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风云》枝叶扶苏

31、谎言

　　“清苏少侠、阿轩你们还好吗？ ”景璃面带忧愁的询问，这两个一早好端端的出去，晚上回来却是颇为狼狈的样子，像是逃命一天似的。

　　“还好，就是遇上一些小事情，不用担心。 ”景轩知道他姊姊会担心，刻意避重就轻地回答，并对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看，我们都没有受伤，就是衣服沾到一些灰罢了。 ”

　　“景璃姑娘，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清苏不慌不忙地接着说，很有默契地将事情全部压下，他弯了弯嘴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尽管东西不见让自己情绪有些低落，但自己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很快地平复心情，回到凌剑门时，已经和一开始时毫无异样。

　　“那就好。 ”景璃小心翼翼地对上清苏的眼睛，端详好一会，才悄悄挪开视线，点了点头，不在继续追问：”你们这一身衣服也该换了，换完好吃饭。 ”

　　“好的姊姊，那我们就先去洗漱了。 ”景轩快速地接下话，拉着清苏就往家里里头走。

　　景璃看着他们急急忙忙的身影，失笑着摇头。

　　没想到一转身，就看见景沐辰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像是观看许久。

　　“父亲。 ”景璃恭敬的朝人行了一里，礼貌的叫了声。

　　“嗯。轩儿刚回来了？ ”景沐辰简单的应了声，也将目光移向已经空荡荡的回廊，有些自问自答的说：”清苏少侠也一同去了？ ”

　　景璃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是的，他们刚回来，我看他们有些狼狈，就让他们先行洗漱去。 ”

　　景沐辰没在回话，只是仔细端详着他的长女一会，在淡淡开口：”你看清苏怎么样？ ”

　　“清苏少侠，为人正气，风度翩翩，是为一表人才...... ”景璃思索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一些较为客套的评价，循规蹈矩，挑不出丝毫错误。

　　“这种表面的不用说了，我想听你自己的想法。 ”景沐辰打断她的话语，目光犀利的盯着她。

　　“就...... 挺好的。 ”景璃低下头，小小声地说，脸上带了点红晕。

　　“嗯。 ”景沐辰听到以后也就淡淡的应了声，语气带着一点意味不明，便像是得到答复一样，准备转身走人。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像正常父女的日常，生疏的像陌生人似的，彬彬有礼，景璃还带着一点退缩。

　　“父亲？ ”景璃见景沐辰打算离去，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唤住人，语气带点困惑，摸不清楚着前后头绪。

　　“问问而已，不必多虑，等清苏回来，你让他来见我。 ”景沐辰背对着人，微微侧过半身，回过头，脸上没有什么大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许的命令：”接下来不论听到什么，你都不必理会，也不必辩解，你只需要和从前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

　　景璃垂下眼眸，低头应下。

　　她早已对这样的结果习以为常，她不敢反抗，也没有勇气去反抗，只能一如既往地选择服从，因为她知道反抗的下场是多么的惨烈，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目睹。

　　景沐辰没有再将注意力过多放在他的长女身上，交代完所有该事情以后，便径自走回他的书房，在经过他书房的时候，恰巧看见在隔壁条的廊道，他儿子缠着清苏的场景，嘻嘻闹闹的场景，看来和之前好像有所不同，他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却不见任何笑意。

　　他将书房的门打开，里头早已有人在等待，在他开门的那刻，里头气流变了变，一男一女瞬间转过身，朝他行了一礼，动作利落干净：”主人。 ”

　　“交代你们的事情，办妥了？ ”景沐辰越过他们，也没做什么回礼，独自坐在椅子上，双手交迭于膝盖上，慢条斯理地询问，虽说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他不容许他的计划有任何错误，即使是他的属下也是一样的。

　　“是的，如您所预期的一样，我已将您先前所准备的千机都散落着各个地方，也让人人手一块，待您一声下令，随时都可以开始。 ”少女穿著一身黑衣，抢先一步开口，大半的脸还用着黑布蒙起，语气冷冽，公事公办的说着。

　　“我们这边也是十分顺利的进行，只不过途中遇着了景轩公子，为了不让他起疑，便先启动了一部分的千机。 ”

　　像是不愿屈居下风，旁边的青年也跟着接下话，他衣着看来凌乱些，彷佛刚从外头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他身影单薄，看来一吹击倒，面容精致，嘴边挂着些许笑意。

　　“只是属下没想到景轩公子行动力高得惊人，在城外让他看见我和祁渊了，不过并未听到任何不该听到的事情，还请主人放心。 ”

