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夜有霜》雲子云

11、【十一】人间乐事

　　我把你画成花
　　未开的一朵花
　　再把思念一点一滴
　　画成雨落下
　　每当我不在
　　请记得我的爱
　　就在同一天空之下
　　遥远地灌溉
　　--------------锦觅一直是个耐不住闷得性子，想来是近年在天界潇洒惯了，现在才被关在水境半个月便已受不了了，除了偶尔晚上宁笙挥出唤龙咒的时候可以见到凭空出现的小鱼仙倌，但无论她怎么求，小鱼仙倌都不肯带她们出去了。无奈之下，她唯有用她一直耍得很溜的召唤术唤出了蛇仙彦佑。

　　“哎哟，我就快赢了，锦觅小美人，今天怎么想起来找相公我呀”彦佑与她们好友多年，除了每百年锦觅还灵力与他，便会不时出现在花界陪她们聊天打岔，说说人间的话本子。这次召唤他的时候正碰上他在市集与好友聚赌，便恍恍惚惚的被召唤过来了。
　　“少贫，我和宁笙被关在水境都快半个月了，我无聊的都快变成葡萄干儿了”
　　“那不如，我带你们去人间走走？”“好呀好呀！”锦觅拍手叫好，宁笙只觉一阵头疼。
　　草草留下书信后，便随着锦觅和彦佑去了人间。人间此时正是元宵时节，街头巷尾，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纸糊灯笼。

　　“宁笙，你看！那个灯笼像不像一只凤凰！”
　　她顺着锦觅的手势看去，只看见一只雉鸡形状的灯笼，满体通红。“那是凤凰的亲戚，雉鸡”，“雉鸡是个什么东西？”“不是个东西……不对，也不能这样说”她想起那雉鸡也是穗禾的表亲，说人家不是东西好像有在骂人的嫌疑。

　　“好啦好啦，你们姐妹俩就别理那雉鸡不雉鸡的了，来到人间，当然是要把那人间乐事都体验一遍呀”看彦佑一脸神秘，锦觅不禁追问到“什么是人间乐事？”“那自然是吃喝玩乐啦，诶呀，走走走，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被发现？
　　她抬头看看高挂的星空，莫名联想到某个正在当值的司夜星官。

　　“此间的灯笼煞是好看，我就不陪你们去吃喝玩乐了，锦觅你要万事小心，赏完灯我自去寻你“

　　锦觅不懂这些影影错错的灯火有啥好看的，但是想到有好吃的便点点头兴奋的跟着彦佑去了。宁笙从河东走到河西，眼中倒影着这暖黄色的光芒。

　　“姑娘买盏灯吧，本店的元宵灯灵通得很，说不定今晚就能遇上你的良缘呢”身侧的小贩把一盏鲤鱼灯递了上前，却见那位姑娘下意识的红了红脸，道“那人间的诗人所言不假，鱼龙舞动之间，可真似有仙气渺渺”

　　“不知宁儿要去和何人共舞邂逅，小仙才没来一天便要另寻良缘了？”身后响起熟悉而温润的嗓音。
　　刚刚买灯的那位姑娘一身青衣，握着一盏乳白色的鲤鱼灯，怔怔的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那位公子出神。那位俊逸的公子，穿一身水蓝色的袍子，头上却只别着一条蓝色的绢布，看那锦缎的质料，一看就不是凡品。

　　小贩看着两人愣了愣神，却不知那两人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看来他这灯还真如自己所说的有“灵通”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看着走在身侧的某位这个时候本该在星辰轮盘司夜布星的仙官，莫名想起了辛弃疾的这首词。凡人所造的鱼龙纵然辉煌华丽，却不及某人真身的万分之一啊。

　　“小鱼仙倌今夜怎么会来”那人自从看到她手中的鲤鱼灯就笑意莹莹的，莫不是在哪里喝醉了过来找她发酒疯？
　　“宁儿可是忘了，润玉的龙鳞在你身上，你今夜心念我迫切，却又迟迟不见你用唤龙咒唤我，便亲自来圆一圆宁儿的念想吧”
　　“我才没有呢……”他的逆鳞被自己藏在了内丹深处，担忧他值夜辛苦，平时也不怎么会拿出来召唤他，可是每次自己一想到他，他很快就会出现了，莫不是这龙鳞上附加了什么感应心灵的法术？“怎么跑来人间了，可是在水境闷得慌？长芳主知道吗”

