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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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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稠密地铺在草坪上。刚经历完鬼屋洗礼的一行人此刻只想找个地方瘫着——什么男子气概,什么艺术修养,在饥饿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令仪发消息说休闲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贾振云晃了晃手机,"问我们要不要过去野餐。"
五分钟后,他们找到了占领树荫最佳位置的高令仪小队。两个女生正对着新买的"地狱级"真心话大冒险卡牌发出惊叹:"这也太缺德了吧?"高令仪扬起手中的"裸奔三分钟"惩罚卡,眼睛亮得像发现猎物的狐狸:"来得正好,一起玩?"
董森越要了两张报纸垫在地上,顺手递给郑俊明一张:"玩吗?"
"随便。"郑俊明接过报纸时指尖在他手心轻轻一刮,像猫科动物漫不经心的标记。
前几局游戏简直是董森越的个人秀场。这位爷不仅完美避开所有惩罚,还两次抽中国王牌,把贾振云整得差点亲上蓝湛。小贾同学捂着胸口作痛心状:"越哥,做人留一线啊!"
然而天道好轮回。当高令仪终于抽到国王牌时,全场爆发出一阵饿狼般的嚎叫。她故作威严地清了清嗓子:"二号牌是谁?"
董森越慢悠悠甩出卡牌的动作像在扔炸弹。
"苍天有眼!"蓝湛激动得差点打翻饮料。
贾振云已经掏出手机准备录像:"往死里整!"
"我选真心话。"董森越赶在这群疯子想出更损的招数前果断表态。
高令仪抽出的卡牌在阳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请坦白和恋人目前的进展程度。"
郑俊明突然对地上的蚂蚁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没有女朋友。"董森越面不改色,"这题过了。"——毕竟他只有男朋友,这不算说谎。
树影婆娑间,郑俊明的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像落在雪地上的山楂糖。而始作俑者正假装研究卡牌,嘴角却压不住上扬的弧度。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之间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个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新一轮卡牌翻开时,郑俊明的号码赫然在列。他指尖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之间悬停片刻,果断选择了前者—毕竟谁也不想在公共场合表演倒立喝可乐。
林楚雪抽出一张卡牌,睫毛轻颤着念出问题:"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她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弧度,这个问题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陷阱。
郑俊明的目光像蜻蜓点水般掠过董森越:"学习好,长得好看,身材好,会画画。"每个词都像在念一份早已拟好的清单。
林楚雪捏着卡牌的指尖微微发白—这不就是在说她吗?
绘画社的佼佼者,年级前十的优等生,追求者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可当初她表白时,郑俊明拒绝得干脆利落。
她的视线狐疑地在董森越身上扫过,暗自咬牙:肯定是这个董森越背后说了什么。
"喂,"董森越用膝盖碰了碰郑俊明,声音压得极低,"林楚雪完全符合啊,当初干嘛拒绝人家?"
郑俊明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耳廓:"我择偶标准其实只有一条。"
"嗯?"
"得是你才行。"
这句话像颗跳跳糖,在董森越耳膜里噼里啪啦炸开。他低头假装整理鞋带,却藏不住红得滴血的耳垂—棒棒糖的甜味突然在舌尖复苏,齁得人心尖发颤。
几轮游戏后,高令仪收起卡牌时,郑俊明突然扣住董森越的手腕,像丛林里掠食的豹子般把人拽出人群。
"怎么了?"董森越被拉到树后时还在踉跄。
郑俊明将人圈在树干与自己之间:"想抱抱你。"他的声音闷在对方肩窝里,"就一会儿。"
与此同时,集合点的人群正清点人数。
"组长呢?"
"俊明也不见了?"
贾振云挠头:"该不会迷路了吧?"
林楚雪望着远处攒动的人头冷笑。
旅游景点想找个清净处?除非这两人能遁地。
她攥紧背包带—董森越到底给郑俊明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个疑问像根刺,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融进树影里。而十米开外的小摊前,蓝湛正举着两串糖葫芦大喊:"谁看见我兄弟了?再不来糖衣要化了!"
阳光透过树叶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场心照不宣的共谋。董森越数着郑俊明的心跳想,在游人如织的景点找隐蔽处约会,果然是青春期少年才会做的傻事。
郑俊明正盘算着怎么把自家老婆拐到无人的角落,转角就撞见贾振云一行人蹲在纪念品店门口啃冰棍。
"哟!"贾振云一个箭步冲上来,冰棍差点戳到郑俊明鼻尖,"董组长好雅兴啊,把我们几个当风筝放呢?"
蓝湛慢悠悠晃过来,把纪念品袋子甩得哗啦响:"说好的小组行动,结果您二位私奔去了?"
