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星之灼gl》风语树

4、神奇的女孩

　　有那么一会，千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乔伊斯拉着情绪失控的艾琳离开了客厅，留下艾玛和千星两个人对持着。艾玛抱着胳膊，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她倒要看看千星还能说什么。拒绝？她没有给千星留这样的余地。
　　半晌，千星只能瞪着她干巴巴地说出一句：“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艾玛拉住她的手，道：“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成为我第一个旅伴。”
　　“我们才认识几天？”
　　“六天。”
　　千星看着她，眼中有厉色，道：“你那么容易信任一个人，你还不具备独自航行的资质。”
　　艾玛丝毫不惧，她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那你做出有悖我信任的事证明给我看。”
　　“那样就晚了，你直到被背叛后才知道信任要谨慎，就晚了！”
　　看到艾玛对自己的话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千星感觉到一阵无力。她没有丝毫教育人的经验，拿这个女孩毫无办法。
　　“能说出这句话，不是正证明了你不是这样的人吗？”少女说。
　　“无论我说什么话，都证明不了任何事情。”千星摇头：“你不该这样轻信他人。你还那么小…”
　　“我去意已决，跟不跟我走你随意。”艾玛歪着脑袋，蛮横的样子天真无邪。千星无法想象这样单纯的少女即将面对怎样险恶莫测的环境。有多少人居心叵测，会盯上这样的少女，有多少男性，无论是什么种族，会对人类少女做出无比恶劣的事。她看上去就像精致甜美的蛋糕。千星不敢想下去，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如果这个少女出了什么事……千星发现自己害怕，害怕这个凶恶的宇宙吞噬掉这个女孩。她瞪着少女道：“我跟你走。”
　　“耶！”艾玛欢呼。

　　第二天，千星再次和艾玛站在‘艾玛号’前。这一次“艾玛号”在千星的眼中不再是需要赞美和认同的“少女独立制作的第一艘飞船”了，她需要完整客观地评估这个飞船的可靠性。
　　千星问身边的人：“预计什么时候完工？”
　　“还有一个多月吧。”艾玛掏出随身装的小本子，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包围着无数机械零件的线稿。“还有起重机和重力系统，我在考虑要不要装武器，这会占用一部分空间。”
　　“武器是必要的，我知道有哪些武器适合这种小型飞船。”千星望着“艾玛号”思索，道：“或许它的外壳需要换一换。它现在是什么外壳？”
　　“钨钢合金。”
　　“太脆弱了，最好换成泰坦钢。”千星问道：“你们平常在哪里采购材料？”
　　“罗夫人那里。她是星际旅行商贩。”艾玛摇头回答：“不过我不确定她那里有泰坦钢，况且这种金属太昂贵了，我们负担不起。”
　　艾玛问：“我们要去哪里？”
　　“至少得离开这个星系，我怀疑这整个星系正在逐渐脱离联邦的控制，没有可靠的落脚点。”千星看出少女眼睛里的惊讶，道：“但是我也并不确定。情报太少了。”
　　“你需要情报？我知道哪里有。”艾玛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放光。“而且钛合金足够在宇宙中穿梭了，再加上保护各层。你若是害怕受到攻击，我们可以去买防攻隔离装置，据说很好用呢。”
　　“罗夫人在两个月后才会来，我们需要一次采购。去贡多吧！”
　　千星看到少女眼中的兴奋。“贡多？”
　　“一个非常大的星际市场，处于中立方，离这里不是很远，用‘波德’就能去！”艾玛握住千星的双手激动道：“我们去吧！”
　　千星感觉到莫名其妙，她点了点头表示答应，问道：“那里有星联银行吗？”
　　“有的。”
　　“奥。”千星道：“那可以用我账户上的钱。”
　　“你很富有吗？”
　　“嗯…”千星不知怎么回答她，账户里的钱当然是千族的，她有使用权罢了，不过那可真的是一笔很大的数字，至少对普通人来说。于是她答：“是的。”
　　“万岁！”艾玛欢呼着抱住千星：“看来我真的是捡到宝了！”

　　饭桌上，艾玛宣布了两人将去‘贡多’购物的消息。
　　艾琳表示担忧：“就让你父亲跟着你们去吧。”这个提议立马遭到了艾玛的强硬拒绝。
　　“有千星跟着我一样的，况且我已经成年了。”她强调。
　　乔伊斯没有反对，他说：“想去就去吧，帮我带点东西回来。回头我把清单列给你。”
　　艾玛愉快答应。艾琳也没有再说什么。千星注意到艾琳时不时地看向自己，她在心里猜测这大概是艾玛的祖父——艾琳的父亲给她留下的好印象。有联邦的军人带着自己的姑娘，她还算放心。

