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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谨遵医嘱 ...

  •   知夏躺在治疗室的床上的时候,脑子反反复复播放着一句话:不干了!
      以致于连大夫叫她都没有听到。
      季晓清看到知夏气鼓鼓的样子,心道:怪不得,这是气火攻心啊。
      “季大夫,需要帮忙吗?”
      知夏被甜腻的女声激得回了神,但是她背对着身后的人,看不到是谁,约莫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护士,心想,年轻真好。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她这个…嗯…问题不大。”
      知夏这次仔细听了这个医生的声音,声音很好听,感觉也挺年轻的。是知夜的师兄来着,应该比知夜也大不了几岁,但是自己之前好像从来没见过。
      护士带上门走了,再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季晓清准备器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不是知夏第一次做这个门诊手术了。
      上一次是大二的时候,知夏怕死了,要在耳朵后面拉一道口子还不能打麻药,拉完还不给缝死得等它自己慢慢长好,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那手术刀划过皮肤的声音和痛感,知夏至今都能记起来。最痛的是医生的那句:怎么现在才来?这都恶化了,这次处理好了三个月后再来一次把里面长的东西切出来。早点来只挨一刀就行了,你这都给耽误了。
      知夏当时不懂,没有在意,之后意识到不对劲跟妈妈说,妈妈却满不在乎地说是长个粉刺而已,别太矫情。知夏就也当自己是小题大做了,直到那天洗澡时,创口感染破掉了,流了很多血,知夏才赶忙去了医院。
      耳后脓肿,不是什么大病,但是会复发,无限次复发。
      医生给知夏处理创口时,知夏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一声不吭。无限次复发,这样的诊断说明足以让知夏冷静下来忽略伤痛,因为这意味着,她此后还可能要承受无数次这样的痛苦,顺带想起自己每每向母亲求助时她的不屑一顾。
      处理的过程中,大夫曾停下手上的动作问知夏:“不疼吗?”
      “疼。”
      “那你怎么一点声都没出?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安静的病人。”
      给知夏处理的大夫从医十几年,哪个来处理耳后脓肿的病人不是大喊大叫,有的甚至哭着求大夫给打点麻药。感染的地方要切开彻底清理干净才行,打麻药也无济于事,因为还没等麻药起作用,可能就跟着脓液和淤血一起流出来了。医生们都见惯了这样的病人,都只是安抚两句,加快速度处理完。
      疼,很疼的,没有被麻醉过的皮肤被刀子划过,被双氧水反复冲洗,将感染的脓液从皮肤组织里清理干净,纱布和棉球一遍遍刮擦切开的皮肤,怎么可能不疼。
      可是疼就一定要喊出来吗,喊给谁听呢。

      “可能会有点疼,疼的话…”
      “那你轻一点好了。”
      季晓清捏紧了手上的器械,已经身经百战的他却像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似的。
      这样的小手术他做过很多次,大人小孩没有一个能一声不吭忍下来的,尽管他们在之前会反复给病人做心理建设,但是没有麻药确实不好受。
      往常不管是什么样的病人,他都只当是他们的正常发泄,他能做的就是尽力把创口处理好,免得他们以后再受一次这种罪,但是现在,他看着面前病床上这个孤单又倔强,看似毫不在乎的背影,突然不敢了。
      知夏见身后的人没有回话,心想是不是吓到人家了,也可能才进医院没多久?这次是知夜特地找的这个大夫加的号,可不要给人家难堪才好。
      “没事,我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了,我知道什么样。”知夏试图安慰到,“而且我这个长了很久了,过去疼痛期了,已经不疼了。”
      季晓清听出知夏是在鼓励自己,很快就调整好情绪。
      时代在发展,医疗在进步。现在像处理这种脓肿,已经有专门的吸引器来辅助了,减轻了不少患者的痛苦,再加上知夏确实已经过了疼痛期,所以并没有第一次那么难熬。
      处理完知夏从病床上坐起来,季晓清收拾完刚刚用过的器械和纱布,摘了手套扔进垃圾桶。
      知夏这才注意到,这个医生有点帅。

