走了凌业飞，凌展才拿出手机，准备导航。

　　“去哪啊？”凌展问。
　　“祈山湾畔。”韩戚说出了他前夫的住址。

　　凌展差点被口水呛到。
　　祈山湾畔？C市知名的富人别墅区，都是老牌企业家、明星艺人这种层级的富人才住得起。许力宏的父母就住在那，但是就连他资产千万的哥哥姐姐都还没能独立在那买房。

　　凌展觉得三观受得了颠覆。不是说韩戚不能住那么贵的房子，而是，他前夫那么有钱，居然只给他买一万多的婚戒！还让他净身出户！

　　莫不是个变态吧！

　　韩戚结婚这几年得是怎么过的啊......

　　凌展去过几次祈山湾畔，因为许力宏每年开生日派对的时候，都会借用他父母的房子邀请一大堆朋友过去玩。

　　门禁很严，外来车辆没有业主提前申请通行证的话是不会放行的。凌展提出了这个担忧，问韩戚他们是不是要把车停在附近停车场。韩戚摇摇头，说开进去就好。

　　全副武装的保安看到一辆家用SUV开过来的时候皱了皱眉，不记得今天有业主申请过访客通行证。当他从车窗里看到韩戚的时候，一下子惊得瞪大眼睛。

　　“韩......韩先生好！”

　　韩戚点头示意，保安毫不迟疑地通知放行。
　　李总可是交待过很多次了，绝对不能把他太太拦在外面。这一片区的住户里，李总绝不算是好说话的。

　　凌展忍不住笑了笑。瞥了瞥看似低眉顺眼的韩戚，居然还有几分豪门阔太的面子。
　　车子停到了最深处的一处房子前。

　　一位有些年纪的老阿姨正在前院打扫，听到车子的声音快步走了出来，发现不是自家老板的车，愣了一下，直到看到韩戚走了下来。

　　“小戚回来了！”老阿姨激动地上前。
　　韩戚点头：“嗯，于婶好。回来拿点东西而已。”

　　于婶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怕韩戚尴尬，抬手就用力地擦掉了。

　　“你......重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收好了，身份证毕业证，还有你喜欢的书和影碟......”

　　“谢谢于婶。”韩戚扶着于婶往院子里走。

　　于婶拍了拍韩戚的手：“李老板还没回来。萧......先生，在楼上，你要是不想见他，就去我房里等，东西我都收在那了。还有什么想拿的，我上去给你拿。”

　　韩戚平静地道：“没关系。我自己上去。”

　　凌展简直快吐了。那个萧望，人家刚离婚，就迫不及待地住到人家里，连着那个前夫一对都是个渣！

　　走进一楼客厅。于婶去拿拖鞋，韩戚却说：“不用换了。就这么进吧。”
　　于婶没说什么。凌展有些局促地走了进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穿着外面的鞋直接踩上别人家地板，还是顶级豪宅别墅的地板。

　　玄关处挂了些剪报，凌展迫不及待地抓紧去看，试图看看韩戚的前夫是个什么人物。

　　直到锁定了剪报里共同出现的人物，他再次惊掉了眼珠。

　　李玦。
　　没记错的话，李玦应该今年跟他哥一样大，是南方地区知名度、影响力No.1的茗易传媒集团的CEO。
　　许力宏姐姐的娱乐公司，就是茗易传媒注资控股的，而许力宏的工作室，也是挂靠在他姐的公司下，所以理论上，这还是许力宏的金主。

　　更夸张的是，凌展平时也帮许力宏的工作室写歌编曲，赚些版权费，许力宏又相当于他的金主。所以，李玦还算得上是他金主的金主的金主。
　　但是凌展可以肯定，这位公众人物，从未公开透露过自己已婚，连许力宏和他姐都没听过圈子里关于他私生活的任何八卦传闻。

　　靠！什么情况？韩戚的前夫就是这位？
　　一万七的钻戒？净身出户？隐婚？

　　于婶继续哽咽：“李老板真是......怎么会把那么个......领回家......”
　　从于婶断续的哭诉中，凌展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韩戚和李玦是在北美办的结婚手续，也是在北美办的离婚。之后韩戚当场就坐飞机回了C市，而李玦仍留在北美还没回来，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务。