　　之后二人就在为这个采购旅行做准备。
　　艾玛带千星走进‘艾玛号’隔壁的厂房，‘波德’正安静地停在厂房中央。在正对着它的侧边上有一个小门。艾玛掏出钥匙带千星进去，开了灯，千星发现这里是一个连接着众多精密仪器的实验室。桌子上摆着四个屏幕，四个屏幕呈田字形分布，屏幕上显示出不同角度的‘波德’模型。
　　“这里是用来测试飞船的。”艾玛解释道：“‘艾玛号’还不具备测试资质。所以只有‘波德’，不过‘艾玛号’的数据这里也有。”
　　“奥。”
　　“‘波德’是一艘小型航舰。”艾玛向千星介绍，她表示自己曾无数次和乔伊斯乘坐‘波德’前去贡多采购。
　　看到只有‘艾玛号’一半大的‘波德’，千星忍不住问：“它不是运输航舰。能买太多东西吗？”
　　“奥，原来你没有逛过集市吗？”艾玛的笑容中藏着一丝狡黠，千星听出了讽刺的味道。自从千星拒绝和她一起航行之后，一有千星不知道的事情，她说话就是这种语气。千星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是无奈的微笑。
　　“整个贡多都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呀。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唉，没事有我，我带你去。”艾玛故意安抚似的拍了拍千星的肩膀。
　　之后两个人就在操作厂房中的机器人，开始工作。她们一起列购物清单，一起给‘波德’装燃料，派遣机器人对‘波德’的各个部分分别进行模拟测试…艾玛负责主要的工作，千星成为了她的助手。这次航行，艾玛特地向千星强调，她是船长，千星为船副…千星对此安排没有丝毫意见，一方面她表示：“这是你的船。”另一方面，她乐于跟着这个女孩开心地为这次航行忙东忙西，这对她而言是个新奇的体验。
　　她们为此忙活了两天。测试飞船其实是一个繁重而细碎的活。千星在圣罗思卡尔-人类的最高学府的指挥官院校时曾修过“自由航舰驾驶与操作”课程，里面包含了航舰测试的实操课程。但是她发现那门课程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全面，甚至讲的很少，只有基本纲要。毕竟那是指挥官院校，她是作为指挥者被训练，而非航舰后勤。
　　当凡事需要亲历亲为后，千星发现测试的工作要比那个课程上说的多得多。饶是如此，艾玛作为主要测试人员依旧将工作做得出色而高效。她将每一个标准数值和重要节点都记得清清楚楚，几百步的操作步骤完美衔接。她看上去就像那些一生中都坐在航舰测试塔楼的后勤指挥。
　　千星越接触这个少女，越感觉到她超出常人的天赋。无论是精确的操作能力，还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少女的大脑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不过千星对此并不奇怪，人类的历史很长，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无论对自己做出怎样的优化和改造都不奇怪。
　　自从人类的文明打破了本身的桎梏，开始向宇宙扩散，人类就像真菌于地球一样在宇宙中无处不在。他们与其他文明交流，贸易，战斗，结合，除了外表仍然是人类之外，他们可能突破自身基因的限制，拥有任何一种能力。只有那些古老的家族除外，他们固执地坚持本身的血统，不但自负地认为自己的血统优良，甚至将血统视为信仰与族魂，以此团结族类。于是他们保持了自己原本的一切，保持了纯粹的人类血脉与灵魂，成为最原始与古老的人类，并为此骄傲。千星便来自这样一个家族，但她并不为此骄傲。人类，一个因拥有极其复杂的情感而充满矛盾的种族，最擅长的事情是迫害自我，和其他人类。千星为此感到疲惫。她一直想像某些人类一般切断自己的某些神经组织，会不会如此便不再有疑惑？不再期待死亡，从而更适合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千星一直无法停止这么想。
　　“嘿！认真点，我的副手！”艾玛狠狠拍了一下千星的肩膀，千星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该死，好丢人，艾玛在认真工作，为两人即将到来的旅行做准备，而自己却在胡思乱想。千星为此感到羞愧。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艾玛：“你为什么从那么小就开始准备‘艾玛号’？为什么你会想离开这里？而且…”
　　“而且为什么我所学习的一切都是关于如何独自航行吗？你是想问这个吗？”
　　“是的。”千星承认：“这一切都不合常理。”
　　“常理又是什么？”
　　千星思考了一下，道：“常理就是，人类会为生活在安全的环境中，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努力，而你似乎恰好相反。”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家族，便补充道：“而且人类是群居动物。”
　　“因为人的欲望不止于此啊。”艾玛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人的探索欲，求知欲，与好奇心。这些都注定我不可能一生都呆在这个地方。”
　　“而且这是我们家族的族规。”艾玛道。
　　“族规？”
　　“是的，不知道是谁立下的规矩。我们家族的人育有子嗣后就要为他准备一艘飞船，然后教他航行的知识，让他独自上路。”谈到自己的家族，艾玛似乎有些得意。
　　“很疯狂吧？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定下的规矩，万一有人不想这么做怎么办？说起来我们家族真的很奇怪。”艾玛说：“似乎这种探索的天性就种在我们的血脉中。没人反对，大家都在成年的时候出航了，然后过了精彩的一生。直到…”
　　“直到？”
　　“直到遇见了我们所爱之人。这是我现在无法理解的部分。”艾玛耸肩，道：“你知道有一种植物吗？在我们人类的母星上，曾经遍地都是。”
　　“什么？”
　　“蒲公英。”艾玛描述道：“她会结白色的小花，然后变为褐色。它的种子上有白色冠毛结成的绒球，花开后随风飘到新的地方孕育新生命。”
　　“父亲说，我们和这种植物很像。”艾玛道：“不过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样。我现在只想展开自己的旅行。我真的烦透这一成不变的生活了，甚至会感觉到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