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神探》纹狸

38、碰壁的莫里

　　鲤庙，沈有福看完新闻站在院子里，背着手仰头叹息。
　　“乌云罩顶，风雨将至……”
　　屋里传来妃姐的喊声：“别装逼了，快进来打麻将。”

　　“最近城里人心惶惶，几个做画廊的老伙计亏的房租都付不起了。”彭四海哗啦啦边摸牌边抱怨。
　　妃姐紧跟其后：“谁说不是呢，街面上冷清不少，这两天来的都是熟客，生面孔少。”
　　“旅行团的肥羊越来越少，生意难做呀……”

　　“纸扎铺生意倒比从前好。”
　　范松年难得开口，依旧是惜字如金。
　　三人摸牌的手俱是一顿，从这句话里咂摸出别样意味。沈有福冷不丁想起他上次的提醒。
　　老范从不说废话，言出必有因，这因很值得探究。

　　妃姐笑嘻嘻打出一张白板：“你们这么杞人忧天做什么？天塌下来自有高个顶着，一把老骨头早活够本了。”
　　“小妃自谦了……”
　　“我是说你们。”

　　“最近没见乌警官。”彭四海被怼了下，讪讪换话题。
　　乌初蓝前阵子常来鲤庙，几乎每次都能碰上四人搓麻将。
　　看新闻都知道，安平警局侦破了程小杰失踪案，但媒体披露的信息太少，很多内情只有相关办案人员了解。

　　彭四海就是想通过乌初蓝多知道些“内幕”，沈有福对他的想法门清。
　　“听说工伤住院了，也不知道出院了没？”

　　“住院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妃姐惊诧。
　　“怎么回事？”彭四海也好奇。
　　沈有福含糊其辞：“就是通电话的时候说了一嘴，具体的没来及问。”

　　妃姐一巴掌拍他胳膊上：“小乌都受伤住院了，你不去看看？”
　　她差点脱口而出：你这个守护人怎么当的！

　　其实妃姐真冤枉沈有福了，他不是不关心，是为了避嫌。
　　毕竟当时他也在程家，见过他的警员不少，接触多了“远房亲戚”这身份经不住查。
　　再说了，那家伙身体底子好，过不了两天又生龙活虎。

　　被众人惦记的乌初蓝，此时正左脚换右脚，不耐烦的站在警局办公楼前。
　　跟她一样被“罚站”的还有一批人，他们都是两起失踪案的参与者，还有局里各部门的主要领导。

　　局长林锋今天换了一身崭新的正装，头顶残存的发丝被定型发胶定的一丝不苟坚不可摧，风吹过去都纹丝不动。

　　中央星派来的专家调查组来洪福市开展工作，据可靠消息说会先来安平分局谈话调查。
　　通知他的人还说，专家组到达澜海星的时候，是司马元帅亲自接机。那么来安平分局也不能怠慢了，必须最高级别接待。

　　“接待的会议室都准备妥了吗？听说中央星的人都爱喝茶，你跟老柳借点好的预备着。”林锋吩咐秘书。
　　女秘书一早上被支使的快要跑断腿，局长连厕所的纸充不充足都要她亲自去看，像个没见过大人物的乡巴佬。

　　其实她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听说专家调查组要来，回家换了身“战袍”。
　　酒红色丝绒料长裙，贴身剪裁性感优雅。
　　多喝一杯奶茶小肚子都要鼓出来，她克制的连早餐都没吃，临下楼还偷偷躲厕所喷了“诱惑5号”的香水，希望自己看起来更迷人。

　　专家组快来吧！
　　专家组怎么还不来？

　　女秘书站的腿都麻了，饿有些体力不支，悄悄靠在壮实的男同事身上。
　　局长扭头看见了，虎着脸训斥：“都站没站样的，精气神呢？”
　　“懒懒散散，哪有点警察的样子！我们是人民公仆正义之师，都给我站直了，别各个跟没吃饭一样。”

　　“年纪轻轻，腰就不行了。”
　　局长咕哝着，背着手挺起将军肚，对下属们非常鄙视。
　　“那个……乌初蓝，出来整队！”

　　正在开小差的乌初蓝一惊，其余同事都一脸诧异，刘志远眨巴着眼睛笑的幸灾乐祸。
　　“快去呀，局长叫你呢。”
　　“局长这是知人善用，给你个表现得机会。”

　　乌初蓝作为刚转业的联盟军战士，部队学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忘。可整队这事儿，从来都是“被整”，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
　　但对于学东西超快的她来说，见过猪跑就够了，队伍很快变得整整齐齐，个个挺胸抬头正气禀然。

　　局长满意点头，忽然接到电话：专家组上午不来了。
　　他郁闷的宣布解散，下属们欢天喜地跑的比兔子还快，女秘书风情万种的扭着腰肢，回办公室就换了平底鞋。

　　鸽了安平分局的专家组，此时正在参观鲤庙街，享用特色早点。
　　进哪家店，哪家店门口就站俩膀大腰圆的保镖，戴着墨镜只许出不许进。

　　鲤庙街的老板们，丝毫没有见到大人物的好奇，也没有被光临的荣幸，嘴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占空占地方还吃得少，慢悠悠像在喝下午茶，净耽误人做生意。