      季晓清187的大高个被白大褂衬出了完美比例,骨节分明的手更像是天生就是拿手术刀的,好看的眼睛虽然被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些许,但并不影响对他颜值的判断。
      安知夜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师兄了?
      季晓清收拾好转身对知夏说:“今天可能会有点疼,明天这时候来换一次药,之后隔一天来一次就可以了。一会给你开一点消炎药,吃七天就差不多。洗脸洗头的时候注意点,不要沾到水。最近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按时作息不要熬夜,还有,保持心情愉悦。”
      知夏道过谢,拿了就诊卡准备去拿药,却又鬼使神差地转身问道:“明天来,你在吗?”
      “嗯,在。”季晓清将写好的病历递给她。
      “好,谢谢大夫。”知夏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走出了诊疗室,心想这个破班是一天也不能上了。
      一出治疗室就看到知夜在护士站站着。

      “怎么样?处理好了?疼不疼?”知夜看到知夏就拉过她来看创口,确定包扎得没问题又说,“怎么样?我师兄医术高明吧?”
      一脸得意。
      “高明高明,人也很帅,还很温柔,一点都不疼了。”
      知夜一副“怎么样不愧是我师兄吧”的得意样子,看到季晓清走出诊室,朝知夏身后的的季晓清笑着打招呼,“师兄,今天多谢你了,我姐这感染的突然,麻烦你加班了。”
      “没事,应该的。”季晓清拍拍安知夜的肩膀,看起来并不在乎。
      知夏转身对季晓清礼貌又得体地笑了笑,再一次道谢,并习惯性地挽上了知夜的手臂。
      季晓清用余光瞥到了知夏的动作,微不可查的情绪很快就被他隐藏起来。
      “师兄,之后是不是还得天天来换药啊?可能还得麻烦你。”
      “对,明天来一次,之后隔一天来一次就可以。注意事项我刚刚跟她讲过了,我在的时候直接来找我就好。要是有不清楚的,就……”
      “姐你加师兄个微信吧,有什么事你到时候就直接找师兄问。”
      知夏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安知夜,心想你搞什么。
      “人家季大夫这天天也很忙的,我有事先找你。”
      “没关系,回微信的时间还是有的。”
      知夏尴尬笑笑,然后掏出手机。

      从医院离开,知夏缠着知夜请她吃炸鸡,但是被知夜严令抵制了。最后两人只喝了粥吃了清淡的小菜,并且知夏被警告至少两周之内不准吃炸鸡不准熬夜了。
      吃过晚饭天都黑了,两个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虽然是租住的同一小区,但却是不同的单元楼。知夜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心却还是没有放下。

      姐姐这次是老毛病了,几年间复发过很多次,没有感染严重的话是不需要切那一刀的,这次应该是拖了很久了。每日见她虽说都笑容满面的,但是她现在的那份工作确实压力不小,加班熬夜是常有的事,姐姐从来不叫苦叫累,这知夜也是知道的,但还是心疼她一次次遭罪。
      几年前那次假期,知夜没有回家,后来开学见到姐姐耳朵上裹着纱布才知道怎么回事。他见过太多次姐姐无助的时刻,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

      这些年,姐姐更是有什么事都自己扛,要么是等事情解决了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带过,要么就是永远不让人知道。他想帮姐姐分担,但是这样的关心也会成为姐姐的负担。
      有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次,难得姐姐主动告诉他,他找了大学时最要好的师兄,这样的门诊手术一般医生也不愿意接,没想到师兄竟然答应了,悬着的心,这才沉下了一半。

      知夏回到家,才隐约想起了耳后的疼痛。掏出手机看到微信对话框上那个新添加的联系人,知夏突然觉得一点也不疼了。
      斟酌良久给对方发了消息。
      summer:季大夫,今天谢谢你啦!
      Season:没事,应该的。
      知夏看到这句叹了口气,太好了,准备结束聊天。
      没想到季晓清又发来一句:早点休息。
      这次应该可以结束对话了吧,但出于职业习惯,知夏只允许自己是最后回话的那一个。
      季晓清捧着手机,盯着对话框的“对方正在输入…”半天也没见有消息发过来,正准备去洗澡时微信提示音响了。
      summer:谨遵医嘱。

      那天晚上临睡前,季晓清从被窝里爬出来,按亮了台灯摸到手机,反复确认了几次手机上没有新的消息才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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