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补习班开课啦》竹下君

9、放弃

　　不知道为什么，不被拜蒙压着看书了，常慎君反而觉得提不起精神来了。
　　在学校里不仅是吃饭，其他时候他也常和林华叶远远一道，就算这样，班上也到处在传他和林华交往的事，虽然……他们谁也没承认就是了。
　　各类学习虽然还在继续，但进度明显慢了下来。他花更多的时间和林华在一起，说话，吃饭，看电影，交流学校的学习和娱乐。和林华在一起时他常常想起未推算完的公式，或是才画了一半的法阵，但回到家拿草稿本开始推算魔法阵，却怎么也定不下神。
　　他总是想到那夜和拜蒙说的话。
　　他开始有些理解了。
　　可他……
　　真的好喜欢她啊。
　　所以林华约他出门时，就算很纠结，他也还是把未算完的稿纸夹到了书本里。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寒假刚刚开始。他本来的计划是早早地完成了学校的作业，就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全身心投入到魔法的学习中——他刚刚背下来一个可以让物品或人浮起来的魔法，有这一个月，他很快就能飞了。
　　但林华说要谢谢他帮忙复习的功劳。
　　常慎君还本以为又是三人行，结果到了时间，却只有林华来了。少女穿着红色的呢子大衣，领口围着一转白毛。她来时跑得急，面上带着红晕。
　　他还道叶远远迟到了，林华却拉着他就要走。
　　常慎君愣了：“不等叶远远了？”
　　林华眉毛一竖：“你这么想见远远？”
　　常慎君求生欲爆发，连忙说：“不是！没有！”
　　林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二人去看了电影，是当下最热门的一部喜剧电影，看的人很多，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包括林华。但常慎君看不出什么趣味，爆米花吃得味同嚼蜡，又在心里运算了一次浮空法阵的公式。
　　屏幕里的主角又被一群蜜蜂追得躲到了泥潭里，林华一头靠在常慎君的肩膀上，笑得直抖，常慎君被她下了一跳，刚刚清晰的推算过程瞬间成了一片乱麻，一低头便看见了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
　　林华也在看他，眼睛亮亮，隐隐倒映着明亮的屏幕。
　　“怎么啦？”
　　“没怎么，”常慎君低声道，“这个人好傻。”
　　“对啊，真的好傻啊。”
　　看完电影后，他们又去玩了密室逃脱，林华选的密室是吸血鬼有关的，恐怖系数不算太高。
　　常慎君仔细看了下背景介绍。
　　“雅斯特古堡传言是血族始祖该隐为他心爱的人类女子修建的……该隐的情人魔女莉莉丝知道了该女子的存在……”
　　拜蒙一直跟在后面，与二人保持距离，这是也凑过来看简介，看完后整个堕天使笑成了一团。常慎君有心问他怎么了，奈何林华就在旁边，他只好作罢。
　　密室不难，也没花上多久，二人又去吃了晚饭。
　　冬日的天暗得早，他们出来时天已经有些黑了，常慎君便提出送林华回家。二人这次是坐公交车，下了车后从车站到林华家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便并肩走着。
　　这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了，人行道上的路灯投下清冷的等光。这里一路上没有什么人，车辆也不多，他们两并肩走着，呼出的冷气就在半空一道散去。
　　“你还欠我一个回答。”林华说道。
　　常慎君一愣：“什么？”
　　少女咬咬下唇，瞪了他一眼。
　　她哼了一声，快走两步，回过身来，叉腰道：“那行，我再问你一次哦。”
　　“好。”
　　“你……”林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紧了背后的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常慎君张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以前喜欢余子林，你现在不喜欢她了，那像她那样的女生呢？你还是喜欢她那样的女生，还是……”
　　哪怕理智拼命地拉着他，但常慎君的心脏还是不听使唤地向危险的境地迈步。
　　一幕幕闪过脑海。
　　拜蒙身巨大的黑色羽翼，飞翔的乐队，常开不败的鲜花。
　　玄奥的法阵，复杂的公式，严谨的逻辑。
　　这一切中，林华笑起来时的小虎牙是那么清晰，她和身边人说笑时的笑声又那么清脆。
　　他闭闭眼，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风突然冷了几分，天仿佛阴了，却又仿佛有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拜蒙一步挡在他的身前，常慎君抬头，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出现在半空中的……天使。
　　雪白的长袍，四只洁白的羽翼，萧瑟的寒风和炽热的阳光都自他身上来。
　　路灯静静地亮着，一辆汽车开过去了，身旁林华疑惑地拉住了他。
　　可一个天使出现在他眼前。
　　“托贵理尔，好久不见。”拜蒙四只黑色的羽翼突兀地出现在常慎君的视线中，这一次他离得近，看得比上次要清楚得多，一片片纯黑色的羽毛都似是带着赤红的火光，硫磺与烟尘的味道冲鼻而来。
　　魔神飞到高处：“这里有人类，我们换个地方谈。”
　　被换做托贵理尔的天使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地上仰望着他们的常慎君，转身便飞走了，拜蒙跟在他身后。一白一黑的身影眨眼间便看不见了。

　　安静的街道，偶尔飞驰过一两辆汽车。
　　“常慎君？你怎么了？”
　　常慎君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少女身上。
　　少女漂亮，可爱，有趣，性格好，多好的姑娘。
　　可是他的心神全被飞走的一明一暗两道身影带走了。
　　令人目眩神迷的神话世界就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强大的魔法，长久的生命，神奇的国度，又怎么可能不心驰神往？
　　他怎么可能放弃？
　　他又想起少女那句玩笑：“没意思你便不喜欢了吗？”
　　他要走的那条路是那般广阔遥远，渺茫又孤独。
　　少女爱热闹，可他偏爱寂寞；他固然喜欢她，可她喜欢的，他又能给他几分？他固然欢喜能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说说话，可与他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散步的时候，他的心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回到他的房间里，回到他的桌案边，回到那一道道公式、一个个公理里。
　　他们要走的是两条路，而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那条路，与她走到同一条路上。
　　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
　　“我……”
　　少女的眼瞳倒映着路灯，乌泱泱的眼睛里闪着温暖的光。
　　常慎君移开视线：“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林华愣了。
　　“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信！”少女抿唇，“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说啊！我不信！”她提高了声音，仿佛在尖叫。
　　“我没有喜欢的女生！没有！”少年也大声喊道。
　　“那你转过头来啊！”
　　少年还是没有转过头。
　　“好嘛，好嘛。”少女眼圈都红了，“我知道了，成吧。”
　　她错开身就往前走：“就这样吧，也不用你送我了。”
　　街道静静的，只有少女的小靴子落在地面的声音。
　　“我的老师……”
　　少年开口道。
　　“他很厉害，”他声音有些颤抖，“非常厉害！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成为他们那个世界的一份子。”
　　他身安静了一会儿，又重新响起少女的声音：“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呢？”
　　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你啊。
　　少年拔腿就向着与少女相反的方向跑去。
　　因为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