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霓虹》栗子秋

20、江泽野

　　江泽野最近忙着准备回归新专辑，不是在工作室写歌就是在录音棚。沈蔓君去工作室陪了他两次，他写歌，她看书或者修图。
　　不管开始的时候两人信念如何坚定，最后都会演变成两个人面对面抱在一起，一般都是沈蔓君坐在江泽野腿上。
　　总之工作效率不太高。

　　两人痛定思痛，决定暂时保持距离，以线上交流代替线下的近距离接触。
　　江泽野继续投身他的工作，沈蔓君回了一趟青宁巷，拎了两罐青梅酒去公寓里同姐妹们团聚。

　　闻人羽在剧组的戏份刚好杀青，沈蔓君开门的时候她才卸完妆，手里夹了一支烟，站在窗台前吞云吐雾。
　　她们四个人挺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闻人羽一直在剧组，沈蔓君同江泽野热恋，一周里有四天是夜不归宿的状态。章丽语的情况跟蔓君差不多，和李九源一起后她就搬回了市中心的那套公寓。
　　至于曹竹夏妹妹，因为学业繁忙，加之她开始接一些业务赚外快，总是跟异地恋的男友吵架。
　　真要算起来，应该是继新年那次聚会后的首次全员出席的会晤。

　　空气里已经能闻到夏天的味道了。
　　沈蔓君点了一盏香薰，是闻人羽顺手带来的小礼物。干净清冷的葡萄柚香，果味及其还原，苦涩的果皮裹着鲜嫩多汁的果肉，微酸泛甜。
　　葡萄柚香气散开后是一点点潮湿的木头和苔藓气息，似乎还能听到海浪拍打岩石的声响，厚重辽远，带着回声。
　　入了夜的海岸，晚风轻抚过脸颊。

　　她好喜欢这个味道，闻着上头，问闻人羽是哪里买的。闻人羽笑说是自己在剧组无聊的时候跟同僚学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我回头弄点其他材料，再多做几个味道送你们。”

　　江泽野染发的技术也确实专业，让章丽语这个念书时染过七彩发色的骄纵大小姐都挑不出毛病。
　　她看了半天，只问了句“能不能让江泽野给我也染一个，给钱的。”
　　“我会帮你转达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钱和资源是章富婆让砸的，人也是她捧的。现在大家伙儿忙碌了许多，她也好几天没跟李九源见面了。
　　打了几回视频，李九源都在练舞室里。男人出汗后湿漉的鬓角和锁骨撩拨得她抓心挠肺，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好生亲一顿。
　　她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先前头脑一热的决策。

　　她叹气，情绪不比之前的高涨，“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忙。”
　　“我进组这么久也没见你不高兴。”闻人羽打趣道，开了瓶酒，“姐妹再贴心也不如男人。”
　　“这不一样好吧。”
　　“哪不一样？因为男人能跟你睡觉，但姐妹不行？”
　　“闻人羽，这还有小孩子呢，说话注意尺度！”

　　曹竹夏在厨房帮蔓君料理食材，半开放的设计，客厅跟厨房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她当然听得到，扬声反驳，“谁小孩子，人家早成年了！”
　　蔓君喂她吃洗好的小番茄，“对我们来说还是小姑娘呀。”
　　“你们也不比我大多少好吧。”
　　“可是你这个年纪，是我们已经回不去的青春了——”

　　沈蔓君的这句话引出了今晚的主题。
　　青涩的年华逃不过晦涩的雨季和不见天日的暗恋，那些鸡零狗碎的日常，在当时的她们并不懂的珍惜，走出很久后又怅然若失。
　　树影摇晃的盛夏，踩碎一地的日光，浪漫到无可比拟的粉色晚霞，都是今时今日，再也遇不到，也不无法复刻的好光景。

　　闻人羽说起自己高中暗恋过隔壁班的男生，白衬衣永远整洁。他会在放学后的傍晚骑单车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带起一阵风，也掀翻了她的少女心事。
　　“但是你们知道吗，我之前去参加同学会，我发现他真的，再普通不过了。”
　　“和酒桌上那些油腻男没什么区别，高谈阔论装作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特喜欢指点江山，我一整个滤镜都碎了——”
　　“年少时期的月光就应该永远和自己的青春一起死去才对。”

　　“我高中好像还给一个学长写过情书？蔓君应该知道这一段。”章丽语已经想不起其中的故事情节，搬出敬业的旁观者为她延展叙述，“蔓君，你还记得吗？”
　　她们喝完了其中一罐青梅酒，沈蔓君起身去提另一罐，“当然记得呀，高中那会儿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应该没有吧，毕竟我连胸围涨了一个Cup都要跟你说。”

　　那时候她们比现在黏在一起的时日更多，同班同桌，下课一起上厕所，放学一起去沈蔓君家吃饭，有时候干脆睡一起。
　　沈蔓君的家，是她漂泊人生里的不灭港湾。

　　“嗯……我想一下。”蔓君右手随意拎着酒杯，手腕靠着下巴，“我记得好像是一个下雨天吧，那天早上你突然来生理期，然后那个学长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给你。”
　　竹夏妹妹作为初中就开始看言情小说的元老级人物，一边点头一边点评，“校园爱情故事都是这么开始的——在女主角遭遇困境时，会有一个男生像英雄一样降临。”
　　蔓君接住话题，“所以你就对那个学长一见钟情了。”

