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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叔叔我不想努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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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被室内冷空气冻得一哆嗦,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仿佛谁也不认识谁。
辅助者与系统之间总是有一种低气压,郎言也说不明白这俩人在犟什么,反正不让他们呆一块就行。
“A612,过来一下。”郎言站在浴室门口朝他招手,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几滴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掉落。
A612听着郎言呼唤他,对着万子默一挑眉,起身走向浴室。
万子默根本没抬头看A612,只是低头摆弄着手里的U盘。郎言朝A612伸出手,手心残存着些热气,A612搭上去的时候后台都幸福得冒起了粉色泡泡。
郎·冷漠无情·言握着系统的手,硬核把他传输进了精神空间。
A612:“……”
万子默这才慢慢抬起头,他问郎言:“或许,攻略副本的重点不在谭文家身上。”
郎言擦着头发说:“要想通过肯定离不开谭文家,但我觉得柴母也是一个重要角色,不然那个快递来的大衣不是白瞎了吗?”
副本一般都会有自己的故事流程,那件快递来的大衣就像是一个提示,现在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一定不能忽略它。
就像一道数学证明题,短短的题设里面,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一个合格的学生有时候没有思路,往往会多读几遍题目,从题设里找到想要的思路。
“万叔叔,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去趟医院吗?”郎言停下手里的动作,精明的眸子很亮很亮,他很快地说,“我想去送那件大衣,或许可以出发隐藏事件。”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要不明天再去?”万子默问他。
郎言把手里的毛巾一扔,拿手指做梳,胡乱地理了理头发,“还早,我们现在就走。明天处理谭文家的事情,恐怕没有时间。”
万子默深深地看了郎言一眼,目光落在了他半干不干的头发上,考虑到郎言的说一不二的性子,他把口头那句叮嘱的话咽了下去。
“戴个帽子再走。”万子默从门口的衣架上取来一顶帽子不由分说地按在郎言脑袋上,又为他找了一件挡风耐寒的大衣给他披上。
两人刚刚进入车内,医院的电话就来了。
“您好,是柴小胡先生吗?这里是爱伦医院,您的母亲原定于明日手术,需要您来医院签一下字。”电话那头是甜美的护士声。
郎言紧紧握着电话,就像握着什么人的手一样,久久不肯松开。
“您好?柴先生,您在听吗?”护士又问。
郎言语气低低的说:“嗯,我马上赶去医院。”
“这个不着急,明天早上八点半之前您来签字就可以。”护士说。
郎言:“好的,谢谢您,我知道了。”
挂点电话,郎言情绪低落起来,他偏头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晚上路况不好,这条公路上的车辆还格外的多,匆忙中,万子默草草望了副驾驶一眼,单手打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去摸索郎言的手,“小言,你还好吗?”
“没事,我只是有种不好的感觉。”郎言苦笑一声,又道,“我的母亲那时候做手术……算了,不提了,没什么好说的。”
万子默摸上了郎言的手,把那冰凉的手展开,“如果难受就说出来,我听着。”
郎言:“我20岁那年,收到医院的电话,要我去签字。”
说完这句,郎言沉默了一段时间,万子默也不催促他,只是静静地抓着他的手,大拇指摩裟着他的手侧,算作无声的安抚。
“当时我还在学校上课,晚上还有一节课,护士说可以第二天再来签字,我同意了。”郎言手心忽然冒了一层薄汗,声音颤抖着继续道,“但是我妈没等到第二天手术,晚上上课时,手机开了静音。再次打通那边电话的时候,她已经进了重症室,明天过去的时候,我签字的就成了病危通知书。”
“后来……还是没救过来。”郎言小声说,“我勤工俭学买的那件大衣始终没能送出去,本来打算手术后送给她的。”
“医院快到了,我们可以时刻不停地守着病床,小柴母亲不会有事的。”万子默将车速加快,一路超车,冲向医院。
A612在精神空间里转了转,把郎言的陈年旧事回溯了好些,这才与郎言视野共享起来。他一睁眼,看到了郎言发白的嘴唇和死死抓着包装袋的手指。
“郎言,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A612问。
郎言点头:“帮我看看柴小胡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A612查看了人物状态,说:“柴母现在好像不怎么妙,但是有个人比她情况还糟糕。”
郎言:“谁?”
