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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芙蓉帐暖 ...

  •   萧霈云低头一看,脚边正是先前打翻的花瓶碎骸,欧伯卿将她抱至床上,这才转身去关了窗。

      萧霈云心中又甜又暖,他们成婚的前两年,欧伯卿都以她年幼为由,分床而眠,直到她十八岁生辰后,两人才正式行过周公之礼,萧霈云食髓知味,总想缠着他,但欧伯卿身体羸弱,顾及至此,她也不敢太过造次。

      这次进宫又被皇后训诫,大意是要她早点要个孩子,成婚这么久还没动静,会被人笑话。随后又埋怨她非要挑个药罐子做驸马,萧霈云气恼,嘴硬说自己还小不着急要孩子,又打了几个马虎眼儿才糊弄过去。

      此刻她看着自己的夫婿,觉得母后说的不对,他才不是药罐子,哪有这么好看的药罐子,不过就是身子骨弱些,面色苍白些,这面容身形,就算潘安在世,宋玉重生,也不见得逊色半分,何况他如此珍爱她,怜惜她,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即便没有孩子又如何,她只愿与他平安顺遂,相伴到老。

      欧伯卿关好窗,唤了婢女进来,将地上的碎瓷片一并收拾了出去。萧霈云坐在床上巴巴地看着他,谁知欧伯卿脱去外衣,靠坐在外侧,只捏了捏她的脸,便拿起书继续看。

      萧霈云倚在欧伯卿怀中甚是无聊,兵书她是看不懂,闲书又被没收了,想着过段时间得让溶月再买些进来,下次可不能再着他的道了。她满心以为能借机同他交流一下“经验”,好增进一下“感情”,激动得又撞桌子又砸花瓶,谁知人家看的是正儿八经的医书,这要传出去,她脸往哪搁啊。

      萧霈云顿觉脸上火辣辣的,不过说到花瓶,倒是想起今日宫中太子妃与赵良娣那场闹剧,些心不在焉。

      她捉住欧伯卿空闲的左手,细细把玩,他的手极好看,指节修长,白皙清透,掌心有薄茧,萧霈云用食指一一摩挲过去,粗砺磨人,再轻轻戳一戳,颇觉好玩,掌心微痒让伯卿无法专心看书,他抽出手掌,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胡闹。”

      萧霈云坐起身,问道:“伯卿,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你可想过纳妾?”

      欧伯卿放下书看她,道:“为何这么问?”

      “今日太子妃和赵良娣在宫里动手了,太子妃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赵良娣刚入东宫一年就有了寄儿,母凭子贵,皇兄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这原本也没什么,可这赵良娣也确实目中无人了些。”

      “怎么了?”

      萧霈云顿了顿,又道:“今日午后这赵氏差人传话给太子妃,说有西域新贡的茶,邀太子妃同饮,彼时我也在东宫,便一道去了。在宫女奉茶的时候,太子妃没拿稳,摔了她一个玉杯。”

      欧伯卿道:“不过一个玉杯,何至于动手。”

      萧霈云继续说道:“的确不至于,只是这套茗器是北境进贡来的贡品。”

      “据说几百年前,在极北之地的雪山之巅,有一座神女雕像,那雕像不知何故终日泣泪,结成一块宝玉,后来被北境国君所得,寻了最好的工匠,才打造出这稀罕物,百年以来,唯此一件。”

      “后来父皇赏给皇兄,太子妃求了很久皇兄也没舍得给,没想到赵良娣生产后,皇兄送了给她。”

      “赵氏恃宠而骄,平日里横惯了,便又想给太子妃个下马威,所以她趁机发难,要打死那宫女,说她们黑心肠,整日肖想不该肖想的人,看不惯她得宠就拿杯子撒气。她耍这等把戏,当真庸俗的很。”

      萧霈云把玩着胸前的头发,饶有兴致地说道:“你猜后来如何?”

      欧伯卿笑道:“太子妃出身名门,又是武将之后,应当不会吃亏。”

      “那太子妃人精一般,哪里不晓得她言外之意,自然跟她起了争执。赵氏不依不饶,硬说太子妃小人之心,才觉得她是指桑骂槐,说到后来更不成样子,居然讽刺太子妃没有子嗣。”

      “她平日最恨拿这档子说事,自然也不能忍让赵氏,她端起剩下的,噼里啪啦全摔了,赵氏傻了眼,不过这事还不算完,太子妃平日受了她不少气,兴许还觉得不解气,一个嘴巴子就抽那赵氏脸上,那赵氏也只能生受着,赶巧我皇兄回来了,赵氏就折了帕子抹眼泪,太子妃也不干了,也学着她的模样哭,真是一出好戏。”

      “不过可惜后来皇兄一回来,就把我赶出来了,也不知道谁哭赢谁了。”语气中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说到这里,萧霈云幽幽叹口气:“自古男人多薄幸,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那皇兄多半也是。其实宫里的珍宝何止千万,这茗器的传说虽动人,到底不过是件玩物罢了。那赵氏如此嚣张,也不过是仗着此时正得宠,依我那皇兄的性子,多半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以后有他苦头吃的。”

