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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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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初融,不知从何处开始,江湖上慢慢流传“魔教左使杨逍奸杀武当女侠纪晓芙”这样的话,流言蜚语至今两个多月,纪晓芙始终未见踪影。爱女音信全无,宋氏夫妇心急如焚,宋远桥决定和众师弟下山寻找爱女,并参加一个月后由峨嵋华山牵头,在黄鹤楼举行的“英雄大会”。
纪芝华自女儿失踪后,茶饭不思,日夜以泪洗脸,以致卧病在床。
“娘——娘——”纪晓芙快马加鞭赶回武当,短暂地和众师兄弟打过招呼后,就直奔父母所住院落。知道娘亲因自己病倒在榻,更是迫不及待推门进屋,大声呼喊。
纪芝华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生病糊涂眼花,当女儿的俏脸凑到眼前,手上传来温润柔软的触感,她才真的相信她的芙儿回来了。
纪芝华热泪盈眶地抱住晓芙,深怕稍不留神她便又不见了,嘴上泣泣碎碎道:“感谢…老天爷…让……我的宝贝…回来了…”
“娘……”纪晓芙深感愧疚,任由纪芝华紧紧抱着,哪怕已经胸口压闷,有点喘不过气来。
此时,纪芝华的侍奉丫头翠绿把汤药端进来,大喜道:“小姐能回来真的太好了,夫人也能安心静养,相信没多久就能痊愈。”纪晓芙接过汤药,试了一下热度适合,小心地一口一口喂着娘亲用药。纪芝华看着眼前真实、乖巧的女儿,把苦药喝成了甜汤。
纪芝华虽非习武之人,但嫁入武当已二十多余年,经丈夫教导,每天练习“五禽戏”强身健体,因此身子骨素来硬朗。现在女儿平安回到身边,心病一解,纪芝华的病已然大好。
第二天,纪芝华已能起身落地走动。晓芙挽着娘亲的手臂,陪她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纪芝华精神大好,就着急询问女儿这几个月的去向,还有……为何会有那样的谣言出来。纪晓芙连忙顺杆爬为杨逍说尽好话,“……所以女儿猜想,这肯定是华山派传出来的,他们以为我死了,怕我武当寻仇,就放出谣言,让你们误会,他们倒干净了。不过,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杨逍神通广大,把我治好了。”
知女莫若母,看见女儿提起杨逍那眉开眼笑的样子,纪芝华心里已猜到几分,笑眯眯地问:“那杨逍就这么好?他不是魔教左使吗?”晓芙喜道:“他很好,好极了。什么魔教,是明教,明教以拯救苍生,驱逐鞑虏为己任,只不过教徒众多,大树难免有枯枝,就像华山派、崆峒派,说是名门正派,还不是有败类。”
“嗯……”纪芝华点点头道:“这江湖武林的事,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懂,但他救了你,咱家怎么也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纪晓芙听到母亲这话,心里犹如炸开了花,欢腾雀跃。
纪芝华温温道:“看他什么时候得空,请他来武当坐坐,我亲自做几个小菜,当面道谢。”“好好好。”晓芙大喜道:“不过他现在有要事回光明顶了,不然我还在终南山多玩两天才回来。”纪芝华慈爱地看着女儿,握住她的手道:“和他一起你就这么高兴?”晓芙一脸幸福如捣蒜般狂点头。纪芝华又道:“那在终南山这么些天,你们都玩些什么呀?跟娘说说。”
晓芙一滞,又瞬间恢复道:“也没玩什么,终南山挺荒芜的。”纪芝华敏锐地察觉到,但依然不动声色道:“你刚才还一副玩得很开心的样子,转过头又说没玩什么。”纪芝华停下脚步,看向晓芙道:“现在跟娘有秘密啦?没玩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害娘担心。”
纪晓芙从小乖巧懂事,与母亲亲厚,无话不谈,支吾了一下道:“我打小很少离开武当山嘛,就什么都觉得稀奇,其实也就打鱼抓鸡,没什么特别的。”纪晓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让母亲看出端倪,知道自己已失身于杨逍。
女儿就是妈妈的心头肉,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孩子有什么能瞒得过做娘的。纪芝华慈祥地拍了拍晓芙的手,往回向屋子走去,又道:“是吗?一点都没有吗?终南山就没什么是武当山没有的?”
