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独一无二》乔致

10、最绝望

　　高二第一个学期开始，到了分文理，蓝堇行选了理科。

　　听说关辰宇也选了理科，他好像和他妈妈置气，原因是媒体大肆报道妈妈是小三，那些人不管事实真假，只管恶意中伤，博人眼球，赚取流量。

　　蓝堇行每天都能从电视上看到那些颠倒黑白似是而非的消息轰炸开来，都说关辰宇是私生子，他看着要被流言淹没。

　　这天生病在家休息，不去学校，陪同逃课的三弟一起在家搭房子。
　　小不懂事玩得不亦乐乎，他不停的堆积木，堆得老高，还洋洋得意，结果妈妈快步走过，一不小心扫下房子，气得蓝堇轩大闹，让妈妈赔房子。

　　蓝堇行安抚弟弟，看得出妈妈已经手忙脚乱，她忙中不忘叮嘱，“堇行照顾好弟弟，你大哥很快就回来。”
　　蓝堇行点点头，目送着妈妈急匆匆出门。

　　哭闹的蓝堇轩踢着满地的木块，他也要出门。

　　蓝堇行忙把小不懂事拦住，蓝堇轩顽劣，竟然咬了哥哥一口，跑了。

　　蓝堇行手疼，看了看伤口，忙去追滑溜溜的小身影。

　　到了门口，小不懂事撞见了大哥，蓝菫岩问，“你要去哪儿？”

　　蓝堇轩恶人先告状，“大哥，二哥打我！”

　　蓝堇行：“……”
　　蓝菫岩：“……”

　　蓝菫岩气笑骂，“小没良心，我和你二哥难兄难弟多年，你的话我会信？”
　　蓝堇轩：“大哥偏心。”

　　“你个小坏蛋，我们平日对你不好吗，敢这样诬赖你二哥，赶紧向他道歉。”蓝菫岩边说边查看二弟的伤口，还好牙印不深。

　　蓝堇轩从小喜欢咬人，蓝菫岩和蓝堇行没少被孝敬，小狼崽的牙子很锋利，可能是吃奶的力气不足，没能让人森森见骨。

　　蓝堇轩回头向二哥卖萌，“二哥，我错了。”
　　蓝堇行不与计较，他原谅生气就咬人的弟弟。

　　蓝菫岩问：妈妈急急忙忙出去做什么？

　　蓝堇行说大概，“莫阿姨出车祸，她去医院看望。”

　　蓝堇轩拿着二哥受伤的手吹了吹，他仰头问，“大哥，医院在哪儿？”
　　蓝菫岩：“你生病打针的地方。”

　　蓝堇轩打了一个机灵，他不想出门了，小时候没少被针头戳，挠了挠脑袋，想回去搭房子。
　　可蓝堇行想去医院，他说市医院就在附近。

　　蓝菫岩探探二弟额头，“想去打点滴？”
　　“不是，我想去看看。”

　　蓝菫岩左右为难，一个想躲在家里，一个想出去，这要听谁？

　　蓝堇轩眨了眨眼，不想大哥二哥为难，他答应，“好吧，我也出去。”

　　他麻溜爬上副驾驶座，蓝堇行坐后面，蓝菫岩负责开车，兄弟三人搭车前往医院寻找妈妈。

　　蓝堇轩伸手要车头的零食咔嚓咔嚓吃，吃一半扔一半，都是丢给坐在后面的二哥。

　　蓝堇行不吃，他问关辰宇的事，“莫阿姨真的出车祸了？”
　　蓝菫岩刚发信息问父亲，没得到回复，“我也不太清楚。”

　　开车到医院，找了空位停车，蓝堇轩扒在窗口先看到妈妈，她应该是赶去别的地方才过来，下了车直奔抢救室，根本听不到小儿子用尽吃奶的力气喊，“妈妈，妈妈！”

