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霓虹》栗子秋

4、江泽野

　　日子跨出十一月，迈向十二月，月初下过一场小雪，江源市正式入冬。
　　沈蔓君这两天没怎么出门，天太冷，她宁愿穿着珊瑚绒的厚睡衣窝在家里，看江泽野参演的综艺节目。
　　于是她发现江泽野又多了一个吸引她的地方，就是这个男人竟然可以在转完10圈大象鼻子后再稳稳投进一个球。
　　这是什么非人类并且没什么用处的神奇技能。
　　但，还挺可爱的。
　　再怎么大笑在旁人眼里看起来都是非常含蓄优雅的样子，这是沈蔓君自己也想不懂的与生俱来的天赋。就算她咧嘴，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笑到五官都挤在一起，也还是温柔的，干净的。
　　像涓涓细流，润物无声。
　　距离母校江源大学校庆不到一周的时间，沈蔓君临时收到了校方的邀请，希望她可以帮忙主持一下晚会。
　　当然，是有偿的。
　　还在读书那会儿，沈蔓君就经常帮忙主持学校里的各种活动，辩论赛，十佳歌手，都有她活跃的身影。
　　当时她们辅导员还开玩笑说，如果她在这方面下点功夫，说不定也能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事实上，大学时沈蔓君学的专业是化学，经常泡在实验室的那种。至于为什么后来没有继续深研下去，大概是因为她发现了镜头之下不为人知的美丽。
　　而且她那样一个白净文气的姑娘，确实怎么看都不像是理科生，即便她高中是搞化学竞赛的。而恰恰因为她这个搞过竞赛的灵活脑瓜，她轻松地自学完各种相关的摄像修图专业课程，顺便还学会了怎么编曲。
　　你说她是不是还挺厉害。
　　所以她现在才能过上另各行各业苦逼人士艳羡的幸福生活。
　　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理了下晚会的整个流程，然后也稍微排练过一次，试穿了那天晚上她要穿的礼服。那是一条非常显身材的后背系带镶亮片的金色抹胸鱼尾裙。
　　沈蔓君注意到过她的主持稿上写了中场有神秘嘉宾的特别演出，但在当时，她并没有想过会见到江泽野。
　　校庆当天，沈蔓君吃过午饭就去了江源大学，简单走完整个流程，完成最后一次彩排，又马不停蹄地被带去妆发室换衣服化妆做造型。
　　化妆师是和学校有长期合作的美妆工作室的老板娘，有专业的高级化妆师资格证。
　　反正就是沈蔓君再一次照镜子研究自己脸上精致妆容的时候，甚至有一点冲动也去考一下。
　　晚会的妆容会比较浓，用眼睛看起来会有些不太自然，但相机吃妆，随便一拍都是时尚杂志的封面女郎。
　　由于裙子太过于贴身，整个下午沈蔓君除了喝水，什么也没吃，在后台认认真真地和她的男主持搭档又对了一遍稿子。
　　暖场音乐响起，她和搭档同时起身，裙摆太长上台阶不太方便，沈蔓君想提一下的时候发现那位男主持已经非常贴心地帮她提着了。
　　她小声道谢，然后轻踩着高跟鞋走上舞台。白色聚光灯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直至站定位置，整个舞台刷的一下变亮。
　　四十五度鞠躬，加上非常标准的官方主持笑容。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
　　“大家晚上好——”
　　说完开场白下台，沈蔓君走进后台，惊讶地发现了Sniper的身影，联想到神秘嘉宾的演出，就什么都懂了。
　　宋承言和金池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李九源好像在玩消消乐。江泽野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低着头，睡觉。
　　他们今晚的演出服不是西装，看起来更像是各自的私服。
　　江泽野穿的裤子还是那天遇到时穿的迷彩裤，上身是件紫色连帽卫衣，后背是大图片的印花，前边只有左胸口处的一个小小的品牌logo。
　　沈蔓君知道这个牌子，因为江泽野经常穿。
　　她挑了一个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坐，小心翼翼把脚从高跟鞋里脱出来。
　　平日里她穿不惯高跟，基本上是一双帆布鞋走天下。刚才这样台上台下走一趟，只觉得命都少了半条，还有一口气吊着。
　　校领导讲完话就该她上台了，现在沈蔓君只祈祷校长的演讲能够长点，再长一点。
　　沙发里的那个身影动了动，卫衣帽子脱落，沈蔓君才发现江泽野又染了头发，很漂亮的灰蓝色。他坐在光线偏暗的一角，看起来有点像中世纪的帅气吸血鬼。
　　沈蔓君的第一反应是：这样子染发，头皮不会痛吗？
　　毕竟这种出彩的颜色没漂到十成，也得有个七八分，很伤的。
　　江泽野起身扭了扭脖子，然后往她这个方向走，沈蔓君开始有点紧张，目光不敢跟着他动。听到饮水机出水的声音才明白是因为机子在她旁边。
　　原以为江泽野倒了水就会离开，没想到他身子一转，脚尖轻轻碰了碰沈蔓君的鞋跟，像是及其不经意地一问：“穿不惯？”
　　沈蔓君低头，发现自己的脚掌一大半露在外头，小声应了一下，脚尖勾起鞋子打算重新穿起来。
　　“等等——”
　　动作被打断，沈蔓君有些疑惑地抬头，毫无预兆地撞进了那双藏着宇宙群星的眼，心咯噔一下，脸开始发烫。
