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焦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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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看着千星上楼梯的那一刻，就看穿了千星的谎言。什么我会和你回德西雷？那是千星为了在那一刻安抚自己情绪的谎言。她冲着楼上千星的背影大叫：“千星！你这个说谎的混蛋！你只想摆脱我…”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柜台的女人拖出门外了。
艾玛瞪着那个拉扯自己的女人，想冲她大骂几句，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那女人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把门关上进去了。艾玛脑袋嗡的一下，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痛击了一下，一瞬间所有情绪涌上心头。她红着眼睛站在紧闭的门前，狠狠地捶着门，她的拳头被门刺伤了几道红色的血痕，却丝毫没有感觉。
艾玛忽然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被千星被丢弃在了这个巨大的集市里。一时间，迷失感与孤独席卷了她的大脑。她最后看了一眼大门，转身离去了。
艾玛走在集市的大街上，这里一如既往地混乱嘈杂。她混迹在拥挤的人潮中，想起了平常和千星一起逛街的时候，自己总会牵住她的手。好像牵住了她的手，就牵住了来处与去处，与她一起做一对自由自在的旅人，欣赏这个集市中的千奇百怪。现在她独自站在这个集市上，看见的是一片光怪陆离。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陌生人与外星人都让她感觉到陌生与害怕。昏沉的灯柱是这个极夜的星球唯一的光源，曾让她一度觉得浪漫的灯火，现在就像荒郊野岭里的怪树，如此瘆人。她抬头，望见的是一片黑暗无望的天空，心中想到，这个冰冷的星球，连光都不曾给予眷顾。
她失魂落魄地走进了之前和千星住在一起的旅馆。旅馆老板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回来啦？房子已经帮你们收拾好了，另一个小姑娘呢？”艾玛没有理他，直接上了楼。
打开房门，是熟悉的一切。艾玛想起初次和千星找到这个旅馆，老板将她们带到这个房子的时候，一打开房门就能看到客厅中央的一块柔软舒适的大沙发，与沙发相对的是一个壁炉，站在门口仿佛都能闻到炉火的香气。
她和千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兴奋和期待。在此之前，她们已经找了许多旅店，艾玛在那些屋子中感受到的尽是陌生与冰冷，与这里大不相同。人类总是对火有着说不清的羁绊。所以她们直接把这间房定下来了。
这个小屋真的很小，除了基本的卫浴设施，只剩下在角落里靠窗户的旁边的两张分开的小床。她和千星谁都没看这张床一眼，因为一开门，她们就被壁炉前的沙发征服了。从此以后，两人就一直一起睡在那块沙发上。壁炉中的炉火正旺时，沙发被烤得干燥而温暖，躺在上面像被一团热气包围。她喜欢抱着千星睡觉，一觉醒来，便能闻到千星发间的香气和她独特的体香。千星柔软的皮肤，与纤细有型的腰身，抱起来手感极佳。艾玛感觉千星的脾性永远温柔随和，在她身边有一种舒适和安定的感觉。
艾玛永远无法忘记的是，那一次醒来，她感觉到额头上有一次清凉柔软的触感。她没有睁开眼睛，却能感受到千星的呼吸。那是一个吻吗，她兴奋地想，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从心底涌上来一股喜悦之情。在这个极夜之星，黄昏和清晨混淆在一起，你无法在黑暗与灯光中察觉出时间的流动。艾玛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在德西雷星的家中，所有照明系统里公共区域里灯光的强度都是与时间有关的，这是乔伊斯设计的
千星走了，艾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是千星，拥有过一支联邦精锐舰队，著名古老家族的直系亲族，地位特殊而尊贵。她在遇见自己前是如此，在遇见自己后也是如此。即便在同一个世界，宇宙那么大，无数恒星在这个磅礴广大的宇宙中爆炸燃烧，发出的光热滋养了无数个种族。某些狭隘的智慧种族会以为宇宙就是他们天空那般样子，殊不知他们在这个宇宙的缝隙里生活。那么大的宇宙，思念都如此细小。如果，再见一面这个心愿像漂浮在这杯酒中的泡沫，吞下去是满腔炽热，一觉醒来便荡然无存，该多好？
艾玛吞下眼前这杯酒，如此期盼着。她躺在她们曾经温存的沙发上，鼻子搜索出了些许属于千星的香气，大脑认为这是个谎言，心里为此发出满足的叹息，凝成了一滴泪，从艾玛的脸颊上划过，从她微笑的嘴边低落，落入了她悲伤的梦中。她用最后的意识决定，我要离开这里，然后忘记千星。即便如此，她在一片醉意中恍惚的大脑里尽是千星的身影。
不知睡了多久，艾玛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大脑里是一片刺痛，指尖依旧有一种麻木的感觉。她摇摇晃晃走到门前，不耐烦地问：“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我为千星而来。”