　　“你们办事，我素来放心，不必理会轩儿，他迟早会知道的。 ”景沐辰听着这两人轮番报告，眼皮都没抬起几分，淡然的说着：”还有其他事吗？ ”

　　“还有一件小事，关于清苏。 ”祁枭顿了下，最后还是想尽快将这件事明说，他从衣袖口拿出一个被丝绸仔细包裹着的玉饰，将丝绸抽起，双手奉上递给景沐辰：”这是方才与我们交手后所遗漏的东西，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十五年前的事情？ ”

　　听到清苏这两字，一旁的少女皱了眉，不动声色地将眼神移到他手上的玉饰。

　　“嗯？是他？ ”景沐辰好像了然似的，玩味地将祁枭手上的玉饰拿起来打量几眼：”那当年出手的果然是曦末君，我猜得没错。 ”

　　“清苏是何人并不重要，十五年前一个小孩子什么也记不清，曦末君早已闭关不管事了，不足为惧，切勿因此事，转移注意力。 ”景沐辰嘴上说着轻巧，面色也是一片淡然，就像是得到一个答案，让之前的问题有了解释而已，也不会改变什么，但他微微握紧的拳头，仍旧暴露了什么，只是隐藏于衣袖之下，无人瞧见。

　　“主人可有招揽之意？ ”少女抬头询问，像是随口问句，又带点公事公办。

　　“有这打算，所以你们日后若是遇见了，别再起冲突。 ”景沐辰摸了摸下巴，随后他将玉饰平放在桌上与琉璃珠其放在一块摆着，仔细端详好一会泰然自若的喃喃自语：”璃儿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给她找一门亲事了。 ”

　　“您是想...... ？ ”祁枭眼睛微微睁大，脸色变了变，他脑筋转得向来比他人快上几分，所以很快领会到景沐辰的言下之意和桌上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但依旧不确定的提出询问。

　　“假戏可以真做，当一个谣言被传上千百遍时，我很好奇是否会成真。 ”景沐辰漫不经心地说，他背过身子，没人能看见他脸上的神情：”过程永远没有结果重要，不是吗？ ”

　　语气充满着嘲讽，又带了点怀念意味，像是联想起什么过往，原本还算温柔的语气，到最后变得半点温度也不剩。

　　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望着窗外，彷佛透过外头的风景，就能有一丝联系。

　　“清苏与各大家主交好，尤其是他背后的千机阁，身为曦末君的徒弟，他一定知晓什么重要情报，就算没有，宁可错杀也可放过。当一个人百口莫辩的时候，也只能默认了。 ”景沐辰难得比往常多上不少话，他语气万分笃定，犹如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他转过身，回头望着仍站着的两人，温言温语的说道：”我这样说，你们两人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

　　“属下明白。 ”两人没有半分迟疑的一口应下，便收到景沐辰示意退下的手势，这才转身告退。

　　“躲过一次，上天未必还会在救你第二次，尤其在你自投罗网的时候，你也怨不得别人，就当是那些人欠的债都由你来还。 ”待书房再度只剩他一人时，他看着静静摆在桌上的青色流苏玉饰时，轻
　　轻地笑了声：”苏小公子，别来无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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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忘记吃饭。 ”洛绎皱着眉头，伸手将洛淮瑾手中的竹简抽开，随意的扔到一旁，再把手中的推盘放置他面前，用着不可质疑的语气，硬生说道：”吃。 ”

　　洛淮瑾一声不吭的连抬头也没抬头，一手再度将竹简抢回来，另一手拿着汤匙，有一口没一口囫囵吞枣的吃着，一秒也不愿浪费。

　　洛绎抽了抽嘴角，努力将他的不良习惯忽略，绕到他后面，打算看一下他究竟在看什么，嘴上问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手不释卷了？ ”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让人有些眼花撩乱，密密麻麻的字全部都塞在这一卷的竹简里头，细看更是艰涩难懂。

　　“有些事情想不透，想找答案罢了。 ”兴许是吃饱了，洛淮瑾将汤匙放回碗里，淡淡的回答，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再度抬起头叫着正准备离去的洛绎：”今日时谷主会登门拜访，你待会去门口等着，将他带来，顺便把这些拿走。 ”

　　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人别再打扰。

　　洛绎没有纠结洛淮瑾的语气问题，反而习以为常的将托盘拿走，和他应声后便转身离去，并顺便将门稍上。

　　洛淮瑾并没有等待太久，时岁向来是准时之人，午时刚过便如约前来，当他听见敲门声时，便起身走向前亲自给人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色有些苍白的陌生脸庞，而洛绎将人带到以后便主动退下。