　　蓝堇轩急了，开了车门嗖嗖追上去，像只兔子，跑得飞快。
　　蓝堇行胡乱收拾着二弟扔来的零食，忙着去追，蓝菫岩还没停好车呢，大小接连跑了。

　　蓝堇轩追着亲妈的身影跑，蓝堇行追着三弟跑，一前一后赶到急救室，蓝堇行不敢过去，他拉住了要滚过去的三弟，因为远处乱了。

　　哭的骂的混成一片，医生喊安静都没人听。

　　蓝堇轩吓傻了，他抱着二哥不敢动。
　　蓝堇行也搂住可能会胡闹的弟弟，尽力的躲在走廊尽头不去打扰。

　　关辰宇的母亲莫予雪确实出事了，车祸，具体情况不明。

　　她的妹妹莫雨念已经发疯，歇撕底里质问无作为的关耀聪，而关耀聪质问警察，他们都在追讨，旁边很多人在忙着劝阻。

　　蓝妈妈帮忙拦住莫雨念，关棋耀拦住大哥，他提醒，“辰宇，告诉辰宇。”

　　关辰宇正在学校上课，他接到苏果冻的电话挂掉，对方再打来，他再挂掉，他以为苏果冻要为妈妈说好话，不想接。

　　苏果冻气得七窍生烟，他换了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喊，“挂电话上瘾了吗臭小子，你妈妈出车祸了赶紧去医院。”

　　苏果冻吼声震天，他一声车祸犹如晴天霹雳，声音伴随着上课铃响，关辰宇的脑袋轰鸣成片。

　　当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老师才放下书本，见到倏然站起的学生冲出门，急忙追出去。

　　关辰宇手机脱落，摔在楼梯间，他没时间捡，莽莽撞撞冲下楼，差点滚下去，老师追在后面喊，关辰宇，你去哪儿？

　　关辰宇不管不顾冲向门口，他撞到了一位老师，老师拿着的试卷飞起，散得满地都是，她指着走路不长眼睛的学生，“你站住，哪个班的学生，都上课了还要去哪儿……”

　　班主任捡了手机追去，他也喊，关辰宇，你站住……

　　一下子，一个两个，三四个老师都追着学生跑，他们考虑到现在的学生不让人放心，要是出三长两短，学校所有教师都被牵连。

　　老师们急着去拦学生，关辰宇急着冲出校门去医院，他才到门口，门卫见到几个老师追着一个人跑，急忙出来阻拦。

　　关辰宇走不了，他让人放开，要求打开学校大门。

　　门卫一人一只胳膊按住学生问，“你要做什么？”

　　关辰宇喊，“我要出去。”他急着去医院，而阻拦的人不同意。

　　关辰宇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无法思考，也说不出心里的害怕。

　　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妈妈，他不想接她电话，他怪她，别人说她是小三，他质问，他想知道真相，可又不敢去面对，为了逃避，他躲在学校里不回家，他不听她解释，她打电话来就挂断，实在不行还把她拉黑了。

　　她说，“那等周末，你回来了妈妈再和你说……”
　　关辰宇痛苦的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愤恨恼怒的打开阻拦的人。

　　自从回海市，不是记者采访，就是一个该死的女人在媒体面前楚楚可怜的卖惨，她说他为了回关家居然打关颌乞和关兮琳。
　　关辰宇根本不认识谁是关颌乞，他没见过那个只在听说里的人。

　　而媒体不分青红皂白就说私生子暴戾，他的私生活被打乱了，被说得污秽不堪。

　　门外正在等着孩子放学的父母聚在一起，看到发神经病的学生挣扎着想打老师。

　　门卫联合老师把势单力薄的学生制住，学生身体健强，随手就能反抗，他打开所有人，人群中有说，“不会是神经病吧？”

　　声音一出，所有人倒吸冷气，现在社会事件，一点点闹剧经过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演变成神经病患者的戏。

　　关辰宇理所当然被归类，他让阻止自己的人放开，他们不放，他撂下两个门卫，要跑出去，一个老师扑过来把他按住，对方担心学生闯祸。

　　关辰宇看到门外的人指指点点，听到老师的质疑和所有人的惶恐，他怒吼：“我不是神经病！”
　　他打了老师，抢了门卫的电击棒，指着要过来的长辈，让打开门。

　　外边的人呼吁不能，有人说让他滚，别连累其他学生。

　　关辰宇第一次领教这座城市里的人，他们冷漠，自认为高一等，最喜欢旁观各种新鲜事务，他们才是神经病。

　　门卫坚持不开门，关辰宇要翻墙，他轻易的跳起要翻出去，外边几个高猛大汉过来把人按住，关辰宇竭力反抗，奋力推开，他踢开长腿扫下一个，再轻巧躲过想制住自己的人，最后踹开，再三拳两脚的打开了所有集合上来围攻的人。