听到这个名字，艾玛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立刻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个穿着兜帽的男子，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大，对方看了一眼她的脸，问道：“你15小时前曾与千星去过一家卖人类钟表的店对吗？”
艾玛马上点头。
男子看着她，眼中有泪光，声音哽咽道：“千星有麻烦了，我们家不知道为什么被发现了，叛军攻击了我们。我们已经把千星转移到了另一个安全的地方。”
艾玛听了连忙问：“千星有没有事？”
“她的肩膀和大腿被子弹打穿了，我骗她说我与货船接头，确定完货船之后就来找了你。”
艾玛惊呼了一声，大脑彻底清醒了过来，她警觉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男子不好意思道“我当天跟踪了你。我们老爷子下的命令。”
艾玛出门看了一下门外，环顾四周确定门外无人后，将男子请进门详谈。
“发生了什么事？”艾玛连忙问他。
“你走后不久，老爷子就安排好了一辆货船把千星送出艾薇星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家被发现了，千星也被发现了。我们与叛变的联邦军团交战，老爷子让我和其他四个人把千星转移到我们的安全屋。在路上，我的好友们，为了让我们安全离开留下与叛军战斗。好不容易，我们才到达安全屋，只有我们，我和千星。我们留在安全屋静候指令。过了几个小时，有一个受伤的同伴来找我们，他留了很多血，几乎奄奄一息，他说我们的家几乎被……”男子已经说不下去了，他捂住了脸痛哭起来。
艾玛不知怎样安慰他，她能感受到他的悲伤，也为这些死去的人感到难过。她为他倒了一杯昨天剩余的酒，拍了拍他的后背，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他喝了杯酒，浓烈的酒让他剧烈咳嗽起来。艾玛不免怀疑这是他第一次碰酒。等他咳完，继续道：“老爷子传来指令，让我们送她去18号船坞，有一艘货船在等她，我不能丢下我的同伴不管，所以来找你。”
“那天，你离开我们那里后，我一直在跟着你，我都看见了。”
艾玛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烧，问他：“你都看见什么了？”
男子拉起了艾玛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我看见你被你的同伴抛下后非常悲伤和难过。我能体会到你的感觉，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们被迫与同伴分离。如果可以，我愿意和我的朋友们死在一起，也好过知道他们会死，而自己却只能离开……我知道，如果是你，一定愿意守护千星周全，请和她一起安全地离开这里吧！我们有那么多同伴牺牲了，只为保她周全，她是千族人……”男子垂下了头，又开始哽咽。
听完了这些，艾玛狠狠点了点头。她马上收拾了自己的背包，与男子一起上路了。
14小时前，贡多生物商行豪华娱乐场所包间内。
文森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喝酒，腿上坐着一位妖娆妩媚的女子，他搂着她的纤纤细腰，眼睛不断在包间内其他几位舰长身上巡视，观察着他们的情绪与行为。
有人举杯狂欢，有人已经抱着手中的丽人进入了状态，也有人看着周围的一切局促不安。怕是在千星手下做事太久，都忘了身为男人的乐趣了。不过想一想便可以理解，自从他进入军营以来，从未像这段时间这么放纵过。他很享受这段时光，也乐于看到手下的这帮人享受自己为他们创造的一切。千星会给他们这种时光吗？他可了解她了，那个古板僵硬的女人，八成从未与人交&欢。她永远无法享受这种乐趣。
忽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文森下令。
文森看到自己的心腹走了进来，这名军官受自己之命率兵去捉千星。
“怎么样，捉到了吗？千星呢？”
“报告长官，被她跑了。”军官的脸上浮现出愧疚。
“什么情况？”文森将腿上的女人赶走，质问道：“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会被她跑掉？”
“我接到命令后，立刻率领一个连的兵力去捉拿千星。”说到千星名字的时候，军官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是仍然不习惯直呼自己从前最高指挥官的姓名。文森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不漏声色地等待他说下去。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到达了据点直接破门，用激光切门的时候内部就传来了响动，似乎已经有人把守在门口。因此我们直接与敌方交战。我们用了5分钟将门口那帮人全部消灭，占领了那里，搜遍了全屋，有人发现地道。我们又从地道开始追击，地道里不断有人在拦截我们，直到把他们全部消灭，追到出口，差点追到了千星。千星中枪了，但是还是被她跑掉了。”
文森思索了一下，问道：“留了活口吗？”
“留了，只击毙了部分人，能活捉的都活捉了。”军官道：“我们抓住了他们的头领，一个老头，但是无法问出千星的下落。老头说千星的逃跑计划他谁都没告诉，剩下的人依旧在严刑拷问中，有结果我会第一时刻告知您。但是恐怕……那个老头说的是真的，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不应该啊。”文森思索着。如果没有人知道千星该去哪，乘哪个飞船离开，千星对这里又不熟，她该怎么找到地方呢？
“报告长官，还有一事需要禀告。”
“讲。”
“我们放跑了一个人，我们虽然打伤了他，但是他钻进了人群中，我们不能冲人群发动攻击。所以就……”
“你们怎么会放跑一个人？！”
