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渡晓sxy

1、明月向我1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七月的冷风吹得钟澧一个哆嗦，他伸出手拢了拢衣服，心中默默地念着。
　　「……十一、十五，十一、十五……」

　　他路过一栋又一栋的楼房，但是它们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一丁点儿该有的光亮。整个城市都呈现出这样的死寂。

　　惨白的月光倾泻在大地上，照得四方发亮。风吹过一张单薄的白纸，上面清晰地印着：七月十五日。
　　钟澧目光瞟过，没有任何反应。

　　月光似乎在此刻变得更亮了一些。

　　钟离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却仍然可以看出那精致俊秀的模样。而他的眼睛在这月光大盛的凌晨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反射出一丝光，令人不禁心底发寒。

　　“……呵……痴人……钟……啊何……”
　　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似有黑暗涌动，四周传来毫无章法的窃窃呓语，带着浓浓的恶意。

　　钟澧视若无物，面无表情继续脚步匆匆地向前走着。

　　过去了十多分钟，钟澧终于停下来了。他此刻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月亮如同一个雪白色圆盘，恰好在他头顶的正上方。
　　如果从高处看去，就会发现这个广场是一个工工整整的圆，而钟澧就站在圆心上。

　　不知何时，周围浮起了一层薄雾，将本就暗淡无光的建筑晕染的如同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巨兽，恐怖而摄人心魂。

　　月亮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些，月光也更加明亮了，照得钟澧脚下的广场如同一片银色的水波。

　　钟离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那轮明月。月光越来越盛，而月亮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大。

　　钟澧抬起手，霎时间，周围的薄雾如同遇见了飙风，被撕扯得混乱不堪，浓淡不一。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却显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一样。

　　广场上的薄雾终于散去，在月光下，地面上浮现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巨大圆形花纹，杂乱无章中又似乎有着某种规律，涵盖了整个广场，神秘中透出几分诡异。

　　一阵风夹杂着腥味吹来，冰凉透骨。

　　钟澧的脸在月光下白得透明。他看着自己脚下的阵法亮起冲天的红光，仿佛将那高高在上的皎月也映红了几分，心里却毫无波动，就像已经见过了这场面上万次。

　　月亮发出的光芒突然大盛，不再像之前一样“遮遮掩掩”，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钟澧见状扯起了嘴角，“呵。”
　　声音淡漠不屑，却在这空旷的天地间恍如惊雷，嘲讽至极。

　　虽说如此，但是钟澧却没有半分即将达成目的的喜悦。他冷眼看着头顶已然红了半边的月亮，眼睛里是司空见惯的麻木。

　　“……呵呵呵……痴…人……啊呵呵……”
　　“……钟……澧……钟…澧……”
　　“……你是……不会……成…功的……呵呵呵呵……”

　　突然，四周的空间仿佛被黑暗扭曲，整个世界如同一滴墨滴入水里，诡谲地模糊不清。喃喃的呓语又从四面八方传来。
　　它们在窃窃私语，它们在嘻嘻痴笑，它们在诅咒着那立于月光下的少年。

　　钟澧眸光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感觉到了一丝疲倦。
　　那是深夜不睡而带来的吗？但是钟澧曾经也尝试过什么也不做，在被子里蒙头大睡，而结果就是整个世界堕入死亡的深渊，从此世间唯有他一个“物”；
　　那难道是轮回太多次所以感觉疲倦吗？可是钟澧却并不觉得，他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然而只要没有成功，他都会永远继续下去。

　　就在月亮差一点就要变成诡异的深红色时，就像命运的轨迹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整个局势瞬间反转。
　　巨大的圆月在一个呼吸间变回了皎洁凄清的银白色，如同微波流水的月华淡然洒下，钟澧脚下的阵法失去了光辉。

　　锁天离魂阵，破。

　　「第三千九百八十五个阵法，尝试九次，难度为七，有效时长二十一分三十一秒。」

　　钟澧看着眼前的一切，流光溢彩的月光愈发明亮，衬得整个世界都死气沉沉。他没什么表情，从怀里拿出来一把小刀。

　　小刀大约手掌那么长，宽不足一根手指。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看却会发现它在月光下反射出了一条条鲜红色的细长纹路，本身也散发出一股邪气。

　　“怎么我的东西看起来都那么邪恶。”虽然又一次失败了，钟澧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他看着小刀还有心情吐槽一句。
　　然而没有任何人附和他，诡异的小刀静静地被他握在手里，头顶那轮明月在悲天悯人地沉默。

　　钟澧抬起手，向着手腕狠狠一划。他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好像他只不过是在吃饭喝水一样流畅自然。

　　小刀沾染了鲜血，刀面上的纹路更加鲜红。

　　……

　　钟澧睁开眼睛，眼前是摊开的书。他面色如常地看向日历：七月一日。

　　他又看向了眼前的书，上面写着“锁天离魂阵”，配合着一幅圆形的复杂图画。旁边还有许多蝇蚊小字作的批注。

　　钟澧把这本书合起来，过了一会儿再打开，上面的字变成了“方影七秋阵”，图也变成了方形的。

　　钟澧盯着图画看了许久，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少爷？”
　　“李叔，帮我买一块空地，一千平米的。”
　　“这……少爷这是要干什么？”
　　“不要多问，去做就行了。”
　　“……好的少爷。”

　　挂了电话，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男人疑惑地自言自语：“少爷，怎么感觉……”

　　钟澧不会去思考自己的态度是否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毕竟他早已不记得当初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了，如今也不过区区十五天而已……

　　钟澧坐在椅子上，眼神发散了一会儿，他又把那本书打开，看着上面的阵法。

　　「你」

　　钟澧静静地看着阵法，准备找几张纸来演画一下。

　　「你为何还不放弃」

　　钟澧开始专心致志地画起来，复杂而精密的图画在他修长的手下缓缓出现。

　　「你的灵魂已经」

　　钟澧忽然开口：“因为我要坚持下去。”

　　「……」

　　钟澧不管对方怎么回应，他自己慢慢说道：“正是因为一次次失败，而我却拥有着不断重来的能力——”

　　“所以我要一直尝试，直到成功或者自身迎来消亡。”

　　少年淡然的声音落下，却无人可知这之后所背负着的东西，已如偏执的执念刻入灵魂。

　　「钟澧」

　　“我还要感谢你，”钟澧轻轻将手放在书面上，“感谢你让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有一线希望。”
　　他的声音是和在月光下时截然不同的奇异温柔。

　　寂静。

　　钟澧不再说话，继续画着那复杂的阵法。

　　「你该休息一下」

　　钟澧：“我觉得自己还好。”

　　如果忽略他周身那种仿佛深入灵魂的疲惫感，那他看起来确实很好。

　　「你这样下去会疯掉的」

　　「钟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