      欧伯卿闻言,笑道:“哪有这样编排自家兄长的不是的。”

      “若不是他太过宠爱赵氏,哪里生的出这么多事。”

      她话风一转,颇有些语重心长,说道:“你看太子家尚且天天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得家宅不宁,可见纳妾绝不是一件好事。纵然男人三妻四妾皆是寻常,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驸马不能纳妾,但你也不能有什么想法,你若有此念头,千万打消,否则我们便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欧伯卿朗声笑道:“那我还要多谢公主殿下,我本以为,我若有此念,你当将我千刀万剐呢。”

      萧霈云嗔怒,握拳在他胸口锤了两下,骂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杀你,我休了你另寻驸马,我还要日日携他过你家门前,天天招你出来对我们三拜九叩。”

      欧伯卿被她锤得连连咳嗽,萧霈云见他咳得脸都红了,慌了神,才生出的气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忙抚摸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欧伯卿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捉住她的手,轻笑道:“这就生气啦?我与太子自是无法相比,我这一身是病,不知还能苟活几日……”

      萧霈云鼻尖一酸,忙去捂他的嘴,自个儿嘴巴却凶的厉害:“不许你乱说,你要活不到九十九,我……我就……”

      她也没想好就怎样,一时竟接不上话,脸都急红了,又道:“总之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一句我爱听的。”

      欧伯卿取下她覆在唇上的手,正色道:“我这辈子都不愿与你一拍两散,更别说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扶正她的小脸,朝她樱红的唇瓣吻过去,萧霈云心中欢喜,极为受用,细细回应他,小手偷偷摸进他的衣襟,刚想行不轨之举,外面传来溶月的声音:“公主驸马,用膳了。”

      萧霈云此刻活在云端,只觉世间之美好尽归自己,哪还有心思吃饭,嘟嘟囔囔喊道:“不吃了。”

      帐内一片春光旖旎……

      夤夜时分,雨势渐大,公主府越往西处,有一方池塘,已被瓢泼大雨打的支离破碎,拼不出一处完好,四周只有房屋二三,寥若晨星,绕过方塘,是一片竹林,此时虽被狂风暴雨打弯了腰,却无一折断,争如谦谦君子,傲然而立。

      竹林深处,有一间竹屋,在这苍茫的雨夜里,飘渺若仙,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竹屋内未点烛火,漆黑一片,一年轻男子斜倚在竹椅上,他似在看屋外雨打竹林,神思却已不知道飘到哪里。黑夜中闪电划过,照亮他英俊秀挺的面庞,只见面前的竹案上放了一个信封,火漆密封,却未曾打开。

      “主上,大兴和东岐边境已经形同水火,真是老天助我,此刻动手,乃是绝佳。“

      阴影中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此人隐在暗处,呼吸细密绵长,身形魁梧高大,一身黑袍,腰悬宝剑,面若圆盘,目露精光,一看就是常年习武的练家子。

      竹椅上的男子回神,道:“嗯,就按计划行事,京城这边我自有主张。”

      魁梧男子颔首抱拳,开门离去,几个起落消失在大雨中……竹椅上的男子拿起那封密信,用火折子点燃,火光映照他俊美的下颌,煞是好看,只是他目光冷冽,与这浓浓夜色融为一体,如透骨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萧霈云半夜是被饿醒的,外面闷雷阵阵,雨还没停。伸手一摸外侧的床榻,清清凉凉,空无一人。

      欧伯卿性喜读书,平日内手不释卷,看到兴处废寝忘食也是常有的事,又怕挑灯伏案影响萧霈云歇息,便在西面清净处另辟书房,想来又是读书去了。此刻她饥肠辘辘,辗转难寐,唤了溶月两声,亦无人回应,只得亲自起身。

      刚开门,一阵风雨迎面打来,逼着她连退几步,只见外面狂风怒号,大雨如注,不似寻常,她才晓得“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竟非夸张。好在连日下雨,房中备有雨伞,萧霈云穿好外衣,摸了把伞,提了灯笼就往雨里去。她心道这大雨倾盆,伯卿若是被困书房,免不了又要在竹桌竹椅上将就一夜,他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这一路若能遇到个把人,弄点热汤热菜,更是再好不过。

      不过刚走几步,她就后悔了,狂风卷着暴雨,像鞭子一样往她身上打,半边的身子全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十分难受,手里提的灯笼也不知是被风吹灭的还是被雨浇灭的,看不清路面,一脚就踩进泥坑里,精巧的绣鞋全进了水,她站在雨中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咬咬牙,握紧伞柄,继续往前走。

      刚出了内院,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大半个公主府,这府内原就佳木葱茏,奇花众多,在这狂风暴雨的摧残下,已经歪歪扭扭,不忍多看。紧接着头顶一阵惊雷滚过,萧霈云打了个激灵,不过借着老天的光,她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只见此人在花木中穿梭,健步如飞,时隐时现,如鬼似魅,若非此刻电闪雷鸣,倒是很难发现。

      隔着密密麻麻的雨帘,看不清楚他的模样,萧霈云只当是府内的家丁,当下便亮起嗓子喊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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