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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古代世家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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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过雨,第二日早上却出了太阳,空气经过雨水的洗刷,便觉得格外地干净和透彻。红花愈加鲜艳,绿叶愈加苍翠。
清婉见慕世子精神还不错,就同他商量,一起到清安苑后面的小花园子里坐坐。慕世子答应了。清婉就叫人用藤椅抬着他,将他安置在花园里的小亭子里。又叫了人抬了画案,取了绘画用的文房四宝。
清婉研了磨,拿起画笔,对着慕世子道:“你昨儿教我下棋,今儿我给你画张像。”
见她说得认真,慕世子也无不可。
春寒料峭,如今天气虽然晴朗,但室外的温度说真的并不算高。兰溪忧心世子的身体,有心想劝两句,可惜少夫人铁了心要带世子出去,世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对少夫人的提议毫无异义。最终只能拿了一件披风,将世子裹得严实,才叫人抬了出去。
面对着丫头嬷嬷们不赞成的眼神,清婉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在她看来,慕世子这样的病人还是要多出门走走,成日在房间呆着,其实并不好。清婉也不耐烦跟人解释自己的想法,作为主子的慕世子同意就好。别人的意见不重要。
清婉认真作画,不发一言,慕世子一个人只好闭着眼睛休息。现在的阳光还不错,斜着照进亭子里,暖洋洋的,教他觉得有一种暖到心里的惬意。仔细想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地晒过太阳了。他的病,不止父母忧心,就连他自己都放弃希望了。
唯有他的新夫人,好似天然不知忧愁,没心没肺的,对他深入骨髓的沉疴视而不见,全然不见半点忧心。要知道他若是不好了,他夫人即便什么都没有做,也落不了什么好。光是母亲的迁怒,也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看来他还得为夫人早早做好打算。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他对夫人却有责任。只是到底怎么做,他还需要仔细思量。
“你看,我这画画得如何?”清婉不知道什么时候画完了,悄然立于他身边,询问道。
慕世子回过神来,看向画卷,发现她的画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人物画的像极了,从面庞到衣着都刻画得很是仔细,纤毫毕现,就连神态也颇为传神,关键是速度也快,从她开始动手到完成,半个时辰也无。
只不过也有不足之处,慕世子好奇道:“为何只有人物,半点景色也无?”没错,画卷上只有他一个人的画像,不说园子里的花卉了,就连半角亭子也无,他身下的躺椅也不过是浅浅勾勒了几笔而已。
清婉也不是真的不会,只是她的山水画偏少了几分灵气,多了几分刻版,故而只当自己不会。如今嘛,自然不会这般说,只对着慕世子道,“你来?”手一挥,想叫人将画案抬过来,放到慕世子的面前,她自己则顺手将他躺椅的靠背立起来,教他能坐着画画。
伺候的下人看向慕世子,得了他的同意,利索地将桌子搬了过来。
清婉殷勤地将画卷铺好,并给他磨了墨,笔头沾满了墨汁,再递到他的手上,可谓狗腿至极。
慕世子挽了袖子,在清婉的无声催促中,提笔在人物四周添加了亭子花卉,他明明身在景中,却将四周的景色描绘得栩栩如生,半点不差。概因他在进入小亭之前,已将周遭景色记在心中。过目不忘,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清婉眼见着他下笔如飞,原本大片空白的画卷一点一点地就填满了,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却不会掩盖画中的人物风华。所有人第一眼看过去,首先注意到的定然是画中的人物,然后才是周遭的景色。景色优美,使人心情愉悦,但作为陪衬,也不会喧宾夺主。清婉越看越是惊叹,好厉害的画技。
慕世子下笔不停,继续在画卷上勾勒,在右下角的位置添上了一张画案,然后是一个提笔绘图的年轻女子,她低着头,手执画笔,神色认真,看似专心致志,丝毫不敢有所差错,但嘴角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下笔的姿态很是随意,显见早已成竹在胸,对自己万分自信。
慕世子搁下笔,整个人往后一靠,有些气虚。这两日,他虽然感觉精神好了一些,但画这样一幅画,还是有些勉强。耗费的精力太大。
清婉将躺椅给他调成了一个较为舒适的角度,又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虚汗。慕世子只觉得有一股特殊的药香飘过,极为紧张的心脏募得缓和了下来,就连呼吸也顺畅了积分,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颤抖的右手也舒缓了过来。
条件反射地拽住让他觉得舒适的源头,正想要问她帕子上沾染的是什么香味,却不曾想被一声怒喝给打断了。亭子里的两人一起抬头看去。
这看在慕夫人的眼中,便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人毫不避讳地在花园子里拉拉扯扯。简直不知廉耻。“还不给我放开!”