晓芙总觉得母亲好像知道了什么,紧张又“自然”道:“有……那里有个很大的瀑布,周围还有很多水果树,上面的鲜果可好吃了。”晓芙扶着母亲回屋,待关上房门时,身后传来纪芝华询问声:“你从小就爱干净,那里水那么好,想必天天玩水吧,有没有与他‘鸳鸯戏水’?”
“咯噔”纪晓芙心里颤抖了一下,吞了吞口水,缓缓地转过身去,挤出笑脸:“娘你说什么呢,什么‘鸳鸯戏水’。”纪晓芙双眼再也不敢直视纪芝华。
“过来。”纪芝华沉声道:“跪下。”纪晓芙依言双膝弯曲跪在母亲脚边,不敢抬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纪芝华徐徐坐下,看着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已被自己的猜想气得全身发抖,满眼血丝,圆润嫩滑的手抖动地轻抚爱女的头颅,哽咽道:“芙儿,你实话告诉娘,你与杨逍是否有做出有违礼法,辱及师门之事。”
纪晓芙低头抽泣,全身哆嗦,良久,一直握着的小拳头缓缓松开,抬头对母亲说道:“女儿已经是杨逍的人了。”
听到女儿亲口承认,纪芝华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随脸庞滑落,伤心疾首得捶胸顿足。纪晓芙泪流满脸地俯在母亲的膝盖上道:“娘,我与杨逍乃是真心相爱的,他绝不是江湖传言那样,他很好很好的,他……”
“住口!”纪芝华厉声道。
纪晓芙不可置信地看向平素娴雅恬静的母亲,张嘴颤抖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纪芝华椎心泣血地说:“你长大了,有喜欢的人,娘没有不允许。他是魔教妖人,娘也不在意。可你告诉娘……”纪芝华无助颤抖的双手捧着女儿的小脸,哭道:“芙儿你告诉娘亲,有哪家的好儿郎会在女子尚未过门就与她行周公之礼的?他如果真的爱你敬你惜你,就应该礼数周全地登门拜访,纳采下聘,而不是在深山野林无媒苟合毁你清白!”
被母亲的质问弄得六神无主的纪晓芙,茫然道:“他会的他会的,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娘……”纪晓芙已泣不成声。
纪芝华冷笑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说你是自愿的,说他没有强迫你?魔教妖人果真好手段,把你哄得如此死心塌地!说了不少花言巧语吧,立了多少山盟海誓?”纪芝华擦干眼泪,站起来道:“从今日起,你哪都不许去,留在房间静思己过。”说罢推门走出房间。
纪芝华在门外摸干眼泪,修饰仪容,怕别人看出端倪引起遐思,危及晓芙声誉。纪芝华走在迂回的廊道里,迎面张无忌走来奉上宋远桥信件,她看着信里内容,寻思琢磨。
一连七日,纪晓芙光着脚丫子呆坐在床上,静思己过。
每当夜深人静之际,纪晓芙就痴痴地看着一块由黑铁制成,中间镶嵌一块火焰状的红宝石,那是分别时杨逍送她的,代表他明教身份象征的令牌——铁焰令。
他说:见令如见他。
每当晓芙哭泣,眼泪不小心滴落到上面时,她就会拿着手绢轻轻擦拭,犹如在抚摸他的脸。
纪晓芙知道自己做了大逆不道有辱门楣的事,母亲的话她也细细想过,她懂话里的道理,但她已经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闺阁少女了。她明白杨逍那时为何会推开她,她明白杨逍为何会躲着她,她明白……但母亲不明白。
她还知道,现在,她说再多都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