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心》织相

2、002

　　逐晴看了看桌上不停亮起的手机屏幕，默默地把它翻了个面。
　　“……嗯，就不单独同意大家的申请了。好了，下课吧。”
　　并没有人提醒他，因为这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当逐晴在黑板上生涩地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刚想喝口水再继续时，手机的消息在一瞬间爆满。害怕麻烦的心思颤颤巍巍地升了起来，逐晴硬生生地把“希望能和大家多交流”这句话改了口。
　　尽管教室里响起了失望的声音，但逐晴的手机还是不停地亮着。他飞快地收拾好东西从前门离开了。
　　瞟了一眼手机，逐晴考虑着是不是该换一个。然后他眼尖地从屏幕中搜出了一条信息。
　　“感觉怎么样宝贝儿？From.临风成”
　　还是一如既往恶作剧的恶心口吻。逐晴黑了黑脸，简单地回了个“还行”。
　　其实不是很行。
　　回办公室的一路上他的身边都不时地围着一大群人。逐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敷衍过来的，总之结论只有一个——可怕。再想了想自己以后这样的日子将会多到见不到边，就更可怕了。
　　逐晴在人类中已经生活很久了，也渐渐习惯起这种特别的安定感。虽然没有失去最后的警惕，但是已经开始对很久以前那种无趣战争的情感渐渐淡忘了。
　　众多种族的世界是互相平行存在的，而并非生活于同一个世界里。但是人类生存的世界相比较其他的世界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特别容易建立“桥梁”。只是这个“桥”只使得进入容易，要回原先的世界会变得更加困难，这也使得有了一定对外能力的人类世界安定了足够长的时间。
　　逐晴自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择了人类世界。
　　但是生活的时间长并没有使得逐晴变得擅长和人类交流。看到人类时本能的饥饿感是他生活最大的阻碍。所以在违心地回答了临风成的问题后，他又点开了联系临风成的界面。

　　“我以为你这个素食主义者已经不需要我那么密切的关注了。”临风成揶揄着打开了房门把逐晴拉进房间。
　　逐晴微微愣了一下：“我不是很喜欢吃素的。”
　　“我的意思是相比较正常的你的族人来说，你确实算是素食主义者。”临风成熟练地走进厨房帮逐晴准备了一杯简单的晚餐，“你的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很接近人类了，也许再过个几百年你就是个完完整整的人类也说不定。”
　　逐晴接过杯子默不作声。
　　“总之，你呆在这种人多的地方自己小心点，我没有办法无孔不入地照顾到你。”临风成在逐晴对面坐下，“真搞不懂你，好好呆着多舒服，偏偏要去外面混着。”
　　逐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可是临风成知道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临风成自己是个人类，而且还是在多数人眼里深恶痛绝的那种。以前他想当个□□，甚至可能的话当个□□老大。可惜这两个选择都没有实现，因为他发现这份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更何况他并不缺钱，甚至多得很夸张。
　　所以他自己搞了个实验基地。不研究，只实验。为了自己那一丝丝兴趣，对搞出些什么新产品的自豪毫无感觉。他深知这个世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他才敢不那么畏头畏尾地花钱买人来做实验。逐晴是个例外，他不否认对逐晴身体构造的好奇，但更多的是逐晴的声音确确实实是那种稀有的，更有价值的，这让他放弃了一个多的实验体——反正他也不缺这一个。
　　但是逐晴显然对这种情况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他那种活着无聊不怕死但又不想死的心态临风成欣赏不来。
　　“我这两天没有存货了，你忍忍，过两天我给你送去。”临风成两个手指弹了弹逐晴手中的杯子，“没事就早点回去，你现在开始忙了，累了容易出事。”
　　“嗯。”逐晴放下喝空的杯子，向后倒去靠在靠背上。
　　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临风成看他的样子，习惯地叹口气。他原先的身体确实不那么容易累。但是他不确定身体状况已经接近人类的逐晴是不是也不容易累。看着逐晴一副铁了心不想走的样子，临风成还是尽职地拿起用过的餐具走开了。
　　逐晴靠了一会儿，点开了手机。还是有些陆陆续续陌生的信息送来，堆在逐晴原本空空荡荡的收件箱里。他没有点开任意一条信息，匆匆扫了一眼，开头都是前篇一律的问好，把他的姓和名拆开，取了前者后加上“老师”这两个陌生的字。
　　他突然觉得有些厌倦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件事的开头就感到厌倦。他恍惚地发了会儿呆，身体内突然传出一种冲动，他没有压抑住——他迅速地找到那个选项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
　　全部删除。
　　这之后却好像就这么失去了些东西，又提不起劲来。
　　逐晴放下手机再次闭眼向后靠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你还真就用这么难过的姿势睡了一个晚上啊？”临风成坐在餐桌旁边看着逐晴慢慢吞吞地从面前走过。
　　“都差不多。”逐晴哼哼了两声，随后眼尖地发现自己的手机正被临风成拿在手里。
　　感觉到逐晴的目光，临风成丝毫不慌地摆出一副谈正事的样子：“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
　　“我刚刚看你手机不停地亮，就拿过来瞅瞅。啊我知道随便看人消息不好，但是我就觉得手机另外一头的人挺惨的半天也没人回他消息。”
　　“……”
　　临风成看着逐晴的表情，知道自己再瞎扯下去逐晴就不想听了。
　　“我就直说了，我觉得推荐你当老师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临风成深吸一口气。
　　“……我不是很需要这方面的帮助。”逐晴觉得他多半是操心自己，因为自己这么久以来还是和人类相处的格格不入。
　　“嗯？”临风成的表情带上了一丝疑惑，“我是想说，你这么受欢迎，要不考虑一下帮我约些人给我免费当实验体？我还可以省下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