　　所有人都退开了，他们肯定这学生懂得功夫，他身手敏捷，力量惊人，这样的人要失去理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关辰宇环顾着诚惶诚恐的人，他们胆颤心惊，惶恐不安，就怕连累学校里的子女。

　　他知道眼下不可能在门口找到的士上车，只有跑出去，找别的车去医院，他想跑，而大家伙堵住去路，在认定这个人没有大开杀戒之前，他们要逼他，想在可控的范围内擒住。

　　关辰宇被当成了神经病，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他后退，想避开倒压过来的势力。

　　正想跑过左手边，门内的老师又扑上来。
　　老师问，“你要做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要去哪里？”
　　关辰宇看到了警车，一辆警车开到了面前。

　　众人想着事情有的解决了，而下车的女警伸手拉学生上车，她说，“跟我走。”
　　观众们面面相觑，纷纷问：

　　“什么情况？”
　　“警察怎么能这样？”
　　“这是趋炎附势吧？”
　　“那男生是关家的对吧……”
　　“他妈妈不就是刚回到海市的小三吗？”
　　“关董事长的夫人真可伶，如今的小三都这么猖狂……”

　　所有人大意指责，留下负责疏散群众的警察大哥听得叽叽喳喳的声音脑仁疼，他去向老师们说明原因，老师明白了，这大众不明白，都当警察怕有钱人，要为有钱人保驾护航。

　　“海市的风气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难道是豪门子弟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是个私生子，刚才那样的行为分明就是精神不正常。”
　　“关家有钱也不能不顾其它学生的安危，必须给大家一个说法……”

　　众人要起义，警察大哥脸抽。

　　学校门口有监控设备，关辰宇刚才被阻拦的画面已经被截取发到俞城的领导手里，警察大哥刚才赶来路上一直被领导骂。

　　这会儿还要被不知内情的群众攻击，甚至记者也来了，他们急切的上前拍照递话筒，警察大哥黑线满面，他和已经离开的女警官通话，“你真幸运。”

　　女警官边开车边看手机里的录像，若问这监控谁截取，那就是陪同莫余雪出生入死过的一些伙伴所为，他们中有一个人很能耐，但凡有监控，只要联上网，很多东西都能被发现。

　　关辰宇坐在副驾驶座里，看着视频里的记者在逼问可怜的警察大哥：

　　记者说，“警察的职责是保护公民人身安全，方才大家看到那位学生发疯一样的打人，这说明该学生行为不正常，他的心理方面肯定有问题，请务必给大家一个交代，要知道在场的大多是学生的父母，各位父母担心自己的孩子无可厚非……”

　　记者一番话，把关辰宇黑了彻底。

　　女警官把手机收起来说，“你不要在意。”
　　关辰宇转头看向窗外沉默，到了医院，他推开门下去，赶得太急，差点摔倒，女警官扶住，他推开，再跑，跌跌撞撞的跑去，已经拼命的赶，仍旧没赶上。

　　妈妈已经平平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好似睡着了一般。

　　关辰宇喊，“妈！”
　　她没回话。

　　他再喊，妈，妈，是我，你看看我？
　　他说，我错了，我没有怪你，我不怪你，你醒醒，妈，妈，我错了。
　　他手足无措的认错、道歉；

　　他抓着毫无反应的手，想要回自己的母亲，他什么都不要了，亲生父亲不认了，家不回了，他只要她活生生的。

　　回到小镇里生活也好，在山旮沓里苟活着也罢，他只要母亲回来，他不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了……

　　然而再多恳求懊悔都不能唤回沉睡的人，他叫不回自己的妈妈，她就这么消失不见。

　　关辰宇想做些什么，可警察很快到来，法医要把人带走，关辰宇不让，他问，“你们要干什么？”他想抓住，一位警官抱住少年劝，“为了你妈妈。”

　　关辰宇不信，他踹开阻拦自己的人，冲过去，打，踢，疯狂的嘶吼，想让人放开，可在场众人都赶着阻拦。

　　关辰宇暴躁的踢打试图阻止的人，他让他们放开，他抓住了要被带走的母亲，他明明抓住了，瞬间又被拿开，他们关上车门，就这样开车离去。

　　“妈！妈！”关辰宇大喊，想挣脱，想追去，距离却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