　　“是锦觅闷得慌，前几日你送来的若水经我还没看完呢。长芳主此刻估计已经是知道了，我留了书信的。”
　　“那为何宁儿独身一人穿梭于这元宵灯会，锦觅仙子呢？”
　　“她跟扑哧君去找人间乐事了”
　　“人间乐事？”
　　“吃喝玩乐啊，瞧着好像是往南风院那边去了”
　　“南风院？”没等润玉说完，旁边树后的一个火红色的影子便往南风院奔去。

　　南风院是京城最大的以男子为妓的酒楼，与那烟街柳巷的怡红院是类似的。当朝天子好男色，故而在都城也明晃晃的出现不少以男子为侍的窑子酒家。

　　锦觅随着彦佑入座，没多久南风院的头牌蓝湘子便迎上前来，“这位爷，看着好生面生，是第一次来南风院玩的吧”，蓝湘子把手搭在女扮男装的锦觅肩上，锦觅只觉得一阵膈应，忙说道“第一次来第一次来”
　　“那~就由湘子好好服侍爷吧……”
　　“锦觅！”一个穿着火红袄服的公子凭空出现在她左侧，不用猜也知道是凤凰。“凤凰~凤凰~你也来南风院玩吗？”锦觅兴奋的站起来拽住旭凤的袖子，那人却用他好看的丹凤眼撇了她一眼，并不作答，反而冲着彦佑怒气冲冲的说道“蛇君彦佑可知道锦觅是何身份，竟把她带来这种地方？”
　　“不是啊，凤凰，是我求扑哧君带我来的”
　　“你……你闭嘴”他伸手一探锦觅的灵台，好在还是一片清明，不自觉缓了一口气。“你身为锦觅的好友，不尽劝诫之责就算了，还带她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有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还有你，锦觅，你为何不和你姐姐宁笙一起去看花灯呢，来什么南风馆……”
　　彦佑一时百口莫辩，“二殿下，这也是小仙……小仙听说这边的肉烧包子特别好吃，一时念挂在水境中清汤寡水的小锦觅才带她来的”
　　“包子包子~这里有好吃的包子嘛？”
　　“我看你快被当成个包子给吃了”旭凤没好气道。

　　从刚刚那身穿火红袄的绝色男子突然出现后，他就被晾在一边了，蓝湘子倍感不甘，从来只有他把恩客晾在一边的，今天自己却莫名坐了冷板凳，这算什么事嘛，便出言道“我们南风院啊，最好吃的已经在你们面前了，这位爷，你就忍心把人家晾在一边嘛……”

　　听着他喋喋的嗓音，旭凤只觉得一阵恶心，便拉过锦觅幻影移行到郊外去了。锦觅见他一直绷着脸，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真是只脾气古怪的鸟儿。“凤凰，你可是生气啦？”，旭凤的衣角被她抓住，他想把那衣角换成自己的手，却又想起长芳主所言的“兄妹论”，心生悲凉。

　　“我没有生气。”，他背过脸去，不忍看她。“你这鸟儿真是奇怪，明明嘴嘟得都可以挂水壶了，还非说没生气，我们做果子的，自然不懂你们鸟儿的想法……”锦觅如此说道，又想起刚刚他出现的时候就看着旁边那桌嘴贴着嘴的人，怔怔发愣，心想他可能也想要如此吧。没想到凤凰这么口味独特，竟喜欢男子？她现在女扮男装的样子应该可以充半个男子，不然……

　　旭凤晃神之际，感觉唇上一温，黑影掠过他的面门便退后了定定的看着他。
　　她竟……亲了他吗？是真的吗？还是他在做梦？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嗯？逗你开心啊，我看你刚刚在南风院很是眼热旁边那桌嘴贴嘴的……虽然我不是男子，但现在男装看着应该也有几分相像的，你就将就将就开心点？”锦觅侧着头看他，一脸懵懂。
　　她是对他有情的对吧，不然她怎么会亲他？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和他……

　　“我自是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我对你何尝不是一样。有些事情我需要查明才……才能和你在一起，你且等着我好吗？”
　　旭凤抓着她的肩膀认真的一字一顿说道。奈何锦觅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见他一脸悲怆，便也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会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