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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可以吻你吗? ...

  •   路易斯庄园是整个马第尔达历史第二悠久的庄园,排名第一的是在最外围的那座,名为格森庄园,据说最初是座教堂,专门救助在战火中失去亲人的孤儿。不过传闻嘛,一般都是或真或假、真假难辨的,听一听也就过去了。除了皇室,弗雷德卡的人民全部住在地下,这还是安塞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庄园。不过由于他是极少数住在地面上的那一类弗雷德卡人民,所有对于在地面上的建筑他并没有感到多么新奇。

      马车在路易斯庄园的大门前缓缓停下,奥登先跳下马车,然后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扶着安塞。其实在弗雷德卡只有女性才会被男士像这样扶下来,不过······也许马第尔达比较习惯对所有人这样呢?奥登牵着安塞的手走进庄园,管家早就在门口等着两人了,这是个挺拔的中年男人,年龄大致在四十到四十五岁之间。他身穿一套黑色的燕尾服,领结打在脖子的正中间,一条银链子从胸前的口袋中垂落。他留着一头褐色的短发,用发蜡疏得整整齐齐,额头饱满,保养的不错。总而言之,这是个各方面都很符合管家这一角色的男人,像这样的人在弗雷德卡一抓一大把,没想到在马第尔达也能遇上。

      “大王子殿下,王妃殿下。”他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行礼,“老爷前天就收到了您的信,命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今天早上突然接到消息,说大小姐在赖昂内尔郡与别人起了争执,把对方打伤了,当即就慌慌张张地赶去赖昂内尔郡。临走之前,他托我向您道一声抱歉,因为他可能无法亲自接待您。”

      奥登笑了一声,评价道:“倒是露茜会干出来的事。”

      他牵着安塞大摇大摆地走进门——这座庄园从外面看朴素极了,墙壁灰扑扑的挂满爬山虎,玻璃也并不算透亮,如果在某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偶然路过,只会觉得这是座鬼屋。没想到屋里装修的极其豪华,豪华到客人一眼就能看出主人对房子的装修并不太上心,只会把所有最贵的东西堆叠在一起,却完全不在乎放在一起的结果。

      好在二楼稍微正常了一些,至少没有客厅里那种金碧辉煌的壁纸了。安塞受够了被墙壁反射出的金光刺中眼球的痛苦,只想待在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欣赏画作。

      当他仔仔细细地把那幅描写葡萄和桃子的写生画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十几遍的时候,奥登就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好像也在一同欣赏画作。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把自己头上的某缕不太听话的头发吹得慢慢飘起来,然后落下;再飘起来,再落下······

      这让安塞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太近了,不论是距离还是其他。明明初见的那天晚上这人还能够遵守社交距离,怎么结了婚反倒把一切都忘了?

      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一种夹杂着不耐烦和恼火的表情,然后猛地转过身,试图凭借王子的气势说服这位毫无社交礼仪意识的男士,但一看到那双温柔、多情的蓝眼睛,安斯艾尔王子就会忘记一切。什么皇室,什么规矩,全被他抛之脑后了,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的新婚丈夫,英俊的奥德里奇王子殿下,正垂着头专注地凝视着他。他的身后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外倾泻而至,落在他的身上,映得那头金发更耀眼,像鱼鳞、像黄金、像书上画出来的成熟的稻田。他逆着光,安塞只能模糊地瞧见那缕垂落在他额间的微微卷曲的发,以及一双即使泯于黑暗却依然闪着点点星光的灿烂眼眸。

      ——阳光、庄园、天使,这都是弗雷德卡所缺乏的东西。长居黑暗冰雪之地,虽觊觎光明,却恐惧光明,不得便无失。

      只是那种溺水的感觉······又是那种溺水的感觉。但这和中午在练武场感觉到的却不一样。现在他可以呼吸,并且非常顺利,只是心跳得飞快,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好似云朵舒卷,好似春草生根,光洋洋洒洒如碎珠滚落一地,每一颗都是甜的。他背靠一桌子乱七八糟的平面葡萄和桃子,只觉下一秒就要被吸入画中,站在摆放水果的桌边,不顾凌乱的光线、不管扭曲的桌腿,只想伸手摸一摸桌边的那副绘着金发男人的画布。

      那个人说:“我可以吻你吗?”