　　妃姐眼瞅着那群人要来自家这边，机智的挂上了“暂停营业”。
　　算卦起卦都要随心，逆着来准没好事。

　　莫里很多年前来过澜海星，那时候的鲤庙街还没成规模，就是条脏兮兮的小吃街，远没有现在的干净繁华。
　　今早本来要忙正事，被邀请参观这里，他想都没想就改了行程。
　　他年轻时在这儿遇到过一个奇人，不知那人的店有没有搬走。

　　“莫里教授……”
　　陪同的官员一个错眼没拦住，莫里就进了纸扎铺。

　　那官员在门口犹豫着跟还是不跟，结果莫里冲他们摆手，示意自己一个人进去，他大松一口气。
　　家里没人去世，谁会来晦气的纸扎铺？

　　“请问，范松年先生在吗？”他恭敬的问。
　　“我就是。”
　　一个黑瘦高的老头掀开里间门帘出来，一帘之隔的地方是个带顶棚的小院子，也是他日常做活儿的地方。

　　莫里打量着范松年，目光从脸游移到手上，身上瞬间激动起来。
　　“恩公可还安好？”
　　他学者澜海星人的遣词用句，文邹邹的问候。

　　范松年眉头一皱，也认出了莫里。
　　“原来是你。”
　　他略一点头，坐回柜台后，全然没有故人相逢的喜悦。
　　他的断掉半截的小指，就是因为这个人伤的，下雨阴天就丝丝缕缕的疼，做活儿也不灵便。

　　莫里被晾在一边有些尴尬，他走到哪儿不是众星拱月，何时受过这等冷遇。
　　摸摸鼻子，从兜里掏出个盒子推过去。
　　“我一直想补偿恩人，虽然恩人一直拒绝，但我还是要尽一点心意。”

　　范松年轻撩眼皮，慢腾腾打开盒子。
　　眼神微变——里面是一截手指，关节灵活，肤色质感足以以假乱真。
　　末段那蓝蓝红红的细丝状触线，犹如活物般无风自舞。

　　“这是用最新生物技术制造的仿真义肢，人造神经可以完美连接人体，接上后就跟用自己的手指一样，完全没有滞涩感。”
　　莫里见范松年终于正眼神瞧他，骄傲的挺直胸膛。

　　“忘了介绍，我叫莫里。”
　　“联盟最高学府，九曜大学生物学院的博士生导师，也是联盟‘征途计划’的创始人之一，现在管理着联盟最顶尖的生物实验室。”

　　这介绍太长太复杂，范松年只听明白了他是个教生物的。
　　“外观不匹配。”
　　这皮肤太白嫩，接自己手上，像偷了人家手指头，怎么看怎么怪异。

　　莫里朗笑，耐心给他解释：“范老哥，这么称呼您不介意吧？”
　　“外表是可以调整的，只要定期养护，完全看不出来。”

　　范松年摇头，莫里不解：“养护确实有些麻烦，得到实验室用专门的设备。不过您可以搬到中央星就近居住，我给您找间铺子，地段绝对不比现在的差。”

　　范松年还是摇头，他顾虑的不止这些。
　　他从继承纸扎铺时就住在这里，熟人老友也都在这里，相熟的老主顾能抵半个亲人。
　　为了半截手指舍开他们，搬去人生地不熟的中央星，即使那是个万人向往，求都求不得的好去处，他也不乐意。

　　莫里见他把盒子关上推回来，有些急眼。
　　“范老哥！”这称呼多喊两遍就顺溜多了。
　　“您有什么顾虑就跟我说，我这次来澜海星除了工作，主要就为了这事。您为我伤了手指，这是埋我心里的疙瘩，我一直很歉疚。”

　　“我的实验室是联盟最顶尖的，您别小看这一小截手指头，我们研究了好多年才得来的成果。”
　　“偷偷告诉您，这项目的初衷是为了战争中受伤的士兵，现在联盟高层用上这项技术的不超过五人。”
　　“您不必担心费用，这个我来解决，包括后续的维护和移民费用。”

　　范松年这回是真惊讶了，移民中央星可不是暂居那么简单。
　　中央星的附属卫星，想要移民都很困难。
　　军功、金钱、权力，这三样少一样都别想成功。能当中央星永久居民的，除了原住民，非富即贵。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惦记着我。”
　　他难得说了最长的一句话，然后笑着给莫里递了一杯水。
　　“我不喝茶，只有白水。”
　　“一把年纪了，故土难离，就这样吧。”

　　说完转身掀帘回了内院，留下一脸失落惆怅的莫里。

　　把范松年弄回中央星，可是“征途计划”能否继续的关键一环，他头秃了。

　　莫里：直接绑回去，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