A612:“谭文家马上就要回家了,朱百念还在。”
听完,郎言没说话,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
“柴哥,有什么事儿吗?”小伙子说。
“朱百念还在家,谭文家也正要回家,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谭文家怕是又要拿她出气了。”郎言语速很快,“她家在皇苑花园,详细地址我发你手机上,麻烦你尽快去一下。”
郎言情绪不好,但关键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他低头把地址发在那个小伙子手机上,又头疼地翻看了一眼新闻。
有关谭文家的话题榜上升到了同城第一,全网的第三名。郎言刚要打开查看相关内容,又一条电话打了进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还是那个护士,这次她的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柴先生,您母亲突发心绞痛,请你迅速来医院一趟。”
众多的烦心事压在一起,郎言终于维持不住表面上的淡定了,他难捱地低吼一声,手机自然的滑落,听筒里依旧有护士的声音传来,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同时,车辆驶入了医院大门,郎言根本等不到万子默把车辆停入地下停车场就中途下了车。
年轻的他在寂静的医院里奔跑,缓慢的电梯根本解不了一个儿子的燃眉之急,他两步一个台阶冲向九楼,气喘吁吁地推开了病房门。
毫不意外的,病房里面的人连带着病床都已经不在这里了,空余一房间的落寞,郎言在墙根那里傻站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柴先生,您母亲刚刚送进重症室抢救,虽然抢救及时,但这已经是第三次发作了,您母亲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护士长来了一趟病房,示意郎言跟她走。
郎言的记忆一下子被调在两年前的晚上,他就像离了魂,麻木地跟着护士长前往重症室。
电梯门开了,万子默上楼了,手里还不忘带着那件要送给柴母的白色大衣。护士长刚好带郎言乘着躺电梯,万子默走过来扶着郎言肩膀,不发一言。
重症室外有一条长凳,上面刷了一层蓝色的漆,或许是患者家属经常坐着的缘故,那层漆已经被蹭掉了很多,露出了很多白癜风似的空缺。
郎言垂着脑袋坐在那里,指甲无意识地掐着手心的软肉,一个一个的红痕出现复又消失,这样几次过后,万子默终于忍不住了,他强势地握住郎言的手,郎言没挣扎,放弃了这种闲暇的自虐。
“一切都会好的。”万子默说。
“是啊,一切都会好的,那件衣服一定会送出去的。”郎言小声附和。
万子默深深地吐气一声,对他说:“现在看来,这个副本不仅仅要求柴小胡的这个角色活得成功,还要求他身边的人活得美满,一个大和谐的结局才能被评为正真的结局,一个人的欢喜不算做真正的欢喜。”
“万叔叔,我尽量。”郎言靠着万子默的肩膀,在精神极度疲倦中沉沉地昏睡过去。
万子默拢过郎言,把他的头调整成一个舒适的姿势,这样方不至于第二天起来颈椎疼。
系统看了这一幕,心情一言难尽,他跟着疲惫起来,回到了后台休养生息。
医院走廊里绿色的安全通道标志在夜色的对比中慢慢变淡,直到阳光初升的时候才齐齐灭掉,发出特有的荧光残影。
早上五点半,重症室的门开了,柴母被推了出来。万子默第一个被惊醒,他眼里极好地看到柴母脸上没有盖白布,手术应该很成功。
疲惫的医生摘下口罩,对万子默点点头,“手术成功了,病人好好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只需要按时吃药就行。”
万子默小声感谢医生,郎言的脑袋枕在他膝上,万子默刮了刮郎言的鼻梁,“小言,柴母没事儿了,我们换一个地方休息好吗?”
郎言平时不好入睡,睡着了也很容易惊醒。其实早在方才,万子默和医生的一番对话已经将他惊醒了,他无声地睁开眼又无声地闭上,直到万子默呼唤他,他才不情愿地再次面对这个世界。
他说,“好。”
医院这个地方每次总能带给郎言不一样的痛苦体验,再加上小时候带妹妹看病的痛苦回忆,每来一次,都算是一种煎熬和考验。
或许是麻木了,也或许是习惯了,郎言最终还是坦然地面对了这个地方。
柴母刚做完手术还没有醒来,郎言就这样守着病床,由于昨晚没睡好,眼睛带了些红血丝。
万子默声音很低地说道:“小言,现在去睡会儿吧,她醒了我告诉你。”
郎言摇头:“不用了,万叔叔你先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朱百念认识的那位实习小伙子,郎言手机已经调成了静音,为了不打扰柴母休息,他捏起手机走出病房。
电话里面说,“柴哥,昨天多谢你的帮忙,不然那个畜生又要打百念了。”
“我也没帮上什么,你们俩现在安全了吧。”
“嗯,我带她离开了。”电话那头情绪有些激动,“谭文家同意和百念离婚了。”
郎言靠着医院走廊扶手,说道:“那段视频还在吗,如果有的话,可以在离婚时申请赔偿,也算是对朱女士的一种安慰吧。”
“不行的。”小伙子低落下来,沙哑地说,“现在舆论一致同情着谭文家,百念状态也不稳定,离婚还是尽快些吧,不能再耗下去了。”
郎言郁闷:“为什么同情他?”
小伙子惊异:“柴哥你不知道?谭文家有一张精神抑郁症的证明,他把所有事情都归责在这个病身上,百念也是因为这个才能摆脱他……”
郎言大脑嗡了一声,后面的话再也没听进去,怒意岩浆般漫过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