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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相爱相守,若为时永不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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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后两小时左右,楚歌驾驶着自己的爱车,从高速路上进入了沥青路,在开半个小时就会驶入小镇上的水泥路。冷空气从左边的车窗里不停的涌入,虽说雪已经停下,但早晨的空气还是很冻人。
还真是冬天呐!楚歌摇起车窗,嘴里嘟囔着,上下齿在不停的打架,左耳被冷风吹得绯红,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的发抖,被冻的通红,变得麻木。楚歌打开暖气,放起了早间新闻。
进入水泥路,楚歌就放慢了速度,一边看着眼前景色,一边回忆着有多久没走这条路了。烦躁的心情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隔得太久的原因,记忆中这条路,比现在要窄得多。
银装素裹的草木都弯着腰,把头低向马路边,枝桠上沉甸甸的白雪偶尔滑落,砸在楚歌的玻璃上。
我才一年没来,变化还挺大。楚歌一边小心翼翼的驾车,一边左顾右看,路的周围建了很多小房子,曾经坑坑洼洼的小土路也铺上了碎石子,过了冬天应该就要铺上水泥了吧。
楚歌找了一个空地,他停下车,打开后备箱,提出一瓶酒,走向那扇大门。
上了台阶,就是一扇生了锈的铁门,在寒风中似要摇摇欲坠。挂在门上的锁被大风吹了打在铁门上“吭吭”作响。院内安静得吓人,连一条看门的狗都没有,只有屋檐下挂着的那两个风铃,扭动着身躯,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和楚歌的记忆中是不一样的,但或许是天气太冷的原因吧。
但这样还挺好的,楚歌在心中这样念着,虽然冷清了一些,但总比人来人往要好得多吧。楚歌进入大厅,温度一下子就粘在了他的脸上,冻得通红的鼻子有些些疼,他熟悉的又穿过一扇木门,里面又是一个小小的院子,一切的花花草草都在白雪下沉睡着。映入眼帘的,依然是屋檐下的那两个风铃,以同样的姿势摆动着身体,夹杂着风声,奏起美妙的音乐,让人的心一下子就得到了安宁。大门中间挂着的那个平安符裹着风铃,挡住了那个戴着眼镜的老人,他一本正经的看着手中的纸,用手推了推老花镜。
打扰一下,请问老张医生在吗?楚歌挺直腰背,故意的咳了咳,微眯着眼睛,露出笑容,站在雪地里,黑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一下子就跳脱出来。
老张医生抬起头,伸手取下老花镜,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
小伙子,你有事吗?他兴奋的笑着,却假装很镇定的样子。
有事儿!
哦。老医生放下手中的眼镜:你是看病?探望病人呢。
嗯,都不是。
话毕,老医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光。
那你?他依然假装矜持着,但步子已经迎到了门外,伸出苍老的双手,将楚歌的一只手握在手中,轻轻的敲打。
我来替别人送酒,哎呀,既然老张医生不在,我下次再来好了。楚歌说完又要转身离开,脸色故意变得严肃。
哎……你臭小子,胆肥了。老医生的目光已经在那瓶酒上停了好久,他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酒香味。
师父,越来越会演了啊,搞得好像奥斯卡欠你个影帝似的。
没你臭小子厉害。
青出于蓝胜于蓝嘛。
哈哈哈……
笑声贯穿屋顶,直插云霄,似乎惊动了冬眠的鸟兽,整个院子瞬间变得热闹起来。然后,他们并排走着,在走廊里开始谈笑,寒风吹打着他们的脸,笑容依然如灿烂的火焰,温暖至极。很快,他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老医生敲了敲门,里面立刻就有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声音很低沉,稳重。楚歌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医生,他们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楚歌想要迫不及待的见到发出声音的主人。这时,门被打开了,出现了一个身穿酒红色刺花棉服的老太太,头发已花白,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与之相符的还有她满脸的皱纹,她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透着无穷的力量。这位是?楚歌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