高令仪嚼着泡泡糖,突然"啪"地吹了个泡泡:"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另外两个活宝异口同声,活像在演三堂会审。
董森越耳尖泛红,抬脚就要踹人:"差不多得了啊。"
贾振云灵活躲到蓝湛身后,扯着嗓子喊:"哎呦喂!组长打人啦!"他突然捂住喉咙做虚弱状,"除非...有冰镇可乐滋润我受伤的心灵..."
"两瓶!"蓝湛立刻伸出两根手指。
高令仪默默举起三根手指。
董森越翻了个白眼往小卖部走,身后传来贾振云得逞的怪叫:"要冰镇的啊组长!"
郑俊明抱臂靠在路灯杆上,看着老婆骂骂咧咧掏钱包的背影,嘴角快咧到耳根。
等董森越拎着塑料袋回来时,导游正举着喇叭在人群中穿梭:"各班组长清点人数!"
"这儿呢!"贾振云一把抢过可乐,顺势把董森越往郑俊明方向推,"报告导游!我们组除了这对私奔的小鸳鸯,全员到齐!"
周围几个班的同学顿时哄笑出声。董森越抄起导游旗就要揍人,被郑俊明笑着拦腰抱住。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少年们的笑闹声一起,融进了返校大巴的引擎声里。
董森越悄悄从校服口袋摸出两串红绳手链,月牙形的白玉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指尖微微发颤,故作随意地递过去:"买水时顺手带的。"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小,"你...想戴哪只手?"
郑俊明接过手链,指腹抚过玉面上细腻的纹路:"多少钱?"他敏锐地注意到董森越闪烁的眼神。
"不贵,这种玉..."董森越含混地回答,脑海里浮现小摊上那块写着"永不分离"的招牌,还有摊主热情地说可以免费刻字时的样子。
郑俊明翻到玉石背面,一个清秀的"越"字映入眼帘。他挑眉:"你的那块刻了什么?'明'?"
"'超'。"董森越轻声回答,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红绳,"意思是...我们的感情能超越一切。"
郑俊明怔了怔,随即低笑出声。
阳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跳跃,将那个笑容镀上温柔的金边。"寓意很好。"他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他的小越还是在介意那个总叫他"超哥哥"的叫小孩子。
"那我以后..."董森越试探地抬眼,"能叫你超哥哥吗?"
"随你。"郑俊明喉结滚动,声音暗哑。他注视着董森越低头为他系手链时颤动的睫毛,心想这个醋吃得实在可爱。
却不知此刻董森越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个被尘封已久的名字—董森旭。
董森越也戴上了自己的那条,两人的手腕并在一起,红绳与白玉在阳光下交相辉映。
他掏出手机,将两人交叠的手腕定格在镜头里—这一刻,仿佛真的有什么超越了时间,将两颗心紧紧系在了一起。
董森越的手指悄悄探进郑俊明的校服下摆,指尖划过紧绷的腹肌线条,在对方耳边呵着热气:"超哥哥~"
郑俊明猛地捉住那只作乱的手,喉结剧烈滚动。他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董森越耳畔:"以后床上就这么叫…"声音哑得像是含了沙。
返程的车厢比来时安静许多。少年们东倒西歪地睡着,耳机里漏出细微的音乐声。夕阳透过车窗,在蓝白校服上投下暖橘色的光斑。
导游站在车头,举着小喇叭抒情:"人海茫茫的缘分啊..."话音未落就被贾振云的呼噜声打断。他讪讪地坐下,车厢陷入静谧,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董森越的脑袋一点一点,最终落在郑俊明肩头。睫毛在脸颊投下小片阴影,红绳手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胡丹悄悄举起手机。
镜头里,少年们睡姿各异:有人歪着脖子流口水,有人抱着书包嘟囔梦话。
最后定格在最后一排—郑俊明正低头凝视肩上的睡颜,指尖轻轻卷着董森越的发梢。
大巴车驶过梧桐夹道的长街,树影斑驳间,胡丹看着取景框里的画面,嘴角不自觉扬起。
这样的春日,这样的年少,终究会成为多年后相册里发光的记忆。
董森越睫毛轻颤,大巴车正缓缓驶入S市一中后门那条栽满梧桐的小道, "呼—噜—"
贾振云的鼾声堪比拖拉机发动,顾江涛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翘起的呆毛上:"醒醒!快到站了!"
"唔..."贾振云抹着嘴角可疑的水渍,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这就结束了?我烤串还没吃够呢!"
蓝湛推了推反光的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看破红尘的智慧光芒:"春游虽短,周末将至。五一的奶茶,暑假的空调,都在向我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