　　“喂！”

　　萧望尖利的喊叫，打断了凌展的思绪。

　　“在外人面前背后议论自家主人，现在的保姆都这么没有职业素养吗？”萧望头上别着两个夹刘海的发夹，穿着一身骚气的天蓝色居家服从二楼探头出来。

　　韩戚拍拍于婶，让她回房。然后神情自若地朝楼上走去。

　　“你你，”眼看韩戚越走越近，萧望后退了两步，“你上来干嘛？”
　　“到我原来的房间拿东西，拿了就走。”韩戚说着就要绕过他继续朝三楼走去。

　　“哼。”萧望没拦着他，插着手，“还有厨房那些，所有你买的锅碗瓢盆，都给我搬走！”
　　韩戚回头无奈又同情地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智障儿童：“我不拿。于婶做饭还要用的。”
　　萧望尖笑：“不拿我就都扔了，需要用就再买新的，反正我不要这个家里还留着你挑的东西。”

　　凌展觉得萧望那把嗓子简直是尖叫鸡成精，他常年浸泡高雅音乐的耳朵都要残废了。对韩戚开口道：“要我上去帮你吗？”
　　萧望这才发现楼下还进来一个人。一看，呵，韩戚的姘头啊。今天戴了个这么土的眼镜，他都没认出来。

　　带着新欢到前夫家搬家。行，以前没发现姓韩的这么开放这么有本事呢！这新欢心也是真够大的！

　　“不用了。你随便坐。我就拿几件衣服。”韩戚温和地说。转身上了三楼。
　　萧望愤愤地盯着韩戚信步闲庭的背影，牙齿都要咬碎了。
　　三楼只有一间主套和一间书房，是绝对尊贵的主人领地。萧望在这间别墅住过少说十几个晚上，但李玦从没表现出要他上三楼的意向。因此即使这次李玦叫他“回家等着”，他也仍是只敢住在二楼的客房。现在看着已经离婚被李玦扫地出门的韩戚，仍像正宫娘娘一样抬腿就上了三楼，萧望真是恨得肝疼。
　　呸！反正再忍几天，等李总回国，楼上的房间早晚是他的！

　　一楼的格局和许力宏有点不同，客厅更大一些，餐厅和厨房小了点。凌展没坐沙发，而是到餐厅那拉了张餐椅坐下。

　　萧望眼睛盯着韩戚消失在三楼转角，就蹬蹬蹬地走下来，也拉了张椅子在凌展对面坐下。

　　“你眼镜真土。”萧望开口道，“其实你条件挺好的，包装一下比好多明星都漂亮呢，不过近墨者黑，没想到审美品位这么快就被拉低了。”

　　凌展脸上笑笑，内心已经把萧望抽死了八百次。

　　萧望双手撑着下巴，摆出一副自认为萌的表情道：“你们交往多久了，你做什么工作的，你知道他前夫是李玦吗？”

　　“我从事教育行业的。”凌展淡然道。只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
　　“哦，那你教什么的？”
　　“音乐。”

　　萧望眼睛亮了亮，拔高声线道：“呀，你是声乐老师？我也是学唱歌的！我做了两年练习生了，李总马上就会捧我出道的！”
　　凌展冲他笑笑，道：“看得出来，有空欢迎你到我那学习一下——免费的。”
　　“真的？”萧望眼睛挤成了两道月牙，“为什么免费？”
　　凌展：“因为你看上去很适合做我的学生。”

　　萧望见对方对着自己笑，内心得意极了，他一向以美貌可爱自甚，争强好胜的念头不住涌起——如果韩戚的现任姘头，也对他有好感......这位虽然土了点，但是身材不错，言行举止都颇为礼貌得体，气质中还带了些知性文雅，是他没睡过的类型。

　　“你在哪家公司高就，还是自己开工作室？”萧望眨着一双放电的圆眼睛。

　　凌展继续笑着答：“祈明实验小学。”
　　萧望懵逼：“啊？”

　　身材不错、知性得体的凌老师说：“我一看你没教养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小学没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