　　“然后呢？”
　　“然后？那个学长说喜欢乖巧的女生，你为了他把头发染回黑色，耳朵上的饰品摘个精光，甚至开始穿土土的运动服式校服——”
　　“我记得你当时可嫌弃我们高中的校服了。”
　　“能不嫌弃吗？真的丑，但凡配色好看点我也不会这么嫌。”
　　“是吗？我觉得我们的校服还挺好看的。”
　　“好吧，想在回想起来，确实还不错。”

　　闻人羽比较关注结果，她问，“后来呢，怎么发展的？”
　　沈蔓君轻笑出声，“后来，小语上体育课的时候又移情别恋到别班的体育生了。”
　　曹竹夏见缝插针吐槽，“体育生有什么好的，一股子汗臭，还木的要死不解风情！”
　　三人齐声问，“展开讲讲？”
　　“哎呀，就是张柯啦，我最近很烦他，能不能别提！”

　　“可是你们也在一起好久了吧，不容易哦。”
　　“没办法，他真的对我很好，比我爹妈还关心我的饮食起居生活。”
　　闻人羽，“不是嫌人家烦？”
　　曹竹夏：……换个话题吧。

　　竹夏妹妹被三个姐姐烦得受不了，打电话给张柯吐槽。
　　他们开的视频电话，并且免提，毫不避讳话题内容，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听得清楚。

　　章丽语故意跟张柯告状，说竹夏嫌他管太多烦人，甚至夸大其词，越讲越离谱。
　　曹竹夏气得跳脚，“章丽语，你很烦诶！”
　　“今天竟然不叫姐姐了，竹夏妹妹，我很伤心。”

　　几个人都在视频里露面，张柯觉得闻人羽很眼熟，问她是不是出演了网上那部挺有热度的网剧。
　　闻人羽点头，惊讶他竟然知道。
　　曹竹夏默默道出事实，“别看他长得笨，实际上是个狂热追星男。你知道他最喜欢谁吗——”
　　“江泽野。”

　　不过上回的聚餐他们两人不在，张柯对于自己本命爱豆正在和蔓君的恋爱事实并不知情。
　　现在倒是知道了。

　　他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嘴巴和眼睛一样张大，手指指着屏幕，“哦”了半天。
　　竹夏嫌弃他这副不太聪明的模样，丢下一句“我会让蔓君姐姐代你跟Zaya要to签专辑的”，然后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也没过多久，蔓君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江泽野来电。
　　她也没有离席，直接把手机置在酒杯前，“晚上好呀，今天很忙吗？”

　　江泽野今天没怎么回她消息，按照通常的情况来说，他只要不忙，都会给蔓君发很多信息。比如便利店的烤肠很好吃，比如公司提供的减脂餐还没她做的好吃。
　　“对呀，所以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视频里画面晃动，蔓君猜测江泽野是刚结束工作就给自己打电话了，这会儿应该是往公司地下停车场走，然后回宿舍。
　　江泽野进电梯后信号不是很好，画面卡顿，等到上了保姆车才恢复正常。

　　“今天一直在抠新专主打歌的舞，好累呀。”艾伦递来一杯咖啡，江泽野结果喝了两口，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一点，“谢谢冰美式，有你真好。”
　　李九源就坐在他旁边，看手的动作应该是在发消息。刚好章丽语的手机也响起了消息提醒，蔓君说让他俩别聊天了，直接一起视频。
　　最后就发展成金池跟宋承言双排上分，江泽野李九源和他们俩的女朋友视频，曹竹夏在跟闻人羽自拍，好像还问了一些“著名”圈内的传闻是否都是真的。

　　“栀绮跟那个姓温的制作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他俩被拍好几次了。”
　　栀绮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小花，一身清冷迷离的破碎感真叫人着迷，因为出演一部青春疼痛爱情片而火得一塌糊涂。
　　闻人羽对这块不了解，主要是她的性子是那种，除了身边亲近的人，其他人怎么样都与她无关，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没答上，便由知情人士江泽野来回答。

　　“怎么说呢，应该八九不离十，不过他们两人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公开恋情。”
　　蔓君问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是江泽野呀。”
　　他笑，嘴唇牵动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眸子盛满柔情和蜜意，让沈蔓君无法逃离。

　　一旁的李九源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其实是因为金池曾经追过栀绮，不过最后输得很惨就是说。”
　　这头的四位吃瓜群众惊呼：这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你们现在上网应该还能搜到他跟栀绮的绯闻。”
　　曹竹夏一搜，还真有。
　　“没想到金池这张脸也有不顶用的时候。”
　　“别，他是真的渣，见一个爱一个，这种事你们听听就好。”

　　后来她们挂了视频电话，曹竹夏问两位当事人跟弟弟谈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章丽语比较放得开，笑说弟弟的精力真的很旺盛，尤其表现在床上。
　　沈蔓君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在心里无比赞同。
　　确实是这样。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之前那个非常疯狂的夜晚，在众人的打趣目光下红了一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