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柿柿如忆

2、第 2 章

　　这次的会议是由远家的副总宋玉主持召开的，远家做服装已经十几年了，分成男装女装两条线，宋玉就是专门管女装这条线的。女装部的设计总监叫李梓卿，李梓卿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要说他像一个设计师，倒不如说他像一个模特。九头身，肩宽腰窄，妥妥一个衣服架子，五官也是是长得很耀眼的那种，但不妨碍他是一个很棒的女装设计师。经过李梓卿手上出来的女装一直都很受女性欢迎。他有着比女性设计师更细致的考量，也有独特的眼光。今年的即将上架的冬季新款就是由他主刀的。

　　今年秋冬的主题为“粉黛”，不同于当下大潮流所采用的驼色，米黄，而是选择了蜜粉色作为主色系，选用来自阿拉善地区的山羊绒为原材料，通过合适的裁剪，来显示女性柔美的一面。若是你见过成片的粉黛草，那你一定能明白这种看上去甜蜜的美好有多么大的冲击力。

　　陆小楠对于自家冬季这个系列的衣服很是喜欢，自然也很好奇那些首饰设计师们会做出什么样的设计。毕竟不同于大地色系，粉色系再要搭配别的首饰就很难。多一分怕浮夸，少一分又怕压不住。而且还要做的有特点，不然就很容易泯然与众了。

　　大家落座，宋玉简单说明了一下会议的主题，就把发言权移交给李梓卿了。李梓卿他们部门的人最近接触了好几个国内的首饰设计师，远家在国内也算是很出名的服装品牌，自然接触到的首饰设计师也不错，甚至可以说，为了这次合作，各家都拿出了很大的诚意。

　　经过设计部门的筛选之后，还剩下三个方案。方案都已经被打印出来，与会人员人手一份，当然也有设计好的成品，每个方案都分别装在一套首饰盒，在大家手上传阅，采取投票方式，来决定最后到底是选择哪一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纯银为主材的设计，这一套设计的灵感来自于蝴蝶破茧成蝶，设计师从蝴蝶翅膀的特殊肌理和几何结构获得灵感，用纯银还原这个过程中的形态变化。有着特殊的肌理，简单又不失设计感。这个银也用了做旧氧化黑工艺，作品是一个翅膀形状的胸针，一副特殊环形的耳环，还有一条毛衣链，坠子拟态了蝴蝶的蛹。

　　第二个方案倒是以珐琅彩绘工艺为主。设计师的设计灵感来自于一个少女的梦“飞翔的翅膀”。很多女孩子应该都有过这个梦，有一对翅膀，像鸟儿一样可以自由飞翔。精致的珐琅波点彩绘，色彩丰富细腻，曲线自由飘逸。作品是一条黑色绸缎抽绳为链子，抽象飞翔少女为坠子的锁骨链，一对云朵形状的耳钉，俏皮可爱。

　　而第三个方案确是采用了珍珠为主材，设计师用珍珠做了一副袖扣，金丝掐线，小巧精致，和常规的袖扣不太一样，这个不那么正式。还有一串毛衣链，可以调整长短，以一个金属蝴蝶结收尾。最可爱的是那个戒指，一个开口银戒，同样是蝴蝶结造型，下面坠了一颗浅粉色的珍珠。这一组方案的名字叫做“礼物”。设计师说，每个女孩都有个粉色的梦，每个女孩都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礼物。

　　这三个方案是从几十个方案里面筛选出来的，各有所长，也各有各的风格。但是陆小楠最喜欢的还是第三个方案，她想大概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拒绝这个主题。这个主题的首饰突然让她回忆起，曾经，有个人对她说过“小楠，你就是我遇上的最好的礼物。”回忆很久远了，但是这句话很暖，陆小楠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方案传阅完毕，就到了投票环节了。这次参会的一共只有8个人，但是李梓卿，宋玉，和陆小楠分别有两票。投票结果是：5:1:5，也就是说，第一个方案和第二个方案打成了平手。但是很有趣的是，李梓卿和陆小楠都投了方案三的票。宋玉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就问：“你们俩平时选方案一般都是对立面，难得见你们有一致的意见，来说说，这是为什么。”