      声音模糊得像是在两人之间隔了一整条卡瑞达湖——这是弗雷德卡最深的湖,弗雷德卡的三王子大概就长眠于此,他对这场意外感到悲痛极了,虽然他并没有见过这位三哥。

      现在他又风风火火地找回他的礼仪了。

      安塞没有回答,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王子的自己如果没有拒绝,那就相当于是默认了。但奥登,这个不解风情的蠢蛋,弯着腰,把脸凑近安塞,非要让两人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才肯罢休。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这个问题,态度认真地就像在做一个学术研究。

      于是安塞说:“请容我······拒绝。”

      “这样啊。”奥登说道,他表现出极度失望的样子,那垂头丧气的沮丧模样让安塞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临时篡改答案的可能性,这使得他纠结极了,所以他没有注意到那个原本可怜兮兮的倒霉蛋突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对方突然拉着他就跑,跑过走廊,跑下楼梯,经过刺眼的客厅,穿过高高的围栏。

      奥德里奇王子从小习武,总爱到处探险,五岁就能扛着刀上场比武,七岁就能御马射中一只小鹿,因此他拥有一双灵活的长腿和一身强健的肌肉。但他的丈夫,安斯艾尔王子却完全不同,就像所有的弗洛雷卡人那样,他身材单薄,擅用魔法,只喜欢安安静静地看书,并且对野蛮的冷兵器嗤之以鼻,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弗洛雷卡的士兵每每遇上马第尔达或是格罗瑞娅都会损失惨重。

      于是当奥登自以为这只是点小小的运动量的时候,被他拽着跑的安塞已经快昏迷了。他踉踉跄跄地跟在奥登后面,呼吸间喉头漫上一股淡淡的腥甜。

      “再这样下去,我的肺准会爆炸。”他迷迷糊糊地想道,“不行,我必须停下来了,这会把我害死。”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挣不开奥登的手,那只修长宽大的手把他的手紧紧地包裹在内,令他想起包裹珍珠的蚌肉。

      哦,珍珠!哦,蚌肉!这个莫名其妙地比喻让他有点想笑,但只要一张嘴就有无数的冷空气灌进他的嘴里,也许还会顺着食道进到胃,如果是这样,那后果就不是昏迷这么简单的了。

      我也许会死······我也许会死······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像一粒种子在春天,发芽,一个小小的绿色的脑袋拱破泥土层,看到头顶上那片昏黄的、冰冷的天空。

      然而没等他继续往下想,奥登却渐渐地停下了脚步。他依然没有松手,那只手比冬日晚上用来泡澡的水还要暖和,一点一点浸润冰冷的肢体。他靠在奥登身上默默地看着前方,那是一整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奥登兴奋地指着树林介绍道:“这是柚子树,冬天才结果。不过好多人嫌它又酸又苦,不愿意吃,所以才种了这么几棵,而且要穿过桃子林和苹果林还有草莓田才能见到它。”

      安塞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在听。奥登拉着他往树林里走去,他的脚步还是有些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正因如此,我才能在这里——”奥登停了下来,“建了这座小屋。”

      在他身后,是一座漂亮精巧的小房子。不同于庄园里其他普通建筑,这房子是悬空的,被巧妙地挂在一棵强壮的老榕树的枝头,底下正好有三根结实的树枝充当台阶。奥登三步跃作两步,灵活的爬到树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抬腿迈入房中。

      没过多久,房子里传出他快乐的声音:“哇,没想到小珍妮还在,还有罗伯特船长。这不是我亲手做得小凳子吗?啊哈,坐起来真是舒服极了,就是有点小,亲爱的?”

      “安塞?你不想上来看看吗?”小房子的窗口探出一颗金光灿灿的脑袋。

      “不了,谢谢。”安斯艾尔王子矜持地拒绝了这个邀请。

      金色的大脑袋从窗子里缩了回去,没过多久,小房子的门被打开了,奥登几下就从树上落回地面,动作既快速又凌厉。他站在安塞旁边,上身略微前倾,右脚在地上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伸到安塞面前,礼貌地邀请道:“那么安斯艾尔殿下,不知这座林中小屋的主人,您忠实的丈夫奥德里奇,能否有幸请到您,来我的小屋里坐一会儿呢?”

      安塞偷偷看了几眼间距极宽、看起来十分脆弱的树枝,心里依然有些害怕,但他实在无法拒绝这样一张迷人的脸蛋,只好委屈地把手放在奥登的掌心,并在心里做好从缝隙处摔下去的准备。

      ——大不了在床上躺几天,反正我有的是办法叫自己快速痊愈。

      他是这样想的。

      谁知,下一秒他的双脚突然悬空,奥登轻松地把他抱起来,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那几秒,瞬间就带着他进了树屋。

      太过分了!就算是土拨鼠也不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回家!穿山甲也不会!这天底下就没有那种动物能干出这种事!愚蠢!粗鲁!乱七八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我可以吻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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