她本来是听下面的人说,少夫人一意孤行,不顾世子体弱,不能吹风,非要世子陪她到花园里作画而心生不满,连忙带了人过来,谁知道就碰到了两人拉拉扯扯的画面。慕夫人简直就要气炸了,眼睛里的火气几欲喷薄而出。
清婉动了动手腕,慕世子知意,将手放下。
慕夫人来势汹汹,原本伺候的下人们跪了一地。
慕世子挣扎着想要起身问好,只是轻轻一动,额上便冒出了虚汗,慕夫人赶忙上前叫他躺好,只道,“你只管歇着便是了。”
慕世子轻咳了一声,歉意道:“儿子不能起身相迎,还望母亲原谅。”
慕夫人只顾着心疼他,哪里记得失礼不失礼的,“无妨,无妨,我儿身体重要。”伸手握了握儿子的手,觉得没那么冰冷,才松一口气,紧接着就问道,“昨晚睡得可好?早上几时醒的,感觉如何?早起可用了膳食,吃的什么,胃口可还好?章太医开的药可用了?”
慕世子道:“昨晚睡得挺好,一觉睡到天亮,夜里也没有醒过。早上醒来感觉还不错,精神比昨日要好,母亲无需担忧。”
慕夫人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说,转头看向清婉,道:“姜氏,你来说。”
清婉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低着头,自慕夫人来后就乖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将地方留给母子二人说话。只是她自认乖觉,但在慕夫人看来,她的儿子千好万好,不好的自然是这个儿媳妇。
清婉诧异抬头,问我?
慕夫人拿眼瞪她,废话,不问你问谁。作为贴身伺候的妻子,不问你问谁。
“世子是卯时三刻醒的,醒来之后喝了一碗温水,然后辰时一刻用了小半碗燕窝粥。饭后半个时辰用了药。”
慕夫人看她答得还算顺畅,也就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追究下去。只是看到桌上摆着得画卷,又有些不愉,向清婉责问道:“姜氏,你可知错?”
清婉当然不知道,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善如流道:“知错。”
慕夫人盯着她,道:“那你且说说,错在何处?”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清婉沉默以对。
慕夫人神色一肃,柳眉倒立,只恨不得历数她的罪状一二三四,但到底想着她是世子夫人,必须得给她留几分颜面,遂挥退了下人,等亭中只剩下他们三人,方才道:“其一,你明知我儿体弱,太医千叮万嘱,好生将养着,勿要见风着凉,勿要耗费心神,你却毫不在意,只顾自己玩乐,不顾惜世子身体。”
慕世子深知以母亲的性子,他若是开口说话,母亲只怕是怒火更盛,只期望清婉不与她争辩,只乖乖认了错便是,让母亲消了火气。
清婉也不知是不是看懂了他的暗示,慕夫人说完后,她爽快地认错:“是我的错。”
慕夫人歇了一会,又接着道:“其二,这个院子里的人伺候了世子多年,没有功劳也又苦劳,好心劝导于你,你不但不听,反而一意孤行,是非不分,失了人心不说,还有失主子体面。”
慕夫人虽看她不惯,却也知她无父母教养,规矩上总是要差一些,如今这般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纵然对她行为不当颇为恼怒,但也有几分谆谆教诲在里头。
慕夫人一番语重心长,清婉却在走神,心中思索着是哪个去告的状,等将人找出来,她一定要对方好看。她最恨的就是背叛,恨不得千刀万剐。上辈子百草谷破,也是因为有内贼,她虽然一杆子打杀干净了,到底意难平。或许她可以炼制些蛊虫出来,虽说人心难测,即便将性命拿捏在手里,也有人会选择背叛,但到底比什么都不做,来得放心。
慕世子轻咳一声,将她的飘远的思绪及时拉了回来,清婉赶紧应了一声是。
慕夫人捏着帕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颇有些难以启齿,“其三,你们纵为夫妻,私下里如何行事,无人能管,但在光天化日,下人面前也需注意体统。”
“咳,咳,咳。”慕世子这就不是假咳,而是呛住了,变成真咳了。这真的是一场误会,母亲你相信我啊。
慕夫人赶紧给他顺了顺气。也不知道是憋红的,还是羞的,慕世子苍白的脸带了一层薄粉。慕夫人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做父母的,对于子女的私事,真的是羞于启口。不过儿子舍不得教训,难道还不能教训儿媳妇吗?
慕夫人看向一旁的儿媳妇:“姜氏,你将佛经抄上十遍,给世子祈福。”静静心,老实一点,别整那么多的幺蛾子。
清婉不乐意,抄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但看慕世子神色,张了张口,到底没有直接说出口,慕夫人只当她默认了。
胸口的闷气终于顺了,慕夫人不再管她,叫下人将慕世子抬回房内,又跟他说了会话,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