　　江泽野两手伸进兜里像是在找什么，然后递了两片后脚跟贴给她：“贴上这个应该会舒服一点。”
　　“谢、谢谢。”
　　沈蔓君有些惶恐，两手接过东西，不敢看身旁的人。耳朵能听见饮水机又一次响起咕噜咕噜的声响，然后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被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桌子上。
　　“天气冷，多喝热水。”
　　沈蔓君没敢应，对方似乎也不介意，转身离开又窝进沙发开始玩手机。
　　直到催场的工作人员来催她上台，沈蔓君才觉得像是逃离了什么，终于能够自由喘气了。
　　整个晚会进行得非常顺利，因为Sniper的主唱宋承言也是江源大学出来的，校方特别邀约，所以才有了今天神秘嘉宾的演出。
　　彩排他们没来过一次，甚至连这一次的演出活动都没有透露，保密工作严密到家。
　　结果就是学校里那些毫不知情的迷妹迷弟见到自家爱豆出现在大礼堂舞台上时，尖叫声几乎要冲破屋顶。沈蔓君坐在后台和人聊天，还被吓到了。
　　“他们是真的红，你看看外边那个疯狂的样子，江大牛逼。”
　　“草，我当时进来看到Sniper的时候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绝了，江泽野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
　　“有1说1，他确实是少数能把紫色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9one（李九源）也很可啊，真的酷，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
　　“我们的Vocalline也很绝美好不好，但是话说回来金池顶着这么一张脸穿睡衣上台我都没意见。”
　　……
　　沈蔓君坐在他们之间，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微微笑着听他们各种彩虹屁，心里也跟上了层蜜一样。戳下去软塌塌的，隐隐能闻见淡淡的甜。
　　晚会结束后，工作人员表演人员还要留下来整队合影，原本沈蔓君是想站在角落里就好，不知道为为什么就被老师推到中间去了。
　　她稍稍一偏头就瞧见了江泽野性感的下颌还有一点点灰蓝色的碎发，心脏开始打鼓。
　　也就是说，四舍五入，她就站在江泽野的正前方了。
　　她低头，偷偷抿嘴笑，做好表情管理后才再一次抬头和大家一起做同样的手势合影。
　　退场的时候她跟在江泽野的后头，可能是太紧张了，好几次踩到他的鞋。江泽野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沈蔓君那个羞得，连漂亮的眼睛都带着粉红。
　　沈蔓君今天没开车，换了衣服卸掉妆从服化室出来，摆弄着手机，被人给拦住了。
　　抬头一看，怎么是他。
　　“你不是……”应该被粉丝们团团围住要签名要合照吗？
　　沈蔓君当时有稍稍留意过，他们一下台，底下等着的同学就蜂拥而上，把礼堂堵得水泄不通。
　　怎么江泽野就出现在这里了？
　　像是读懂了她眼里的疑惑，男人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了一下：“我偷偷跑了。”
　　这人真的无情，卖队友卖得理直气壮。
　　沈蔓君点头，抬头看了一眼江泽野，又迅速把目光移开了：“有什么事吗？”
　　真不是她态度冷淡，是她已经紧张到心脏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
　　“上次你说——”男人倚着墙站，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搭下来，留下稀薄的阴影，“是粉丝？”
　　沈蔓君点头，眼神真挚。
　　男人再度开口，口吻染上一层将掩未掩的低沉暧昧：“喜欢Sniper，还是江泽野？”
　　草，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会！
　　沈蔓君怀疑自己今天会因为呼吸不畅而死亡。
　　“……你。”
　　她低着头，小声又快速地回答。
　　“什么？”男人俯下身，沈蔓君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和好闻的味道，“没听清。”
　　“喜欢你呀……”沈蔓君又一次开口，仍旧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声音大了一点。
　　怎么这句话越听越像表白呢？
　　偏偏这个该死的男人还直起身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又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说的话：“喜欢我啊……”
　　沈蔓君羞到差点要当场挖个洞钻进去了。
　　“所以——”
　　“可以加个微信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