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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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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伊万·布拉金斯基始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王耀解决那么多烂摊子，即使这个不讲规矩的前第一杀手娄子捅遍四大洲，他还是一次次替他善后，包括打点意大利黑手党和那个最狡猾最高傲的本田菊，还有对抗危险的梵卡塔，甚至不惜挑战“上帝”，成为国家的敌人。如今王耀那家伙跑到俄罗斯去，已经半年多音信全无，但伊万十分肯定他还会回来，回到他身边——只要再陷入困境，王耀一定会第一个想起伊万并给他带来各种难以解决的麻烦。伊万有时会厌烦地想那个可恶的中国人最好被捆成粽子扔进动物园喂狮子，这样他就不必再收到他的任何求助信号了。但他也知道，如果王耀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他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去把他弄出来。
一切的一切，源于一双温暖宽厚的手，那是伊万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伊万第一次见到王耀的时候7岁。那天他躲在老爹冬将军的办公室外，那扇庄严的胡桃木大门开着一条缝，刚好能让他看到里面的情况。办公室里气氛紧张，一个不怕死的亚裔少年竟然要求冬将军雇佣他当杀手，冬将军轻蔑地拒绝了，那少年急于表现自己，像一头凶猛的饿虎般扑向一名保镖，保镖未能及时做出反应，险些被他夺去手中的枪。不出所料的是，少年被保镖们一顿痛揍，保镖们没有直接干掉他仅仅因为冬将军不允许在这个办公室杀人——除非冬将军本人的生命确实受到威胁。后来冬将军留下了少年，老头子看出来这少年是头幼虎，总有一天他会成长为真正的杀戮机器。于是14岁的王耀就这样开始了他的杀手生涯，也正式进入小伊万的生活。
对幼小的伊万来说，王耀几乎算得上是个大人了，小孩子不太分得清成年人和青少年，他们看起来都是庞然大物——对7岁的孩子来说，10岁的孩子就是大家伙了。但即使在小孩子眼中，人类的年龄还是有差别的，伊万就能清楚地看出来王耀比老爹身边所有的手下都年轻，都更接近他的年龄，他愿意去接近王耀，他想要一个伙伴。
伊万有一个和王耀年龄相仿的姐姐，还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妹妹，他们全部是同父异母，至于他们的母亲是谁，三个孩子是不会关心的，母亲们八成已经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重要的是他们拥有同一个怪物般的父亲。姐姐的外号是“乌克兰美人”，久而久之大家都把她的本名忘了，直到后来伊万下命令狙杀她的时候都没想起来。这个没有名字的姐姐擅长烤小点心，有她在的时候厨房里总是香甜四溢。伊万的妹妹名叫娜塔莉娅，她性情古怪，从小就对伊万有一种执拗而病态的依恋，常常令伊万毛骨悚然。伊万虽然跟这两个姐妹一起长大，却与她们交流甚少，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
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姐妹，但7岁的伊万仍然希望有人陪伴。
王耀完成他的第一次任务后，伊万再次见到他，像任何第一次杀人的人一样，那时的王耀处于紧张、焦躁与沮丧的复杂情绪中，但他却是来向冬将军要求下一次任务的。他提出要一把枪。
在王耀练习射击的时候，伊万稍稍来到他身后，当王耀笨拙地换弹夹时，伊万鼓起勇气开口：“你好，我叫伊万，你叫什么名字？”
王耀转过头来没看到人，低头向下看才发现这个小东西，他以为他看到了一个烤瓷娃娃，就像工艺品店橱窗里摆放的那种有精致的脸庞和奢华服装的娃娃，像公主和王子的塑像。王耀说：“王耀。”随后便背过身去继续摆弄他的手枪。
伊万没有放弃：“你喜欢枪吗？”
“不喜欢。”
“为什么要用枪呢？”
“省得血溅到我身上。”
伊万眨了眨宝石一样闪闪发亮的紫色大眼睛，好奇地问：“你怕血吗？”
“不怕，”王耀说，“但不想让别人害怕。”王耀杀第一个人时用的是刀，被喷了一身血，当他失魂落魄回到家里时，他那可怕的样子吓哭了湾湾。
伊万认真地想想了，忽然有了主意：“如果你讨厌血，可以来我家洗澡啊，我的浴室借给你用！”他的房间太大，他讨厌一个人住在里面，但是这不是冬将军会操心的事。