“我们从前面破门而入的时候，提前包围了整栋房屋。有一处暗门是后门，兵力相对薄弱，士兵们以最快速度进行拦截阻击。但是和地道战一样，有人作为死士保全了逃跑的人，不过我们将他打伤了。”
“打伤了有什么意义？！那是该死的坐标！”文森怒吼。冷静，冷静，周围人都在看，他告诉自己。他扫视了一遍屋里舰长们，这些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盯着他。我不能失态，文森提醒自己，一定还有什么办法。下一刻他便冷静了下来，他想起自己作为副官在千星手下做事的时候，那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冷静，无论损失了多少人，多少兵力，手下或者自己犯了什么错误，遇到了怎样的突发状况，无论什么样该死的紧急的时候那个女人永远，永远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仿佛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法影响到她的判断。真的是这样吗？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思索片刻便拿桑格送他的终端，拨通了一个电话，他笑眯眯地对电话里的人说道：“伟大的桑格，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您在一开始发现千星的时候是不是她正在买武器？……那么武器运去哪里呢？好，好，静候您的消息。”随后他挂断了电话。立马有舰长站了起来，讽刺道：“这都能被你弄丢。看看你都是怎么做事的？”
一时间，咒骂声四起。文森看着这群人，感到头疼。真不知道千星是怎么将这些人管的服服帖帖的，或者只是因为她是千族的人？不过这群人的心思他也可以理解，放虎归山，千星如果回到联邦，一个被整个舰队背叛的失败者无法在联军立足，千族肯定会再给她一支舰队，让她处理好自己的名声。千星会一只盯着他们不放，届时整个联邦也都会跟着通缉他们，处境将会非常艰难。不过还好，他还有一计。
稍微等待了一会，文森就接到了桑格的电话，听到了桑格的消息后，他总算放下心。是时候放手一搏了，他在心里下了个决心，站了起来，对屋子里这群对他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说道：“你们听到了，我们再次弄丢了她，这是事实。但是我们弄丢了她的去处，还有来处可以追溯。我刚刚接到贡多之主的消息，她在武器商行购买的货物将运往编号AIV243345的能源星，名为德西雷。看过疑似千星录像的人都知道，她身边还有个人。不难推断，在她从主舰上逃跑的之后，她坠落到了这个星球，然后这个星球的住民救助了她，打算用飞船送她离开，所以来贡多采购。如果这个星球上发生了事情，她身边的人不可能不动容。那么她还能按照原计划顺利跑掉吗？”
舰长们思索了一会，第八舰船舰长站了起来，反驳他：“这个人如果对自己的星球被攻陷毫无反应呢？”
“那他就不会把收获地址填到那个星球了，那里肯定有牵绊他的事情。他还没有做好出航的准备。”
又有人反驳他：“千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那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如果她把同伴杀死，她照样能顺利出逃。就凭这一点根本立不住脚。”
文森笑了一下，朗声道：“就算如此，抛开千星，如果我们拿下这颗能源星，我们也赚！想一想我们现在的身份，我们是星盗！吃下这颗能源星，打响我们脱离联邦后的第一仗！发财了，兄弟们！”
舰长们听到这句话纷纷相应他，一时间呼声四起。文森在心里冷笑，果然，最能团结起这帮人的还是最初策反他们的那一点——利益。
回到自己的舰船，心腹赛利安问他：“真的不管千星了吗？”
文森得意一笑，道：“我是千星的副官，从我跟着她开始，一天24小时，至少有15个小时我在她身边。我观察了她很久很久，起初我也觉得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但是后面我发现，她只是很少动感情罢了，只能说，她是一个对感情十分吝啬的女人。你知道吗，她对千族言听计从。并不是因为她在乎名利、地位什么的，她对这些毫不在乎，她在乎千族只是因为那是她的亲族，她对族人是有感情的，那是她所有的感情，所以她抓着不放。”
“那她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千族啊，你说的那个人，她杀掉就好了啊。”
“不。”文森摇了摇头道：“她动了感情了，除千族之外的。你也看了那段录像，你没发现她们一直牵着手吗？还有其他的一些行为？”
赛利安一头雾水。
“对于平常女性来说，这是正常的。但是千星，她从未对人如此亲密过。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动情的她。”
“就凭这点？”
“就凭这点。”文森道：“而且贡多之主已经给我们两个情报了，一开始的录像，还有之后被标记的联邦线人，他是以后可以长期合作的对象，我总得给他一个交代。这也是把我们名声打响的一仗。”
赛利安点头感慨道：“谁能想到贡多之主还会排查自己地盘上的商人，而且居然有耶那人明知是卖武器给与耶那人交战的联邦人，还卖？不可思议。”
文森笑了：“你觉得人类就很团结吗，不还是出了我们这样的叛徒？耶那人也是一样的。好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拿下这个德西雷。这可是我们做一切事情的初衷啊。”
“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焦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