　　“初次见面，时岁谷主，舟车劳顿辛苦了。 ”洛淮瑾为了避免尴尬，抢先一步开口致谢。

　　“就算你不请，我也会过来一趟，前教主的情况我也得再度确认一遍。 ”时岁到也没和他客气什么的，神情但没的说，目光移向洛淮瑾身上，仔细打量一会，打算好好看一看这个成天被清苏挂在嘴边的宝贝师弟。

　　乍一眼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充其量就是皮囊好看一些，但身体底子却不是那么好，时岁看向他的脸，做出了结论。

　　而洛淮瑾也不动声色地打量回去，这常出现在清苏口中的神医，年纪看来也十分的年轻，只比他们年长几岁，总带着一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场，身上还有入骨的药香味。

　　“特地又修书一封，是有何要紧之事？ ”药王谷向来是不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用提一谷之主的时岁，因此他说话向来的直来直往，不愿浪飞时间，也不愿浪费多余力气再不重要的事上。

　　“之前听闻师兄提起前听风楼楼主因病去世之因，是因毒蛊入体，才不治身亡，但陆庄主却得了又不治而愈，反复无常，难以捉摸，近日更是发现大量不明虫蛊，恰巧获得一个样本，不知是否都为同件事，想说时谷主之前曾给枫老楼主医治过，想来应该也有点印象容易辨认些。 ”洛淮瑾将放在柜中的木盒拿出，放置桌上并将它打开，也没等人答应，便默认对方已然同意。

　　裂成两半的千机玉牌，静静躺在丝绸之上。缝中布满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孔，看来怵目惊心。

　　“不只上述这些人，令尊昏迷不醒的原因，与这虫蛊也脱不了关系，之前我有让清苏去找寻这样本，他还没找着，你到先来问了。 ”时岁瞧了一眼便明了，他对这个早已做了一切他能做的功课，即使许多古籍都不曾记载，他仍能从其中的蛛丝马迹，推敲出这份毒蛊的大部分信息。

　　“前教主？ ”洛淮瑾将重点放在另一处，他再度重复一遍，眉头深锁，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迅速串了出来。

　　“我以为你知晓，这个毒原为药王谷的一种虎狼之药，用于治疗重症病患，不过因为主要药草早已消失已久，而那份药方也在十多年前遭到窃取，从此下落不明。 ”时岁从怀中掏出一块棉布，伸手将盒中之玉拾起，仔细的观察，做再次确认，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认识制作毒蛊的人？ ”

　　“不。 ”洛淮瑾下意识地否决，接着又有些懊恼的低头思考，最后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补了几句解释：”我有怀疑人选，但没有全然的把握，目前线索仍不够充裕。 ”

　　他想起那日，他与洛玥的对话。

　　僵持与争吵之下，依旧没有结果，而她又消失得不见踪影。

　　其实就常理来说，他觉得可疑之人，其实就该将人关押起来好好审问，但不知道为何，他又从洛玥的神情看出了几分无可奈何，也不是说心软，只是让自己的怀疑又多了几分动摇。

　　“也不差于这一时，不过若你日后找到当初失窃的典籍，劳烦带回给药王谷，在下先行谢过。 ”时岁也没真关心凶手是谁，他只负责治病，他对这件事情稍微关心的原因，也只是想找回当初的失窃之物罢了，便顺□□代几句。

　　“我会多注意的。 ”洛淮瑾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句，然后陷入了一阵短暂而尴尬的沉默。

　　他在除清苏以外的人都是寡言少语的，更不用提像时岁这种不太熟的人，但他又不想去和人聊天，他不想和任何人去讨论有关清苏的所有事情，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时岁虽然长年幽居于山谷之中，但眼力还是有的，便起身同人告离。

　　“你看起来很不好。 ”时岁在准备离去前，还是秉持着医者的素养，想想决定出言提醒：”心中有虑，必酿大祸。我会给你留几包药草，但终究治标不治本，你只能靠自己”

　　“还请不要和他人提起。 ”洛淮瑾迟疑了一会，将积压已久，却不得诉说的烦恼脱口而出，反正这问得没头没脑，时岁也不会知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只不过是找个地方稍微宣泄一下：”想要却可能得不到的东西，该怎么办？ ”

　　时岁莫名其妙地看了洛淮瑾一眼，像是对这种问题有些难以置信：”想要就去得到，这，还需要问吗？ ”

　　说完便不在停留，走去他这次该来的真正目的地，也不再理会洛淮瑾的纠结。

　　“想要就去得到，不计一切代价...... 吗？ ”

　　洛淮瑾的思绪慢了几分，没有注意到时岁的离开，思考着他所留下的话，反复的念了几遍，最后得出了结论，像是认同般的，轻声念出。

　　"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