　　“在没有看到方案三之前我确实最喜欢方案一，这个设计很出彩，虽然是做了破茧成蝶的主题，但也不是那种激烈的挣扎，而是一种生命力的体现。直到我看到了方案三，这个设计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亮点，在创意这块有所欠缺。但是我觉得珍珠的色泽和羊绒意外地很搭，“礼物”这个主题更是足以打动女性的内心。你看，我们陆总监不就被打动了么？” 李梓卿就很随意地坐在办公椅上，转着笔说，冲着陆小楠露出戏谑的笑，但谁也不能否认，这位设计师的直觉就跟他的脸一样好。

　　陆小楠收回看向李梓卿的目光，她和李梓卿虽然经常在工作意见上不合，但是他俩私下却是好朋友，或者说是好闺蜜。李梓卿喜欢男人，而陆小楠喜欢女人，这俩人做好姐妹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这最后的调侃总让陆小楠觉得里面还有别的故事，有些怪怪的。

　　“嗯，我不太懂设计，但是三套方案看下来，我觉得这套珍珠的设计和我们的粉黛系列最配，女性的甜美都被很好的呈现。现在的市场，也越来越开始鼓励女性展示那些温柔的，柔软的一面。”陆小楠说。

　　“既然我们的设计总监和市场总监都选择了这套方案，那就定这套方案吧。这次的新品走秀就在这个月月底，联系下首饰设计师。同时，推出联名款的诸多事宜都可以安排下去了。小楠你跟着梓卿去和设计师接洽下，具体的合作形式也要最后确定下。”宋玉听完这俩人的发言，当即就下了决定。

　　“好的，宋总。”

　　“那就散会吧。”

　　这场会议的持续时间比陆小楠想像的短很多，因为今天不需要花大力气和李梓卿去对抗，俩人站在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的感觉的意外地好极了。

　　刚刚那套珍珠的首饰还在她手上，她不太想还给李梓卿，她觉得如果这个上市了一定要给自己留一套，不对，在上市之前她就要拿一套！衣服配首饰，一个都不能少。这大概是陆总监职业生涯中少有的“滥用职权”的瞬间。

　　会议室其他人都走得挺快的，不一会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总监了，李梓卿仗着自己手长脚长，弯腰越过会议桌来捞首饰盒。一看就是故意的，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哎，小南瓜，这么喜欢这套啊，没想到你今天少女心如此泛滥！”

　　陆小楠紧了紧手上的首饰盒，“反正我跟你一起去见首饰设计师啊，到时候我拿过去就好了，先放我这，给你省点力气。” 说完，抱着盒子就跑走了。就听得身后李梓卿那一点都不收敛的大笑，面上一红，加快脚步赶回自己办公室去。

　　回到办公室，陆小楠脸上还有些发烫，有种少女心思被戳穿的羞涩。她平时也会买些首饰，不过基本都是坚硬的金属配饰为主，很少买到珍珠饰品。

　　她的老家就是全国最大的珍珠产地Z城，虽然她们家不养珍珠，但是那个江南水乡真是随处可见珍珠养殖的白色浮球，一眼望去，整整齐齐。Z城养的都是淡水珠，淡水珠产量高，但是也没有那么好看。

　　陆小楠小的时候跟着妈妈去逛市场，就会看到有阿姨拿着一麻袋的珍珠。基本都是椭圆形，还有一圈一圈的生长纹。那个珍珠就是论斤卖，基本都是拿回家磨粉的，她妈妈会买一些回家调自制面膜，至于有没有效果，那就不清楚了。

　　也有些是串成串卖的，选择大小基本一致的珍珠用透明的鱼线串成一串，扣一个金属扣，就成了项链了。小的时候，有个家里养珍珠的亲戚来拜年，家里的小孩人手一串，戴个几天，也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等陆小楠大学的时候，突然开始流行一种珍珠发夹，就是那种缀满了珍珠的发夹，很有公主风。当时陆小楠还跟风买了一个，还是个大牌来着，花了她一周的生活费。但是用了几次，就发现这个珍珠发夹的光泽死死的，越用越暗淡了。紧接着她朋友圈的微商就开始出售起同款发夹，价格只要1/10，微商还介绍说，同原料，高级人造珍珠，简单来说，就是塑料呗。

　　那一回之后，陆小楠就没有怎么买过带珍珠的饰品。

　　这次的这套首饰，除去设计，珍珠本身也好看。不是那种死白的光泽颜色，而是粉粉的，润润的，一看就很温柔。珍珠的皮壳上也没有生长纹，表面细腻地很，在特定的光照角度下有着很好看的亮度。掐丝工艺很好地称出珍珠的温润，做这套首饰的人，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