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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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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婚吧。”
玻璃门上映出女人侧脸，她的头发比之前有些短了，正低头单手拨弄着指间戒环，手指干净而整洁。秘书长进来送达茶水，认出那是他们的婚戒，不由抬头胆战心惊地瞄了一眼上司，发现他没有什么反应，立刻十分有求生欲望地抱着托盘溜之大吉。
顺便带上了门，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林栀蓝低着眉眼，不再转动戒环，转而扶上杯子，不在意地笑了笑，一双沉静黑眸随之抬起，眉宇间完全是许久不见的平静与安然，仿佛过去那些疯癫都是错觉。
定了好几秒，高野才问：“为什么？”
他刚见完客户，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坐在空旷的会客室主位。从这个角度，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林栀蓝颈项间他想看见的情况。
是空的。
高野喉间发涩，还是问。
“为什么？”
林栀蓝只是很平和地看着他，语气是十足十的疏离。她说：“没什么。你说过，我们的婚姻随时可以由我结束。”
“......是。”高野沉默几秒，有些颤着声音：“我是这么说过。”
“那就离婚吧。”林栀蓝无意纠缠，“星光我已经放在你房间里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拿走它。你该为它换一个新主人。”
那是前阵子，高野为了他们结婚纪念日特别定制的一条高定项链。尽管名字特别俗气，设计师跟她说的是它的存在独一无二，就如他们的婚姻，林栀蓝当时听了笑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冷冰冰的首饰看似华贵贴心，又有谁知道，她从来不喜爱这些繁琐的东西。
她永远都适应不了这样的珠光宝气，永远。
高野拿下眼镜。
他今天的反应似乎有些慢，每说一句话都要沉默一会儿，好似根本没反应过来似的。林栀蓝可以理解，他们之间很久以来都充斥着剑拔弩张和火药味，一度关系不可谓不紧张，每个人都在这段光阴里疲倦至极，试图寻求一个平衡点无解，以至于......
林栀蓝无声地笑了笑，他们已经五年多没好好说过话了。就连结婚纪念日，都是冷冰冰的一件首饰和他人转送。
这长达九年的婚姻生活，看起来一直都是高野在尽力迁就着她，永远都是她无理取闹，不懂知足。到底谁又知道，她在这段婚姻里受了多么多的冷遇，痛苦和折磨。
一个过于冷静自持的伴侣，毫不关心她情绪的缺口，衬得她像一个无处抒发的诗人，借由作品挥洒满腔苦涩。只有观众受到了伤害会问她，编剧，你是不是中邪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风格。
“我会通知助理处理这件事。”过了一会儿，高野终于开口了。他的手掌握住眼镜，郑重其事地放在一边，对林栀蓝说出了意料之中的答复：“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给你一个这样的结果。”
“谢谢。”林栀蓝实在说不清当下的心情，她点点头，拿起背包背上，站起来准备走了。人走到门前时，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对还在原处的高野说：“虽然当初你给我这样一句话，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它付诸实践。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你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可是后来我错了。谢谢你给我的承诺，高先生，它让我现在很高兴。”
说完，她对高野展颜一笑，推门彻底走了。
回去的路上，林栀蓝穿梭在深重雾气里，突然回头遥遥望了一眼身后，那高耸入云的商业写字楼就像一个怪兽，在雾气弥漫中沉静地闭目，吞噬了她的婚姻，和他们的曾经。
女人平静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没人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有着多余的同情心和泛滥的共情力，实在是多愁善感。哪怕今天她再表现得铁石心肠，当她走出这座大楼很久很久之后，也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林栀蓝意识到，她终于不再跟一个名叫高野的男人有关系了。此后相遇，他们只会是法律意义上的前任，人情关系上的逐渐冷漠，甚至是再不相往来。
心里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一瞬间空落落的，失落感、寂寥感一下子伴随着悲伤卷土重来，熟悉的窒息感、呕吐感让她有些站不稳，头脑发晕。林栀蓝一只手横在脸上，挡住了流泪的眼，站在人寥寥无几的雾气里，一动不动缓了许久，才压抑不住的抽噎一声，捂着不舒服的心脏，很慢很慢地靠近花坛。
她的脸色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苍白得可怕，于白色的雾气里更像一只流离失所的鬼怪，坐在沾着露水的花坛边，好一会儿才喘了一口气。
林栀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她的身体早已自己演变出一套适合的应变方式，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一只僵尸。
“嗡嗡。”
手机在来时被调成静音，开始振动，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便在屏幕通知上看见一文字。林栀蓝看了几秒，发抖的手好几次打错了字。
小巍：成功了吗成功了吗？高野那傻X不会连这食言吧！
林：没有，他答应了，意料之中。
“哈哈、哈哈哈......”林栀蓝回完消息，闭上眼，抖着手将手机塞了回去，笑完了，在一片雾气深重里喃喃自语：“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可惜啊。”
可惜什么，她不知道，不想知道。她知道的是，高野不会亏待自己，等她心照不宣地留下空间，再回到那个家之后，看见的只会是高野体贴地搬走，没有意外的话，自己将后半生永远都在那里住下。
生活里，再没有高野。
应该会是一件很好的事吧，在自己认清要么爱，要么死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