王耀终于再次转过身来，带着一丝兴趣打量这个漂亮的孩子，小东西傻傻地晃着一头华丽的银发，像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好奇而急切地希望得到认可。
“谢谢。”王耀说。
伊万咧开嘴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向王耀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一定要来！”
王耀有点尴尬，他不想陪小孩子过家家，但是拒绝这个开心的小家伙实在令人于心不忍，于是他勉强地握住那只小手：“好的。”
对7岁的伊万来说，王耀的手大而厚实，虽然有些粗糙，却让人觉得温暖可靠。多年后伊万仍记得王耀有一双握起来很舒服的手，可是在成年后他们再没握过手了。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伊万再次询问。
“王耀。”王耀第一次向伊万微笑。
那时候伊万并不是冬将军看好的继承人，老头子认为这孩子太像母亲了，阴郁、软弱、少年老成。尽管伊万还年幼，但冬将军总觉得这沉默寡言的孩子随时都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怀疑那具孩童的躯体里装了一名老者的灵魂，这想法令他毛骨悚然。
伊万不爱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也不爱他，父亲唯一喜爱的孩子是伊万的姐姐，那个乌克兰美人，这个绰号的由来是她的母亲是位乌克兰女郎，是冬将军走马灯一样的情人之一。乌克兰美人甜美可爱，比当年的秀兰·邓波儿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看起来善良纯洁的小天使一出生就成了冬将军的心头肉，她是这个黑暗帝国里唯一的天堂之光，虽然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但却理所应当被供在圣坛里，让其他孩子恨得咬牙切齿。冬将军将他那贫乏得可怜的爱心全部给了这个小姑娘，以至于伊万和娜塔莉娅连点爱心之渣都舔不到，同一个父亲制造的崽子就这样被清晰地划分到两个世界。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她！”娜塔莉娅曾这样发誓，那狠毒的劲头令伊万都害怕，这个6岁的女孩比伊万更像精神病患。
伊万后来得知，王耀也有一个妹妹。王耀曾竭力隐藏以保证妹妹的平安，但受雇于冬将军便意味着没什么能藏得住了，包括家人的信息。作为不正常家庭的孩子，伊万好奇于王耀兄妹的关系，可在第一次跟王耀交谈后，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面。
在第一次跟王耀说上话以后，伊万每天都希望能再见到王耀，但杀手们并不总是在公司，他们会在有任务时出现。距王耀第一次执行任务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伊万每天都去靶场，却再没碰见王耀。
有一天，伊万忍不住问冬将军的一名手下：“王耀不来了吗？”
那名手下疑惑地问：“您说的是谁，少爷？”
“那个中国人，长头发的。”伊万说。
手下想起来了：“哦，您说那个中国小子？他每天都去练射击，不过都是在您去学校以后，您放学之前他就走了，您碰不见他。”
于是第二天伊万逃了学，反正没人在意他是不是真的在学校。伊万溜到公司，他运气不错，恰好这天冬将军不在，他谎称学校因故停课，没有人追问他具体原因，这令他心中那点忐忑消失了。伊万去靶场找王耀，王耀正在练习使用步枪，令伊万有点奇怪。
“你好啊，王耀！”伊万笑成个瓷娃娃。
王耀放下枪：“伊万？你不用去上学吗？”
“我不去也没关系，那些课程都太简单了。”伊万一副小大人儿的口气。
“逃学不是好事。”王耀不赞同。
“噫！你可也没上学啊！”伊万指出来，“你呀，是个大个子，可是还不是大人。”
王耀被伊万的样子逗乐了：“我没钱去上学，可是你有。”
伊万说：“你是当杀手为了挣钱读书吗？”
“不，我是为了活着。”王耀说，“我不会上学了，杀手不需要读书。”杀死同类以换取自己的生存，这是动物的本能，杀手这个职业完美地体现出自然界最真实、最基本的法则。
“我听过一句谚语：因剑而生，因剑而亡。”伊万说，“听说厉害的杀手最后都会死于谋杀，你不害怕吗？”
“那我就要变成更厉害的杀手，让我自己比他们活得长。”少年老成的王耀在14岁的年纪也难免说出孩子气的话。
“我会帮你活得更长，等我继承我爸爸的公司以后。”伊万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得能继承才行，”王耀不怎么相信，“还有，我也得能活到那时候才可以。”
王耀没把小孩子的誓言当真，但伊万却认为这是极郑重的，他自认一言九鼎的男人，说到就要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