老太太客气的请他进了门,招呼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在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用慈祥的眼睛盯着对面的楚歌看:你就是楚歌。
你好,初次相见。楚歌礼貌性的点头,双手有点不知所措的搓着,不安的双腿轻轻的抖动着。
快一年没来了,常听你师父叨叨念你。这时老太太的目光扫向了医生,流露着满满的深情,慈祥的脸上挂满笑容,随即,又将目光回到楚歌的身上。
老太太,下几个拿手好菜,我得好好喝一杯。老医生爽朗的说着,声音里是楚歌从未听过的温柔。
好。
那个,不用那么麻烦……
楚歌起身,一时变得有点无措。
哎,你小子,何时变得这般叽歪。老医生从柜子上拿出他平时都舍不得喝的好茶,为自己和楚歌各自泡了一杯。
师父……这个……楚歌正儿八经的看着老医生,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茶杯,眼神却看着已走入厨房的身影,又低下眼睛,不惑的看着自己年迈的师父。
顿时,茶香飘逸出来。
什么这个,那个的,叫师娘。
楚歌把嘴张成半圆形,眼睛瞪得大大的,放在茶杯上的手不见得动。片刻,被烫得“砰”的放在了桌子上,用手心快速的捂住手背。
师娘?师父你……
不是黄昏恋,我与她从小相识。
记忆在老医生的眼中被扒开,陈旧的岁月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后来相继娶妻嫁人,并不再像从前那般好,很快失去了联系。从那时候开始,彼此就从彼此的生命中消失,她远嫁,几年不回一次娘家。他考进了省医,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直到二十年前,他丧妻,决心辞掉手中的工作,回到乡下开了这个小诊所,本打算就这样了却此生。可是一年后,他再次遇见了她,她已经退去了少女的模样,脸上写满了故事,沧桑岁月里的煎熬日子,让她对生活几度失去了希望。那时他像温暖的小太阳,晒干她身上每个阴暗的角落,可是她们再次相遇,却要顾及对方家人,邻舍的胡言乱语,既使他们相爱,也无法相守。直到上了年纪,看懂了世间的人情冷暖,他们才抛开一切世俗,私定终身。
师父,老实说,你是不是小时候就暗恋人家。楚歌一副看故事的嘴脸。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老医生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起来。那时候,他看她结了婚,也毫不示弱的跟着闪婚,然而婚后脑海中时常出现的是她的模样。
明明喜欢人家吧,还死不承认。楚歌小声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得意的笑着,而大脑中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脸,清晰又模糊,像是很久以前,又像是昨天。
臭小子,说什么。老医生抓起手边的靠枕,扔向楚歌:敢取笑你师父。
罢了罢了,说说你吧,什么时候带女朋友见我,你得赶紧呐。老医生看着面露尬笑的楚歌,脸色变得认真起来。
忙呐,师父。楚歌舔了舔嘴唇,端起茶杯凑进嘴边,起身在屋子乱转,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眼神有些飘忽,很心虚的样子。
你们医院那么多小护士,总有一个漂亮的吧,总有一个看得上的吧,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是我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呐,师父。这个年代都喜欢小鲜肉,我已经上了年纪了,小姑娘都不喜欢大叔的。楚歌说得毫不违心。
看不上人家就看不上人家,说那么多废话。
没有。楚歌摇了摇头,诡异的气氛让他的后背一凉。
莫非……老医生把语气拖得老长,带点嘲笑的语气,调整坐姿,现在变成他一张看笑话的脸,得意洋洋。
没有莫非,师父,您打住啊。楚歌连忙转过身,坐到他师父面前,有点手忙脚乱,表情变得僵硬起来,笑容已变得有一丝生冷。
哈哈哈……果然是被吓到了。老医生发出惊讶的笑声,笑声刚好从厨房出来的老太太听见,她两手端菜,随声附和着:笑什么呢,你师徒俩。
这时楚歌慌忙的看一眼师父,眨着眼睛,示意他不要乱说,却假装镇定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收拾桌面。
这小子,几年前,被一个要出嫁的新娘告白,吓得是魂飞魄散,好几天都没缓过神来。
哈哈哈……
师父,你,你,你……
师娘,别听我师父瞎说,他就是无聊才拿我乱编故事,嘲笑我,这么多年,我已经变成了他取乐的对象,都习惯了。
但似乎老太太慈祥的笑容并不相信,虽然她频频的点头。
你师娘呀,可喜欢我编的故事了……
老医生慈祥的看着老太太,满满的幸福就快要溢出眼眶,这么多年,楚歌确实没见过,他的脸上洋溢过如此欢快的笑容,看着这幅画面,楚歌也不由得变得幸福起来,身在其中,也被温暖包围着,幸福变成无形的小锤子,轻轻的敲打他的身体,驱赶阴暗。
那件事情大概是发生在六年前,元旦的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